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心急
我掏出手機一看，嚇了一大跳，快要兩點了，剛才精神高度緊張，一點也沒覺得餓，現在賈正平一提醒，我才覺得肚子開始咕咕叫了。
我本來想讓賈正平先把合同簽了，這樣我飯也能吃得安心些。但是我也知道，萬晶的合同那麽厚，盡管大部分條款都是懶婆娘的臭腳布又臭又長，但顯然一時半會看不完，快兩點了，再拉著賈正平談合同顯然不合適。
“那也好，我們就簡單吃點飯。”
這裏的餐館就這一點好，不管你幾點去吃飯，都能有飯吃。
“林經理，想吃什麽？”賈正平問道。
“都可以，客隨主便，我們簡單吃點就可以了。”
“那試試我們靜城雞怎麽樣？”
“久聞靜城雞很有名氣，看來今天我有口福了，嗬嗬。”
賈正平的坐騎是一輛淩誌，這裏很多人喜歡看這款車，我至今也沒明白為啥。
賈正平選的餐館店麵不大，但是裝修得很精致。
席間，兩個人談的話題似乎很輕鬆，天南海北胡侃一通。
“林經理，在萬晶工作幾年了？”賈正平看似無意的問道。
我心裏一咯噔，這問題該怎麽回答，我如果我是剛來的菜鳥，那賈正平不鬱悶死，我拿他當實驗場了。
我覺得撒謊到底，“不算太長，以前在其他公司工作過幾年。”我輕描淡寫回答。
“哦，也是做空調的嗎，哪個公司？”看來賈正平決定打破沙鍋問到底。
“聖弗蘭。”
“聽說萬晶現在銷售老總也是從聖弗蘭過來的？”賈正平突然問道。
我靠，看來這個賈正平還是蠻有心機的，跟我談判前也做了不少功課。
“嗯！”我點點頭。
“哦！”賈正平也點點頭，那一聲“哦”意味深長。
我明白，他肯定認為我是萬晶銷售總監從聖弗蘭帶過來的人。
他怎麽想都可以，隻要他認為我不好糊弄就行。
吃完飯，我剛想催促賈正平回去簽合同，賈正平的一句話卻讓我感到是平地一聲雷，差點把我炸暈。
“林經理，您看，我們談了這麽久，我也確實很有誠意；但畢竟我們是第一次見麵，我對萬晶的認識畢竟還都停留在道聽途說方麵，您看方便不方便帶我去濱海看看你們的實際情況。”一心急於簽合同的我聞聽此變故，突然有點慌神，但我也知道，賈正平說得句句在理，而且這個理由我是根本無法拒絕的。
其實，某種程度上，我也希望他能去濱海看一下，一方麵，萬晶在濱海的形象建設還不錯，更重要的是另一方麵，我不知道一會賈正平又要生出什麽幺蛾子來，這麽大的單子，我確實也沒有太大的信心，我更希望由李光輝來搞定他。
思念至此，“行，沒問題。”
賈正平看了看我，“我說話比較直，林經理您別介意啊。”
“沒關係，您說的是實情，我也希望您過去看看，這樣合作起來，您也沒有後顧之憂。”我笑著說道，“您等一下，我給公司領導打個電話，安排一下。”
出了賈正平的辦公室，找了個相對安靜的地方，在確信周邊沒人能聽到的時候，我撥通了李光輝的電話。
我把事情簡單介紹了一下。
李光輝在那頭沉默了一下，緩緩說道：“這樣吧，明天一早你帶他到濱海來，我和他談。”
“可我已經談得差不多了，他現在就想去看。”我有點著急，這個李光輝搞什麽鬼，為什麽不趁熱打鐵把他拿下。
“我怎麽教你的，我要現在就在濱海等他，他會以為我們沒事幹或者非常缺客戶，明白不？”李光輝那頭不急不緩回答。
我心裏大概有點譜了，“哦。”
“這樣，你回去，就說我們領導出差了，明天上午才能回來。然後你回去，陪著他瞎聊，不讓他有機會再接觸別的廠家的業務員，明天一早就帶他到濱海。”
“好的，沒問題。”
“記住，談話的時候，務虛不務實啊。”李光輝囑托道。
“啊？”我有點不明白。
“就是你陪他胡吹海侃，不要再聊實際內容；哪怕是聊萬晶，你可以將萬晶的曆史、發展過程的一些趣事，但不要再和他談具體的政策、價格等。”
“為什麽？”我有點糊塗。
“電話中，一句兩句，說不清楚，回來後我再給你解釋。你記住，從現在開始，你一直陪著他，不讓他接觸其他廠家的業務員，也不讓他有太多思考時間，晚上再和他一起吃飯，回到賓館給我一個電話，知道不？”
“好的，我明白。”我雖然不明白李光輝讓我這麽做的用意，但我相信他，OK，沒問題。
推開門，我做出一副微笑狀。
“賈老板，剛才跟領導通了個電話，他正在出差，今天晚上很晚才能回來，明天一早他在濱海等您，您看怎麽樣？”
“啊，這樣啊，我其實就是去看看你們的一個大概情況，不一定非要麻煩你們領導。”
“嗬嗬。”我掏出手機，“賈老板，您看現在幾點了？我們現在就是趕過去，也快要天黑了。”
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正好是下午四點。
賈正平看了看手表，也不好意思笑起來，“是我太心急了，那咱們就再聊一下，晚上吃個便飯，我送您去休息，明天一早再出發。”
“正好，我也沒喝夠您的好茶。”我打嗬嗬笑道。
“那好，我再重新泡過。”賈正平趕忙站起來。
沒辦法，李光輝吩咐了，務虛不務實嘛，不就是瞎侃嘛，這是我的長項。
趁李光輝洗茶的過程，我決定換個話題，換個賈正平感興趣的話題，這個話題通常大部分所謂的成功人士都感興趣。
“賈老板，我看您生意做得這麽大，是不是有什麽訣竅啊？”
“哪裏有什麽訣竅，不過就是比別人勤快，比別人多吃了些苦罷了。”賈正平嗬嗬笑道。
“我的意思是說，我一直對像您這麽成功的老板，心生敬佩，因為任何企業都是從小到大做起來的，經曆九死一生、艱難掙紮得過程才發展壯大起來的，萬晶如此，我相信您的企業也肯定經曆諸多磨難。”我盯著賈正平緩緩說道。
其實，我問這個話題是有深意的，正像李光輝說得，每一個人都有傾訴的欲望，越是成功的人越是如此，經曆磨難才成功的人更是如此，隻有這樣才能顯出他的偉大。
果然賈正平一臉興奮，“不瞞林經理您說，我其實自己也沒想到自己能做到這麽大的規模，有些時候啊，自己一個人在商場裏轉，也是無限感慨，想當年自己走街串巷的時候，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在路邊有一個固定的小攤就可以了。”
“走街串巷？”剛才問，完全是為了拖延時間，現在問，我確實有點對賈正平的發家史有點興趣。
“小時候家裏窮，我是老大，十多歲就不讀書了，要出來養家。那時候沒有本錢，就弄點針頭線腦，挨家挨戶上門推銷，我真的是啥都賣過。被人家當做小偷抓過，被狗攆過，被地痞流氓敲詐勒索過；這裏雖然開放得早，但我那時候賣東西也是不允許的，經常有人沒收我的東西，我是整天東躲西藏，能跑就跑，跑不了就滾地撒潑，挨揍是經常的。真的，那時候，我什麽苦都吃過了，那時候就是想，啥時候，自己能在路邊有個固定的小攤子賣點東西該有多好啊。”賈正平的眼光看著牆，似乎沉浸在回憶中，表情還有些痛苦。
“哎呀，真的是不容易，那那時候，您有想過放棄嗎？”
“沒有，從來沒有，越是這種情況反倒越激勵我，一定要努力奮鬥，給那些瞧不起我的人一點顏色看看。”賈正平的臉色有些絕然。
我心裏有點後悔，這個話題是不是起沉重了。
“但也就是那個時候，我認識了我老婆，她比我還大一歲。她家裏比我家裏還窮，她也是老大，有一次我挨打的時候，她護著我，使我少挨了很多大。從那以後，我們倆經常結伴一起賣東西。”賈正平臉色開始出現幸福的笑容。
我知道這個笑容是發自內心的，他正沉浸在他的幸福年代裏。我沒有出聲，我想賈正平此刻一定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裏，那個世界裏雖然有痛苦，但更多的是幸福。
“就這樣，三四年以後，我和我老婆在一個集市上租了一個小攤位，當然她那時候還不是我老婆，真的很小的一個攤位。那時候，我真的很滿足了，覺得這輩子奮鬥到頭了，自己終於像個正經的生意人了，再也不用東躲西藏、受人欺負了。
我和老婆每天起早貪黑，我們倆都勤快，就賣土雜產品，價格也公道，多了還給送貨上門，我在那一帶整體走街串巷，也有很多老主顧，真的是生意越做越大。
我的心思又開始活泛起來，在集市上擺攤，畢竟還要風吹日曬的，特別你也知道，這裏這個鬼地方，夏天超級熱，那個雨是說來就來。
那個時候，我和我老婆都成年了，她本來挺漂亮的一個小姑娘，跟我整天風吹日曬的，也搞得黑黑的，我那時候心裏也挺愧疚的。
正好，後來有個地方開了一個批發市場，我就狠了狠心，拿出所有積蓄，又借了點錢，租了一個檔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