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這怎麽可能?
陸嚴的瞳孔猛地一縮,放在手槍的手也緊接著一頓。
但在手機電筒的燈光下,中年男人的臉清晰可見。
那是一張疲憊,粗糙的臉,帶著一種被歲月無情摧殘的滄桑感。
就在陸嚴還處在震驚中時,中年男人猛地瞪大眼睛,雙眼慘白,沒有瞳孔。
緊接著猛地張大紫黑肥厚的嘴唇,露出尖利的牙齒,上麵掛著粘稠拉絲的唾液,唾液正向順著嘴角蜿蜒流淌。
“嗷——”
中年男人向陸嚴猛地撲了過去,隨著中年的一聲嚎叫,其餘的人影也向陸嚴湧去。
陸嚴驟然回過神,手從槍上放了下去。
把手機放進口袋裏,拚命往車廂門的方向跑去。
一個像喪屍一樣的人向陸嚴撲去,陸嚴一邊慌忙閃躲,一邊快速奔跑。
腎上腺素快速分泌,他的大腦振奮不已,許多的血腥的畫麵不斷從他眼前晃過。
不斷地刺激著他,不斷地激起他對死亡的恐懼。
陸嚴的目光快速從一張張喪屍的臉上掠過,這些人很多在他上火車的時候都見過,分明他上車前這些都是活人。
怎麽他才睡了一覺就變成喪屍了?
不對,陸嚴一腳踢飛擋在他麵前的肥胖男人喪屍,大腦快速思考。
他從床上醒來的時候,他對麵的男人還是正常的。
但從他聽到敲擊聲起,這一切便開始變得詭異起來。
陸嚴的眼前瞬間浮現出貼在窗戶上蒼白濕潤的小女孩的臉。
小女孩穿的是旗袍,雖然現在也有不少人穿,但她穿的旗袍的布料和款式更像是幾十年前的風格。
果然不是什麽喪屍。
車廂的門近在眼前,陸嚴側身從向他撲來的喪屍中像泥鰍般閃了過去。
他的手拉住了門把手,迅速開門。
側身緊貼著門縫擠了出去,瞬間關上門。
在他關上上門的一瞬間,所有的聲音便如潮水般迅速退去。
車廂裏死一般的沉寂。
黑暗中,陸嚴隻能聽見他粗重的喘息聲。
一聲,一聲的,在這死寂黑暗的車廂中分外的明顯。
汗水從他的額頭往下流,流進了他的眼睛裏,他連忙用手隨意擦了兩下。
緊接著拿出口袋裏的手機,手機屏幕上的信號已經消失了。
陸嚴的心裏驟然升起強烈的不詳的預感。
作為一個唯物主義者,剛才發生的事情讓他的世界感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裂縫。
拿著手機的手心裏滿是汗水,但他心裏的不詳的預感越發的強烈。
他一咬牙,用手機照亮前方,警惕地向前小心移動著。
呼吸聲,腳步聲,交織在這個黑暗未知的狹小空間中。
不斷敲擊著陸嚴的耳膜。
“咚咚,咚咚。”
車廂的頂部又出現了那個詭異的敲擊聲。
陸嚴抬頭,把手機猛然向上一晃,一張蒼白的小臉出現在了他的眼裏。
是之前他看到的貼在火車外窗戶上的小女孩的臉。
她是怎麽進來的?
陸嚴還來不及多想,小女孩便向他撲了下來,他連忙閃身,掏出了槍。
打開保險栓,對準了小女孩。
但小女孩卻刹那間出他的眼前消失了。
“咚咚,咚咚。”
聲音從車廂頂部不同的地方不斷響起。
陸嚴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拿著槍,神情警惕地輕聲挪步。
手機的燈光不斷射向了不同的方位,光影不斷變換,陸嚴就像被困在籠子中小鳥,驚慌恐懼,無處可逃。
在左邊。
陸嚴猛地轉身,光射向了他上前方的車廂頂部,聲音迅速轉移,燈光追擊著聲音。
那是——
陸嚴的瞳孔猛地一縮,手機燈光下,三層硬臥的最下方床上躺著是他床鋪對麵的那個中年男人。
這怎麽可能?
燈光瞬間晃到了對麵,下鋪的床上空蕩蕩的。
視線右移,桌子上淩亂的塑料袋,堆成一堆的花生殼,和那開封了的泡椒鳳爪,無一不在告訴他,他還在之前的那個車廂裏。
他甚至好像隱約聞到了空氣中散發著的泡椒鳳爪的酸辣味。
寂靜,詭異。
一霎那間,陸嚴覺得頭暈眼花。
這個空間在瘋狂地扭曲旋轉,怪異的線條在他的眼前不斷交織。
陸嚴用拿著手機的手,重重地錘了幾下頭。
他眼前一陣模糊後,車廂裏又變回了之前的模樣。
那個中年男人沉沉地睡在床鋪上,一動也不動,就像死人一樣。
死人一樣.……
死人……
敲擊聲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了。
寂靜的車廂裏,陸嚴緊緊地盯著中年男人。
心髒劇烈的跳動著,“砰砰,砰砰。”
就像馬上就要出他的胸膛中跳出,喉嚨裏幹澀不比,一陣惡心感頓然襲來。
陸嚴強忍著惡心,咽了幾口唾沫,衝淡了喉嚨裏的惡心感。
他拿著手機,躡手躡腳地靠近了中年男人,手指顫抖著靠近男人的鼻尖下方。
沒有氣息。
陸嚴猛地收回了手。
眩暈感又迅速重卷而來。
他腳步蹌踉,向後退了幾步。
腿抵到了桌子上,他雙眼血紅地盯著麵前的中年男人,一時不知這一切是真是假。
就在這時,中年男人猛地睜開雙眼,與他視線相對。
白色的眼睛,沒有瞳孔。
一切仿佛又要重新上演。
陸嚴手裏拿著槍,遲疑瞬間還是沒有對向中年男人。
因為他不知道這一切的真假。
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夢中?但沒有證據表明他在夢中,就像沒有證據表明他在現實一樣。
但有一點他可以確認的是,他剛上火車的時候,中年男人的確是一個活人。
所以,不管這一切是真是假,他都做不到向中年男人開槍。
可惡!
陸嚴把槍的保險上好,開始了又一輪的逃離。
……
京都大學,某女生寢室
肖璐帶著耳機,雙手快速地打著字。
手機右上角,有一個小小的時間,“3:21”。
她正在和她在遊戲中新認識的朋友聊天。
她的網名是“幸運的小鹿”。
幸運的小鹿:臭小豬,還不叫姐姐。
倒黴的小豬:姐姐,笑。
幸運的小鹿:乖,摸頭,摸頭。
肖璐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該叫她們起床了。
幸運的小鹿:臭弟弟,姐姐要睡了,晚安。
她打完這幾個字後,就按了一下手機關機鍵,手機黑屏。
寢室很安靜,也很黑,但陽台的門沒有關,接著外麵的光線,肖璐還是能夠看清寢室裏麵的。
她小心翼翼地向床尾爬出,試圖不發出任何的聲音。
終於,她爬下床,腳踩在了木梯上。
她躡手躡腳地爬到了她旁邊蘇靜床上去,輕輕地爬到了床頭。
蘇靜正伸長手腳睡得香甜,白天張揚豔麗的臉,也柔和了不少。
但帶刺的紅玫瑰,就算收斂了渾身的尖刺,也豔麗得讓人移不開眼。
還真是漂亮。
肖璐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在蘇靜的臉上劃動著,神情陰暗玩味,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的大小姐,明明這麽幸福,還要玩幼稚的小把戲。
肖璐對蘇蓮到說不上厭惡,但蘇靜討厭蘇蓮,她便也隻有跟著討厭蘇蓮了。
畢竟蘇家可是京都的大家族,得罪蘇靜,她一個身世普通的人,以後就隻有在京都艱難度日,多得是人為了討好蘇靜對付她。
肖璐放在蘇靜臉上的手指停了下來。
還真是蠢。要是蘇家老爺子要認蘇蓮早就在兩年前就認了,這麽久沒有認,就說明根本就沒打算認。
蘇蓮大概隻是蘇老爺子用來作為蘇靜的磨刀石的,明明這麽蠢,在那樣大家族裏還受盡寵愛。
肖璐手下一重,在夢中的蘇靜像是察覺到般,臉不舒服地動了動。
肖璐把手從蘇靜的臉上放下,用手輕輕地搖著她的肩膀。
蘇靜迷迷糊糊中睜開眼,就看見一個女人坐在她旁邊,嚇得張大嘴就要叫。
肖璐眼疾手快地捂住了蘇靜的嘴,聲音低沉道:“是我,肖璐。”
肖璐?蘇靜眨了眨眼睛,看清了肖璐的臉後,突然想起了她們的計劃。
蘇靜把手放到了肖璐的手上,示意她放開。
等肖璐放開蘇靜的手後,蘇靜和肖璐輕聲下了床。
蘇靜拿起了書桌上的筆記本電腦,走到了陽台。
肖璐也緊接著用相同的手法,叫醒了吳歡。
吳歡醒後和肖璐一起,也來到了陽台,小心地關上了陽台的門。
在陽台的門關上的一瞬間,躺在床上的蘇蓮驀然睜開了雙眼。
看了天花板一眼後,閉上了眼睛,呼吸平穩,像重新進入了夢鄉。
三人站在陽台,吹著冷風,都不禁覺得有些冷。
“肖璐,你還是快點把帖子寫了。”蘇靜把筆記本電腦遞給了肖璐,“照片我已經收集好,就放在桌麵上。”
肖璐接過電腦後,便盤腿坐到了地上,也不嫌地上髒。
開機,進入WB界麵,界麵一打開,一條廣告就彈了出來。
朱紅色的背景,金色的絲線纏繞在兩個黑色的人行剪影上,標題黑色的行楷加粗,“因果線……”
肖璐晃了一眼廣告後,就把廣告關掉了。
她登上WB賬號後,便開始寫帖子。
“小靜,我們還是算了吧。”吳歡搓了搓發冷的手,語氣唯唯諾諾地道,“要是你爺爺知道了就不好了。”
“少拿爺爺來壓我。”蘇靜語氣中充滿了不滿,但她因為怕吵醒蘇蓮,還是壓低了聲音。
“你要是害怕,就進去!不過你以後就不是我蘇靜的朋友了。我蘇靜不需要不願意幫我的朋友。”
蘇靜的話說的毫不留情,讓人沒有一絲回旋的餘地。
“小靜,是我不對,你不要放在心裏。”
吳歡急忙安撫著蘇靜,小步地走到了她的身後抱住她,替她擋住了身後的寒風,“小靜,你很冷吧。我替你擋住風。”
蘇靜靠在她溫暖的懷裏,麵容緩和了下來。
這就是為什麽從小她身邊的朋友換來換去,吳歡始終都在的原因,因為她足夠聽話,而她隻需要聽話的狗。
過了一會兒,肖璐敲下了最後一個符號。
“好了。”她站起身,拿著電腦走到了蘇靜的旁邊。
蘇靜看了一下標題,“震驚!京大金融係係花竟被多人包養!”
“標題不錯。”
蘇靜嘴角勾起了滿意的笑容。
“當然,我畢竟混了網絡不少年。放心,以我的技術沒人能知道是我們做的。”
肖璐臉上略顯得意,她手放在觸摸板,向下滑動著圖文字。
“等等。”蘇靜手放在了肖璐的手上製止住了她的動作。
肖璐:“怎麽了?”
“這張照片不是我收集的。”蘇靜手指指向了屏幕上的照片。
照片是一輛後車門打開了豪車,蘇蓮坐在座位上,正準備關門,她的旁邊坐著一位頭發花白的男性老人,老人的臉大部分被蘇蓮擋住,看不出是誰。
但蘇靜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她爺爺。
“這是怎麽回事?”蘇靜質問道。
肖璐神情淡漠,“這是我在校園網上下載的,用這張圖,效果會更好。”
蘇靜:“這是我爺爺。”
肖璐:“這又沒有什麽,難道你爺爺還會專門出來澄清嗎?再說了又看不見臉。”
蘇靜想了一下,覺得有理,便不在追究。
在她看完整條帖子後,便點頭讓肖璐發了出去。
……
華麗的古典庭院,琴音靡靡,纏綿繾綣。
薄紗輕起,煙霧嫋繞。
一個身著豔麗睡袍的黑發男人正斜倚在美人榻上,他長相陰柔,眸光流轉見,仿佛能溢出水般。
絲質的睡袍隨意地係了一個結,從肩頭滑落到胸口,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膚,紅梅點點,瑩瑩玉潤。
赤足踩在暗紅色的茶幾上,豔麗的絲袍傾斜,露出纖長柔韌的腿。
暗紅色的茶幾上,擺放著新鮮的水果,各色的糕點和冷盤。
他纖細的手指撚起一塊紅色的肉片,仰頭放入口中。
這時,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掀開薄紗走進了室內。
陰柔男人見他進來後,依舊慢慢地咀嚼肉片,隨著喉結滾動,肉片被他咽了下去。
“主人,屬下無能沒有找到邪術師。”西裝男人恭敬地低頭站在他身前。
“廢物!”陰柔男人怒斥,“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我要你有何用!”
他放下了腳,走到了西裝男人麵前,一腳踢在了他的肚子上。
西裝男人被踢飛撞到了屏風上,屏風倒地,男人的身體隨即砸破屏風,重重地倒在地上。
他掙紮著坐了起在,大量鮮血從他口中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