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鎮東刀家
從日盛票莊出來,從杠頭手中接過馬韁繩,
那名剛剛經曆了“磨難”的小夥計,點頭哈腰的迎送著張旦旦,誠惶誠恐的。
店裏沒有人知道這小夥計剛才經曆了什麽。
張旦旦意味深長的衝他點了點頭。
微微一笑,隨手從懷中取出一錠銀子,塞與那小夥計。
“賞你的,小費。”
對於這種破壞門童市場行業風氣的行為,小夥計還是十分認可的。
“多謝少東家。”
一行五人上馬,直奔鎮子東頭,揚長而去。
鎮東頭刀家,原本家中男人在鎮上的票號裏麵做著大掌櫃,在票號界很有聲望,一時也算風光無二,現如今的家道卻像秋風中的樹葉一樣凋敗了。
刀易恒早年喪偶,家中倆個女兒,大女兒刀白鳳不久前被黑鷹山的山賊掠了去,沒想到後來竟然真的跟了山賊。
刀易恒因為此事算是與山賊有了來往。
作為一家以商賈利益為尊,講究誠信經營的連鎖票號大掌櫃,怎麽可能與那山賊勾勾搭搭。所以,沒過多久,老刀頭便被逐出了票號。
離開了辛苦工作半輩子的票號,突然沒了收入來源,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個可憐的中年失業者。好在日盛票號的俸銀還是很豐厚的,幹了這麽多年的大掌櫃,也算有些積蓄,並不至於沒了飯吃。
現如今,家裏最讓他發愁的並不是他的大女兒刀白鳳,而是他的二女兒刀玉婷。
刀玉婷年方二八,正如她的名字一樣,長得亭亭玉立,很是好看。
來家裏提親的媒婆已經把刀家的門檻都擠爆了。
刀易恒將二女兒視作掌上明珠,做掌櫃時對女婿的眼光要求便極高。
一朝失勢賓客落,門下紛紛如市人。
現如今家道破敗了,過去的那些豪門大戶都斷了來往。
小門小戶的來提親的卻是更多了,老刀頭心裏明白,都是些趁人之危來撿漏的。
可是女大不中留,寶貝女兒再怎麽金貴,也終究是要嫁人的。
這事簡直要成為老刀的一塊心病。
“爹,想什麽呢?”
刀玉婷乖巧的拄著下巴,幫刀易恒磨著筆墨,
看刀易恒在那泛黃的宣紙上寫下“匯通天下”四個大字。
哐哐哐,
門外有人敲門,
刀玉婷小嘴一撇,“又是誰呀?”
刀易恒搖了搖頭,似是對自己剛寫的字不甚滿意。
哐哐哐!
這一次敲門聲,又凶又急。
怎麽現在上門提親的人都是如此的不懂禮數?
刀易恒的心裏直納悶,對著玉婷說道,“去看看。要是隔壁的三嬸,轟走她便是。”
“欸!”
刀玉婷輕移蓮步,走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二人確是讓她大吃一驚,
“姐?你怎麽回來了?”
門外的一男一女二人迅速閃身入了院內,女的熟絡的拉起刀玉婷的小手,“婷婷,又長高了。爹呢?”
“他在房內寫字,爹,是姐姐回來了。”
刀玉婷剛要將這個對她來說,天大的好消息告訴爹爹,卻被姐姐捂住了嘴巴,
“噓!別聲張,我是悄悄回來的。”
刀玉婷有些發懵,自己的這個親姐姐,自從被那山賊擄了去,做事情總是神神道道的,最要命的是,姐姐最終竟然還真的跟了那個山賊。
抬頭瞪了一眼姐姐身旁的那個男人,狀態粗鄙,樣子竟還有些猥瑣,也不知姐姐是看上他的哪一點了。
從小研習琴棋書畫,知書達理,小家碧玉的刀玉婷實在是無法理解姐姐的這些做法。
刀白鳳見屋內沒有人吭聲,知道爹一定是還在生她的氣,把心一橫,走向堂屋,在門廊外就跪下了,
“爹,女兒回來了。”
刀易恒提起筆,假裝繼續寫字,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爹,女兒知道您還在生我的氣。女兒這次出門恐怕要多去些日子,沒有時間在您的身邊多孝敬您了。還希望您能原諒。”
刀易恒歎了口氣,“我隻當是沒有你這個女兒了,你走吧。我這把老骨頭也沒有幾年的活頭了。我跟玉婷相依為命的,也挺好的。今後我也不希望見到你。你走吧。”
“爹,”刀玉婷覺得有些傷心,想要替姐姐求情,卻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眼淚止不住的流下。
刀白鳳跪在地上,半晌沒有吭聲,幾次欲言又止,最終在門廊外向著爹爹的方向磕了三個響頭。
然後從肩上卸下一個包裹,放在麵前的地上,
“爹,我知道您不會原諒我的。女兒不孝了。這裏是一些銀兩,金銀首飾,數目不多,將來給玉婷留下當嫁妝吧。女兒這就走了。德福,你也一起過來給我爹磕個頭吧!”
刀白鳳說完,伸手招呼她男人江德福過來。
聽到大女兒這麽說,刀易恒徹底的怒了,“誰要他這山賊來給我磕頭,你們馬上給我滾出去,滾出去!”
一邊說,一邊衝將出來,
“把你們地上的這些髒錢也全都給我拿走,滾出去,馬上給我滾!”
在一旁站立的江德福,這時不合時宜的說話了,
“嶽父大人,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我們還是跟您送錢來的,您這是何必呢?”
老刀頭氣的一口氣沒有倒上來,捂住胸口,“滾!滾!”整個身體被氣的不住的顫抖。
“爹!”
刀玉婷嚇得連忙跑過來攙扶住他爹。
“姐,要不你先別說了。到裏屋去休息下,有什麽話明日再談。”
“妹妹,我不能在這裏待的久了。現在就得走,你照顧好爹。妹妹,爹爹,你們保重!”
刀白鳳聲淚俱下。
哐哐哐!
就在這時,小院的門又被扣響了。
“有人在家麽?”一個女聲傳了進來。
屋裏所有的人都驚訝的呆在了原地,沒有人再敢出聲。
哐哐哐!
刀白鳳撿起包裹,拉著江德福,“玉婷,你去應付一下,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們回來了。我和你姐夫到裏屋去躲一下。”
“欸!“
刀玉婷連忙點頭,扶著爹爹找椅子作下,整理了一下自己哭花的妝容,安慰她爹道:“爹,您先休息一下,別生氣了,我去看看門外是誰。”
刀易恒喘著粗氣坐下,嘴裏仍然念叨著,“不知所謂,整日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不做那虧心事,用得著像這樣東躲西藏的麽?”
哐哐哐,
“到底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