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看不見的黑手

  夢境外的蕭懷一挺拔的身體微微彎曲，額頭冷汗濕透了他額前的兩縷碎發。


  刀子刺入胸口帶來的疼痛，讓他開始反應過來什麽。


  可他卻始終垂著眼眸，任憑怎麽努力都睜不開。


  隻勉強聽到了對麵神秘女子堅定而冷森的聲音，“誰也不可以阻礙他的通巔之路，你也不例外，既然你要回來送死，那我便成全你。”


  他想從夢境裏醒過來，可看到夢裏紅衣女子握刀刺向他的手在劇烈的哆嗦著，還有她的眼神淒楚而無助，痛苦而掙紮，讓他生出無盡的憐惜來。


  他猶豫了。


  以至於他根本不願意醒過來，不舍得讓她隻身留在那裏。


  無數條黑影綢緞帶著壓迫性的內力，逼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的意識快被拍成兩半，夢境外的他努力嚐試醒過來，夢境裏的他陷入困惑與留戀。


  他吃力的垂著頭，胸口的刺痛感再次襲來，直到一個女子清亮而熟悉的聲音在耳畔疾呼，“蕭懷一，小心……”


  “阿笙……”


  蘇臨笙拚命而急切的呼喚聲在他的耳邊重複回蕩，將掙紮在夢境中的他拉扯回來。


  蕭懷一的眼眸募地睜開。


  麵前是虛無縹緲的黑色錦緞，那抹絢麗的紅色衣衫也在麵前一晃而過。


  仿若他剛才經曆的是真實而深刻的一場夢。


  蕭懷一再次垂下了眼眸，隻不過這次是意識短暫的清醒之際而做的主動選擇。


  他承受抵抗著墨魂術法的強烈控製，似乎將他逼至氣盡，當下氣沉丹田，默運秦老閣主交給他的逍遙心法，努力不受這無形之網的束縛。


  女子的氣息似乎已經近在眼前，他的命，馬上就要被那人捏在掌心了。


  心中好似有無數道屏障在轉動，蕭懷一收住心神，眼皮忽地掀開，手中清泓劍躍然淩厲揮出。


  雪色的光仿佛天際的一道流星，更似驚人的閃電，對準其中一條黑色緞帶，用力劃破。


  看著自己方才用手掌的鮮血所化的無數黑色緞帶，刹那間被撕破了口子，神秘女子身體顫了顫，驚愕萬分。


  手中利刃起，他必須死。


  隻是她沒想到，貼近蕭懷一胸前的刀受到了清泓劍的餘力所震懾，猛然調轉了方向，朝著她自己的方向而來。


  她來不及丟掉的匕首，擦過她的肩頭，冰冷的刺痛感隨即傳來。


  蕭懷一嘴角勾起滿意的弧度，“承蒙姑娘的成全。”


  因為她出的絕招，讓他確認了，這世上還有空靈門高人的存在。


  她可以當街輕巧熟練、遊刃有餘的操控鬼炎少年，也就不足為奇了。


  隻是那個當年本就隨著藍伽的死而在江湖消失的空靈門，門中人早就消散在江湖各地，幾近絕跡。


  究竟是誰竟然有能力會藍伽的獨門至高功法？


  神秘女子捂著受傷的肩頭，麵紗後的表情是茫然，是驚愕，是不可置信。


  從沒有人能逃過墨魂術法的控製，他怎麽可能？


  眼前這個本來必死無疑的人，居然破了她的墨魂術法。


  有難民發現了剛才清泓劍的光芒，紛紛揚起頭，看向帶給他們曙光的人，不約而同的喊著，“是蕭大將軍，蕭大將軍來了。”


  下方傳來的紛雜聲音，擾亂了神秘女子本就混亂不安的思緒。


  她孤傲的仰起頭，麵紗覆蓋後的眼神裏散發著嘲諷，冷笑，還有狂傲挑釁的氣勢。


  “這隻是開始，就看看最後誰技高一籌。”


  突然間，黑衣女子手心的血凝結成一團滾滾的黑霧。


  蕭懷一麵前陡然出現一道黑色濃霧化作的屏障，帶著洶湧的內力撲麵而來。


  他翻身閃開數丈，已看不清楚那女子的身影，隻聽到濃霧後女子漸漸遠去的低笑聲。


  清泓劍的光芒很快將那團黑霧驅散，而那神秘女子已然逃得無影無蹤。


  他沒有去追，而是扭頭看向下方亂作一團的東庭院，俯身而下。


  難民們都很恐懼的蜷縮在屋內做著真實的掙紮，而院中依舊是四個鬼炎少年和侍衛們還有幾個身體粗壯的大漢們互相“糾纏廝打”在一處，不可開交。


  蕭懷一扶額笑，真是難為他們了。


  衛飛撐著被摔痛的後背，近身上前，心領神會衝著院中的人道：“蛇走了，各位打累了趕緊回去各自休息吧。”


  方才混亂的院子，片刻後恢複了平靜。


  那些被鬼炎少年毀壞的門，散亂的桌椅也都盡快被歸置原位，院子裏仿佛剛才什麽也沒發生一樣。


  隻剩屋內和角落裏的難民們神色疑惑，齊刷刷的一頭霧水。


  “……”


  衛飛後來為了安撫難民受驚的情緒，給出的解釋是，剛才隻是突發情況下的緊急演練，大家現在可以安心睡覺了。


  四名鬼炎少年跟著蕭懷一出了莊子後，撕去了臉上的麵皮，露出幾張截然不同的麵孔。


  其中一人道：“公子，蛇逃了，接下來怎麽辦？”


  “無妨，”雖然逃了，可今日蛇已出洞，並暴露了深不可測的功夫。


  蕭懷一心中了然，這個收獲，將會是解決整個鬼炎少年和藥蠱之事的新突破口。


  “隻是你們還要辛苦幾日，守著蘭苑，尤其是守著雪莊的難民。”


  鬆兒等人雖然意識和記憶都有恢複，但畢竟遭受藥蠱之術摧殘已久，體內情緒並不能保證穩定控製住，不可冒險再受刺激。


  他們四人以及剛才“被打的大漢們”和侍衛，都是他身邊最為信任之人。


  來配合他演這場引蛇出洞的計劃。


  想著神秘女子逃走前的那句話，他心中有強烈的預感。


  她不會就此罷手，甚至留有後招。


  他不知道她的後招有多陰險多狠毒，能做的唯有小心謹慎，嚴加防範。


  而除此之外，他也斷定了，在神秘女子背後，亦藏著一隻看不見的黑手，暗中操控著一切。


  通顛之路？


  嗬，是想掀翻顛覆整個天下嗎？


  他突然意識到，這個想法很可怕，也很真實。


  似乎跟這些天所發生事情背後的目的意外的契合。


  *******

  夜半時分，外麵的世界陷入漆黑沉寂。


  而將軍府內的廊簷下卻依舊亮著蜿蜒的燈火，燈油散發著梅花的清香之氣，讓他些許疲憊的神經瞬間鬆懈緩和了下來。


  蕭懷一徑直推開書房的門，就看到屋內那個趴著桌案上睡去的人兒。


  一股暖意在心田間流蕩滿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