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仙人跳
初秋的晌午,烈日當頭。
田地裏堆放著剛剛收割的麥子,赤膊的漢子坐在柳樹下乘涼。少年走在田埂上,抹掉額頭上的汗,喊道:“老哥,問一下,再往前是不是就出了梧州了?”
“沒呢,前頭是黃石鎮,還是梧州地界。”漢子回道。
“謝了!”
少年就是肖男,離開劍宗已經有半個月,他一路向西,走走停停。腳上、褲腿上沾了許多泥漬,皮膚也曬黑了許多,心情卻很愉快。
無拘無束,漫無目的,想去哪就去哪,這才是人生最自由的狀態。
有時候會為一株草或片刻的夕陽停下,有時候還會整夜跋涉,走過一片荒原。
劍靈說,他現在的心性很適合修法道,可惜現在不能修行。
傍晚,他們到了城鎮。
肖男發現,越往西城鎮的規模越小,也越貧窮,這座名為‘黃石’的小鎮再一次印證了他的觀點。
在鎮上轉了半圈,竟然沒找到一家客棧。一路閑逛到了鎮中央,肖男停了下來,視線被一個男人吸引。
幾乎**著,隻在腰間圍了一塊布。被鐵鏈捆住了手腳,綁在木樁上,身上一片片血痕。
低著頭,已沒多少生氣。
“這人是誰?”肖男隨便找了個路人問道。
“林捕頭。”
“捕頭?捕頭怎麽被綁在大街上示眾?”
“得罪人了唄,你別問我…問別人去!”路人匆匆走開了。
“這小地方,不會也有言靈吧……”肖男心想。
這段時間他搞清楚了一個問題,言靈,其實就是統治者最有效的統治工具,比滿清文字獄還恐怖。
誰敢亂說話,直接當場吐血。
他知道的幾個國子閣修法道的弟子,除了陳安,都在往‘言靈’這個方向努力,他也不知道陳安修得何種法。
眼見天色已晚,他找不到客棧,腹中空空如也,瞥見不遠處一家小飯館還亮著燈火,趕忙過去。
本該最熱鬧的時候,店內卻一個客人都沒有,他都走到了櫃台前,發呆的老板娘才回過神來,撲了廉價粉黛的臉上露出了刻意的笑容。
“客官,要吃點什麽?牆上有菜單。”
肖男掃視著掛滿牆的木牌,心想這店雖冷清,菜式倒挺全。
“來兩斤醬牛肉,再隨便來兩盤青菜,一碗湯麵。”
修體之後,他的飯量越來越大,為了增肌,每頓飯都需要攝入大量蛋白質。
體修前期跟練武術沒什麽區別,練到一定程度肌肉能夠承受真氣的壓力,就能以真氣強化身體。
而到了化境期的體修真氣龐大,甚至能在瞬間愈合非致命傷。
女人進了廚房又出來,麵露愧色,說:“對不住了小兄弟,店裏就還剩半斤牛肉,要不給你切二斤豬頭肉?”
“行。”肖男沒有刁難。
湯足飯飽,肖男結賬,女人笑眯眯看著他遞過來的碎銀子,說:“客官,這麽晚了,你找好地方歇腳了嗎?”
“沒呢……你這?”
“我這當然可以!”
女人從櫃台裏走出來,對他拋了個媚眼,扭著屁股,朝側門走去。
“你跟我來。”
肖男心想這女人不會是想提供特殊服務吧……雖然她看起來得有三十歲上下,模樣倒是很標致,體態豐腴,還有幾分特別的韻味……
“肖君也,我勸你好自為之!”劍靈冷聲道。
“真沒意思……”
女人領他來到飯館後頭,十幾間破瓦房練成一條冷清的小街,女人打開挨著飯館的瓦房房門,先進去,點了燈,笑盈盈地對他招手。
“進來吧,弟弟!”
肖男愈發覺得不對勁。
房間裏倒是挺幹淨,他將包裹解下來,女人則關上了房門。
肖男怔怔地看著她,女人笑得很大方,忽然解開裙帶。
“停停!”肖男把頭轉向一邊,眼睛卻還在偷瞟,“大姐,我還小,等我過兩年長大了再回來找你,行不行?”
女人款款走過來,想勾他的脖子,肖男一個後撤步躲開。
女人媚眼流波,道:“弟弟,姐姐今晚就讓你長大!”
肖男雖有些動搖,但嘴上還是果斷拒絕:“這哪有強買強賣的,大姐,要不我給你兩倍的住店錢,你今晚就別忙活了?”
話音未落,外麵就有人瘋狂砸門。
肖男認命般歎了口氣:“唉,仙人跳,我就知道沒好事,優秀的套路在異界都一樣流行!”
女人一個箭步過去把門打開,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衝了進來,喝道:“敢睡老子的女人,活膩歪了?!”
肖男看著這個‘大男人’,忍不住笑了兩聲,說:“兄弟,你胡子沒粘好!”
“嗯?”男人瞪了他一眼,去摸自己的胡子。
“右邊,對,右邊鬆了。”
男人按他的指示把胡子貼好,又惡狠狠地喊道:“敢睡老子的姐姐,不想活了!”
“剛剛還是女人,轉眼就成了姐姐了……”肖男都不忍心吐槽他。
女人在他腰間狠狠掐了一下,罵道:“你個笨豬,這麽簡單都演不好!”
說著把裙帶係好,瞪著肖男,道:“今天你不拿出十兩銀子,我們姐倆今天絕對不會讓你走出這個門!”
“還有我,還有我!”門外跑進來一個小不點,也就三四歲,手裏拿著火柴棍,衝上來給了肖男一下。
女人嚇得花容失色,生怕肖男被逼急了傷了孩子,一把將孩子抱住。
肖男神色複雜,道:“大姐,這樣會帶壞小朋友的…”
女人眼中閃過一瞬的失落,固執地仰起頭,威脅道:“今天你不交錢,我們三個就死在你麵前!”
“對,死在你麵前!”男人撕了胡子,原來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
“不至於!不至於!”
肖男心想,看著小孩子那麽可愛的份上,大姐又這麽賣力給他演了這出戲,就把錢給他們吧,反正也是他在路上偷的。
把荷包接下來扔了過去,說:“這裏麵估計有個十幾兩,都給你們吧!”
女人接過荷包,顛了顛,麵色逐漸緩和。
“錢給你們了,我能在這住一個晚上嗎?”
小不點立即嚷嚷道:“不行,這是我家!”
女人也不抬頭,似在回避他的眼神。
他懂了,這間瓦房是他們仨的棲身之地,是不可能給他住的。
歎了口氣,說:“行,那我還是走吧!”
背上包裹,出門時說了一句:“大姐,以後碰見帶劍的客人,千萬別訛人家,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麽善良!”
女人心生愧疚,道:“飯館的桌子拚一拚就是一張床,要不你……”
“不必了。”肖男瀟灑揮手而去。
瀟灑的代價就是打著哆嗦在大街上睡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