第135章 莫名的溫馨
城郊的雪莊背靠連綿的城山，地勢平坦，視野開闊。
附近除了皇家後來所建的馴馬場，以及間距相同刻意栽種的呈“雪花形狀”的幾排紅楓，別無旁物。
蘇臨笙從蕭懷一的口中得知，此莊子乃是當今揚帝為寵愛的妃子雪妃所建。
算是皇家私苑，並取雪妃的名字，賜雪莊名。
隻是當年東臨初立，東海附近的居民遭遇水患，以及水寇猖狂荼毒，流向東臨，此莊尚未作為休閑小住的場所一日，雪妃便主動提議將此苑作為安置流民的場所，緩了東臨之亂。
果然是有胸襟的女子，蘇臨笙暗自在心中佩服。
目之所及，此處並不似瑰麗堂皇的宮中樓宇那般，反而更像是簡單的安靜一隅的莊院，微風飄起一地落楓，風光旖旎。
“皇上定是非常喜歡這位雪妃吧，連這莊子也按照她喜歡的風格建造。”蘇臨笙猜測。
“確實如此，”蕭懷一想到當年揚帝和雪妃琴瑟和鳴的畫麵不由感慨，“除了莊子，連我們周圍的紅楓都是雪妃身前最愛的樹。”
可惜事過境遷，物是人非。
“身前？”沙沙沙的樹葉聲，蘇臨笙踩在滿地火紅的落楓，腳步一頓，語氣歎息。
“這樣為民設想的女子，居然是做古之人，不過這裏的每個難民心中恐怕都會感謝她吧。”
言語不輕不淡，聽不出任何她知曉雪妃的痕跡。
甚至沒有一絲追問雪妃身故緣由的心思，像是提及旁人之事感慨幾句罷了。
蕭懷一心情複雜，目光無處安放，決心扭過頭不再看她。
“嗯，希望她在九泉之下，能好好安息。”
雪莊內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院子與房間都安置從景陽城方向湧過來的難民。
唯有離北院隻有一牆之隔的獨立小苑顯得孤立而冷清。
那裏曾是皇上為雪妃所建的一處養護蘭花的獨立空間，名曰蘭苑。
鬼炎少年和瘋老婦便是被暫時安置在內，以便蕭長留每日定時過來觀望幾人的精神狀況。
衛飛在莊子門口見到兩人身影，迎了上來。
從他口中得知，鬆兒等人方才服用了蕭長留調製的解藥，已安靜的歇息下來。
蕭懷一聞言，依舊帶著衛飛前去蘭苑親自探望情況。
蘇臨笙並未跟隨而去，而是徑直進了雪莊，去找在東院給難民集中看診的蕭長留。
“神醫，我兒子還小，我能扛著，聽說藥材緊張，能將我的那份一起給他喝嗎？”
中年男子挽著麵色蔫蔫的兒子，難為情而又無助的請求著，說著就要往地下磕。
蕭長留突然盯著中年男子，神色裏頗為無奈。
聲音卻沒好氣的嗬止：“想要你兒子好，就好好在旁待著，少動少說話，否則喝藥也白費。”
中年男子嚇得趕緊將彎腰蜷縮的身體收了回來，不安開口，“神醫，藥材缺了，我們會死在這裏嗎？”
旁的挨著附近坐的病人，聞言，也相繼麵色惶然。
“有蕭老師傅在，你們怎麽會死？”
蘇臨笙從院中的古樹下走上前，將垮在肩膀上的厚實包裹拍了拍。
她語氣堅定，“藥材在這，隻要你們安心聽從蕭老師傅的安排，定會早日恢複的。”
無精打采的眾人眼裏紛紛流露出希望的光，竟乖乖的聽進去了蘇臨笙的話，安靜的退在一側坐定。
蕭長留接連幾日看診下來的疲憊神色，看到她手中的包裹那刻，攸地亮了。
佛蓮青城中稀缺了，她哪裏弄來的？
有了充足的佛蓮青，蕭長留重新支了多餘的藥爐熬藥，蘇臨笙義不容辭的攬過這項任務。
蕭懷一從蘭苑折回莊子後，就粗略聽過衛飛對近日雪莊的難民情況做了說明。
視線環顧著雪莊四周的環境，他的目光很快被院子裏那個忙碌的女子身影給吸引了去。
隻見蘇臨笙圍著大大小小十幾個藥罐，左盼右顧，忙的不不亦樂乎。
還有點……暈頭轉向。
“蕭老師傅，這藥什麽時候加呀？”
“蕭老師傅，這藥快熬成膏狀了，還要熬嗎？”
蘇臨笙也曾在蘇苑幫父親熬過藥，可麵對同時熬且如此眾多的藥罐，她有些手忙腳亂，生怕將不易得來的佛蓮青給糟蹋了。
衛飛站在蕭懷一身側擰眉疑惑：“將軍，蘇姑娘可真是別具一格啊，她當真是蘇神醫的親女兒嗎？”
怎麽神醫的女兒，居然熬藥連她本人都如此不安。
“或許你說的沒錯呢？”蕭懷一眸中初顯深意的淡笑，“可別小瞧了她。”
衛飛極有眼色的道：“將軍看上的人，豈敢小瞧！”
蕭懷一心情愉悅的拍過衛飛的肩膀，走開，獨自倚在古樹下，看著那忙碌的身影，覺得那樣的畫麵莫名的溫馨。
看診完難民的病情，蕭長留就執著醫書，仔細尋找研究恢複鬆兒等人記憶與意識的方法，卻被蘇臨笙一聲聲叫喊擾了思緒。
抬起眼皮瞧去，她正慌張不安的圍著爐子打轉，他也有了與衛飛同樣的疑惑。
“蘇姑娘，你過來。”聲音沉著。
蘇臨笙乖乖的走過來，以為老師傅終於有了指示，鬆了一口氣。
誰知蕭長留一副不急不慌的樣子，還替她將胳膊上的傷口重新消毒上藥，邊包紮邊道：“那些藥是同時熬煮的，隻要防著燒焦，其餘並不需要擔心。”
蘇臨笙略顯難堪的撓了撓額頭，“我緊張的忘了。”
蕭長留不以為然，這明明是常識，她似乎並不擅長。
“聽懷一說，令尊是青州人人稱讚的神醫，怎麽你卻如此疏忽大意，不知胳膊這傷可輕可重麽？”
傷口未痊愈，如若他不提起，恐是忘記準時換藥一事了。
斥責的言語之中透著長者的關切，蘇臨笙喜笑盈盈，直言不諱道：“其實這些年我都是占了我爹名聲，他是神醫不假，可我卻醫術不行，我爹不願教，我也就懶得學了。”
蕭長留因為疲倦而深陷的雙眼裏流露一抹惋惜之色。
身為神醫之女，身體卻因寒氣過重，大大不如常人。
“可惜了，我看你倒是慧根不錯。”
蘇臨笙閃爍著狡黠的眸子，又驚又喜。
旁人眼中向來不近人情，不吝言語的蕭長留，在她剛才那般熬藥不佳的表現外，居然還能誇她有天賦！
而這句話，也恰合時機的激發了她內心深處潛藏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