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若得一人心足矣

  “哦。”陸離還是興致缺缺。


  “阿離，你說晚歌姐當初為了方熙做了這麽大的犧牲，是不是特別不值得？”杜若不知道為何，覺得這種和陸離閑話家常的聊天特別舒服，雖然陸離很少回應他，可他就這樣曬曬太陽，對陸離說說八卦，陸離偶爾回一個字，他就覺得有種幸福的感覺。


  雖然旁邊的陸離滿頭銀絲，皺紋遍布，他還是覺得她是他心裏最想永遠守護的人。若是今後的每日都能這樣歲月靜好，那該有多好啊！

  “是不值得。”陸離說完，不由又想起了子衿、楚殤、曾錦，值得和不值得，身在其中，又能如何呢？

  人世間，不就是如此嗎？誰負了誰，誰又欠了誰，因果報應罷了，輪回尚且洗不淨靈魂的罪孽，還能指望什麽呢？！

  “阿離，你也這麽覺得？”杜若沒想到陸離竟然會回了他這麽一句，“那我幫晚歌姐，你說好不好？”


  陸離盯著杜若看了一會，雖然她功力盡失，但依然能看到此刻杜若眉心隱隱的黑霧，而且黑霧中竟然還夾雜著一絲紅色的妖氣。之前在“浮生殿”救他的時候，他眉心雖有黑氣，但當時完全沒有妖氣。


  如今雖然黑氣沒有之前盛，但竟然夾雜了妖氣，那就麻煩了。


  陸離不免心裏暗暗歎息，這杜若也真的不是一般的倒黴，這簡直就是黴運纏身。


  “你自己決定。”陸離淡淡說道：“杜若，你在這裏呆了這麽久，不要拍戲了嗎？”


  杜若聽了陸離這麽明顯的趕人的話，頓時蹩起眉，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阿離，你要趕我走了嗎？”


  “嗯。”陸離看著杜若的可憐模樣不為所動，拒絕的話脫口而出。她已經太多年沒有和正常人接觸過，已經完全忘記客套那一套。


  杜若聽著陸離幹脆利落的拒絕，後麵的話竟然一下子被噎住了，他都忘記她不是普通人，隻怕不會和人虛與委蛇，可這也太直接了，傷得杜若的小心肝啊……一顫一顫的。


  許久，杜若才苦笑說道：“你還真是……直接。可是，阿離，我不想離開你。”既然陸離不會繞彎子，那他也就直說了，真要婉轉地表達，估計她也聽不明白。


  “為什麽？”陸離記得杜若應該是個大明星，總不會像她這樣有這麽多的空閑。


  “阿離，”杜若看著陸離欲言又止。他糾結良久，想了又想，終於鼓起勇氣看著陸離的清亮的雙眼說道：“阿離，我不想離開你是因為……我喜歡你。”


  說出口後，杜若心裏仿佛終於鬆了一口氣。事實上在“浮生殿”他們被困的時候，他就已經對陸離表白過，可當時一來他以為兩人當時的情況是必死無疑，抱著一種臨死前要把沒說的話全都說出來的心，另一方麵陸離當時已經差不多要昏迷，他也就無所顧忌。


  可如今陸離就在他的旁邊坐著，她看著他的雙眼那麽地清透，仿佛能看見所有他心中的所思所想，甚至能看透他心底最深處對她的不可言說的**，杜若瞬間就有些慫了，他有些害怕，怕聽到拒絕的話。可另一方麵又有些莫名的雀躍，他心裏默默地期待，說不定陸離可以接受他呢。


  蘇晚歌此刻在陽台邊的客廳裏，進退不得。本來她是過來給杜若送下午茶點心的，沒想到就聽到了杜若在向陸離表白。她手托著點心的盤子，尷尬地站在客廳窗簾的陰影裏，她不敢動，生怕一動就被陽台上的兩人聽到動靜。


  可看著陽光下杜若那如少年般的如玉臉龐，映得陸離那滿頭白發、滿臉皺紋滄桑更是淒涼，這可真真的是紅顏對白首。然而鮮嫩少年卻是在向對麵的白發老婦說著最動人的情話，這一幕如此衝擊，蘇晚歌竟忍不住流下兩行淚來。


  她不知為何她看到杜若和陸離這樣竟然會覺得這麽地心酸！可能是因為她這一生，從未有一個人對她如此癡心吧。此刻，蘇晚歌萬分地羨慕陸離！雖然陸離沒有美貌，沒有青春，可，她卻是得到了她蘇晚歌一輩子可望而不可及的愛！


  陸離，她是何其幸運！

  這一生，得一人心，足矣！

  陸離沉默良久，才在杜若的注視下開口說道：“杜若，我不喜歡你。”


  杜若歎出一口氣，這結果似乎在他的預料下，卻又是他那麽不希望聽到的，他不死心地繼續說道：“阿離，我隻想在你身邊，你不喜歡我沒關係。我隻想陪著你。”


  “這一生，我都不可能喜歡你。”陸離冷漠地說著最無情的話。


  “阿離，你沒試過，怎麽知道不行呢？”杜若抱著最後的希望，他知道她最是心軟，從當初她舍身救他，他就很清楚她是什麽樣的人。


  他在賭，賭她的心軟。


  “杜若，我不會對任何人有感情。我若動情，就離死不遠了。”


  “這到底是為什麽？”


  “我修的功法，斷七情、絕六欲。一旦有情，輕則吐血，重則速死。”陸離淡淡說道，她不想給杜若留任何幻想。


  陸離並非為了拒絕杜若，才編了一個理由，她說的都是真的。二十年前，楚殤找到陸離的時候，她正遭遇這一輩子最灰暗的時刻，親人的亡故、愛人的變心，痛苦欲死，幾乎已經如同行屍走肉般活著。當年，楚殤想了很多辦法想讓她重新振作起來，但沒有一點作用。最後無法，才傳授了她這一套斷絕七情六欲的功法。她修煉了以後，才活了下來，可後遺症卻是……越來越少的感情和越來越冷清的性子。


  杜若也瞬時想到了之前來海城的路上，陸離昏迷的時候隻要情緒一激動，就狂吐血的情狀，有些相信隻怕陸離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可若陸離說的這些都是真的，那他這一生，豈不是都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了？！他到底該怎麽辦？！


  “呼……”客廳裏傳來重重的驚訝的吸氣聲，蘇晚歌聽到陸離的話，驚訝地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