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我信的是你
棲尋客棧。
最左側的雅間房門，被人氣急敗壞的一腳踹開。
立於房內的蕭懷一淡然轉身，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以及那張孤傲一世的臉。
齊拯將手中幾張皺巴巴的紙，毫不客氣的朝他所在的方向扔了過去，怒氣衝衝，“誰讓你撕了我的戰帖！”
“不撕了，你現在會出現在這裏嗎？”
要不是衛飛最近盯得緊，在街頭發現齊拯身邊的兄弟在城中各處張貼所謂挑戰江湖公子夜的帖子，他想找到他，還得費些心思呢？
他執起飄在腳邊的一張紙，看到底端挑戰人的名字，失笑道，“你想挑戰江湖傳說公子夜，怎麽不留個霸氣些的名字，這拯爺，聽著也太老成了。”
“關你何事，拯爺我喜歡留什麽名就留什麽！”齊拯臉色漠然，一副要你管的模樣。
“剛沏好的茶，先喝一杯。”蕭懷一遞過茶盞心平氣和道。
茶香清幽，色澤碧玉，乃茶中精品。
齊拯淡淡瞥過，冷嘲一笑，“果然是皇上跟前的紅人，上等茶，我怕喝了消化不起。”
“可惜了……”蕭懷一語含歎息，這茶是有人給你特意準備的。
他擱下茶盞，麵露無奈道：“看來你也不想坐了，那就說正事吧。”
“明明知道沒用，知道又能如何？”齊拯明白他說的正事是什麽，沒好氣的自嘲。
但他也沒忘記自己來此的正事，提醒著，：“不過等我說完，也請記得將我的東西還給我。”
蕭懷一嘴角苦澀，曾經在軍營玩耍打鬧不分你我的手足，眼下相處卻是以各自的條件為前提。
但他瞬間斂了細微表情，取而代之的是發自心底的慶幸。
慶幸他在東臨尚有掛念的人。
這一點，足矣。
“好，”他肯定的回答，然後開始了正題，“縱火案發生當日，你在現場？”
“你想說的是，我為何會在現場吧！”齊拯語含譏諷。
蕭懷一對他這樣的理解或態度，置若罔聞，繼續問：“所以那日究竟發生了什麽？”
齊拯興致缺缺，生硬的將此事從頭到尾的說了清楚，免得又被人找來耽誤時間。
事情得從那夜自梁府安全脫險後說起。
當時他看到那張蕭懷一不知何時塞在兄弟六兒身上的信條時，簡直咬牙切齒。
沒想到丟失的錦帕落在了蕭懷一手中。
他原本是想到東臨拿回丟失的那個錦帕，卻不想在半道的歇腳客棧，遇到那輛押著鬆兒等鬼炎少年的馬車，和那群圖謀不軌的蒙麵人。
那群人很狡猾，似乎為了掩人耳目，安排了另一輛相同的馬車，迷惑了他的判斷，以至於他錯失了跟蹤的機會。
他唯一記得的線索是，有人給馬車內的人送飯時，叫了一聲“鬆兒”。
再聽到那聲“鬆兒”，便是在戶部尚書府的後巷子口。
說來也是巧，齊拯從小就愛吃城西巷子內的一家炸糕，回到東臨機會難得，那日早晨天蒙蒙亮，他憑著小時候的印象，找到了那家點心鋪。
不曾想在回客棧的路上，看到了天色微青下，出現在尚書府後巷的四個茫然站著的奇怪身影。
隔著老遠，他都能聞到他們那個方向傳來的酒氣。
漸漸的有另一黑巾蒙麵人自牆角出出來，遞給四人中麵相較為清秀的少年一根火折子，道：“鬆兒，記得就在這裏，不要走開，任務便算完成了。”
齊拯震驚，那日跟蹤丟了的可疑的馬車內的鬆兒竟然會出現在此處。
不等他思考他們究竟想做什麽，尚書府的後牆角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難怪酒氣如此重，原來是早有圖謀。
再後來，便是右庭衛的人出現，將那幾個呆呆站在尚書府的鬆兒等人當作縱火犯抓走了。
聽到這裏，事情的前後經過已經很清晰了。
蕭懷一道：“所以那名黑衣蒙麵人才是縱火的凶手，鬆兒等人隻是被人控製利用並嫁禍了。”
“大概是吧，”齊拯聲音裏盡是漫不經心，頓了頓又含蓄道：“至於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或許是想通過縱火打擊報複什麽人，又或者別的。”
蕭懷一心中了然，不錯，縱火凶手的最直接最表麵的目的已經達成。
成功挑撥了他和國舅之間的關係，其實深思下來，此人更像是針對自己。
他眼神犀利的盯著齊拯，難得他肯主動分析這麽多，雖然說的隱晦不明，但他似乎知道些什麽，在暗示什麽。
“反正我知道的就這麽多，你自己斟酌吧。”齊拯語氣懶散，轉身麵向屋內一塊巨大精美的屏風，急急躲開了他的視線。
抬手撫上那麵屏風，果然是精巧啊！
齊整心中不由冷嗤，彼此不過來交換條件而已，何必選擇這麽貴而體麵的雅間，又來彰顯他如今的地位嗎？
蕭懷一肺腑涼氣竄過，哪裏知道這個心高氣傲的手足，心裏這麽想了這麽多。
他幹脆在茶幾旁的蒲團坐了下來，重新調了杯熱茶，目光落在齊拯的背影上，“真的不喝一杯嗎？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喝茶。”
齊拯果然被刺激的轉過身來，隻是麵色忽然暗沉了幾分，語氣冷淡：“你不知道人是會變的嗎？我現在隻愛喝酒不愛什麽茶！”
蕭懷一神色無奈，站起身來，“無論怎樣，謝謝你來此說出真相，這些足以證明鬆兒的清白了。”
齊拯不以為然的譏誚道：“憑這些？你倒還是跟以前一般自信！”
“我信的是你，”蕭懷一聲音斬釘截鐵，而後陡然歎息，“隻可惜凶手太狡猾，做足了準備，不能看穿他的真麵目。”
齊拯道：“那也未必，他雖然蒙了麵，可卻忘了換那雙明黃絲線編織的靴子。”
“明黃……”蕭懷一抓到了關鍵字眼，“你看清楚了？”
“沒錯，靴身纏繞著大池國宮廷特製的貴族花紋，”齊整常年混跡邊關，印象深刻，“那人或多或少與大池國宮廷有關。”
蕭懷一劍眉微斂，事情的線索越來越直接明了，可這背後的迷霧似乎越來越重了。
究竟是誰，擁有東臨人的口音和身份，又與大池國皇宮有著密切的幹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