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逝
“砰”
身體騰空而起的那一瞬間,花顏想起孩童時自己寄住在親戚家,因為想家而偷偷流淚,被大人發現時,都不敢說自己想家了。
想起高中考試成績退步時,父親的嚴厲責罵與母親的不理解。那一次她用刀劃了自己的手腕。
想起大學畢業後每個月父親準時的打電話催問工資。第一個月工資3000,扣除水電剩2950元。花顏說轉2000元回去。電話裏傳來父親一貫嚴厲的聲音“你還要留950元做什麽?”最後,花顏隻留了450元。
想起妹妹中考失利後,父親生氣的對自己說:“你今年的運氣不好,所以你妹妹沾了你的黴運沒考上重點高中。”看到花顏在哭之後,母親說:“你爸爸是開玩笑說的。”是嗎?可是誰家的父親會開這樣的玩笑呢?
想起工作四年,父親陸續借走的25萬塊錢,想起他一直批評自己:“你又沒有存到什麽錢,現在一個普工月工資都有六七千,你還是個大學生,你以為你自己掙到很多錢嗎?”
想起自己開始創立外貿公司的時候,晚上工作到10點多,父親說:“這麽晚還不睡,每天沒一點時間觀念。”
“我是做外貿的,現在國外剛好上班不久。”
“做了幾個月,又沒有什麽成效,有什麽好做的。”
想起了有個周末八點多才到父母店裏幫忙,父親生氣的說:“你真是沒有一點家庭責任感。”
工作四年,因為家裏建房子買車,自己每個月工資都上交,和家人住到一起半年多,幾十個休息日,出去玩了三,四次。就是沒有家庭責任感。頭一次,花顏覺得失望漫布全身。
“你不和這個男孩子結婚,我們就斷絕父女關係!自己要成就沒什麽成就,還看不上這個看不上那個,二十七八了還不結婚,我都覺得丟臉!”
花顏想,她大概知道這世上有什麽比刀子更鋒利,疼得她幾次都想死去。
這些年,家裏人介紹了很多相親對象,花顏長得很好看,學曆本科,工作能力不錯。自然是很受那些相親對象的親睞。但是,花顏是個內心敏感,有些自卑,慢熱型的人。相比那些父母長輩看重的物質條件。她更希望能找到一個與自己三觀合得來的人共度一生。但是,沒有人理解這些。
“噗”
吐出一口鮮血,看著朝她聚攏的人群,花顏想,大概這次終於要解脫了。還好自己買了保險,受益人是父親。也算是死了還為這個家做一點貢獻吧。雖然父親不止一次的說她蠢到去買保險。
“你看我們身邊有誰去買保險了,大家都沒買。我都沒錢進貨了,你還有錢去買保險!”
花顏為什麽要買保險,因為她的胃病越來越嚴重,自己這些年的錢都被借走了。萬一得了胃癌,這個家可沒錢給她治病。
“快打120,這裏出車禍了”
“她吐血了,誰懂急救?”
“大家散一散,別圍著了。”
耳邊傳來各種嘈雜的聲音,花顏想:如果有來世,希望自己能活的肆意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