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等我

  將穆子言放在床榻上,為她蓋好薄被,伸出指腹輕輕拭掉她眼角的淚滴,拿起一旁的瓷瓶站了點凝霜輕輕塗抹在她紅腫的下額。


  拿起薄被裏的小手,撫摸著手掌心上的指痕,看著傷口已經微微有愈合的趨勢,她就這麽在乎那個叫安也的男人嗎?


  真怕他卸了那個安也一隻手嗎……


  斜坐在床沿上看著榻上睡熟的女子,眸中漸漸浮起一抹掙紮,眸底深處劃過一絲冷意,伸手將她兩邊的碎發別在耳後。


  “唉……小家夥,你若不是穆家人,不是鳳朝國人……”傅卿辰忽然頓住,而後勾起一絲苦澀,指腹摩挲在她的眼瞼處,眸底劃過一抹殺意,輕輕低喃,“或許,你該慶幸與她有著一雙相同的眼睛……”


  深深看了眼昏睡的穆子言,將她的手放回薄被裏,站起身子掃了眼一旁有些褶皺灰塵的衣裙,轉眼間消失在房間。


  清晨破曉,穆子言悠悠醒來,懶懶的伸了個懶腰,這一覺著實睡的舒服,一夜無夢。


  咦,她甩了甩有些睡懵了的腦袋,記得做昨晚她好像是站在窗邊的,怎麽一覺醒來到了床上?

  難道真是太累了?

  唉!穆子言無聲歎息,伸手揉了揉眉心,掀開薄被驀然碰觸一絲柔軟的東西,她垂眸看去,在她的枕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套衣裙,依舊是淡水色衣裙。


  看到這套衣裙,不知為何心裏猛一陣刺痛,不用想也知這是傅卿辰定是趁她睡熟放這的。


  咦,不對!她一般再累,也不會累到自己何時上床睡覺也不知,她從來沒有犯過這樣的大忌,拿起淡水色衣裙捧在手裏,料子柔軟細滑,甚至透著一絲絲極淡的涼意,也不知是什麽料子所做,拿在手裏就有這麽好的手感。


  本不想在用他的東西,就算再好她也不屑,可是她原來的那套衣裙早已不見,無奈隻能穿上手裏的這套淡水色衣裙。


  草草用過早膳便出門走到安也房門前,想要敲門卻不知該如何對他說,昨天剛承諾過不丟棄他一人的,想不到今天便就食言。


  就在她猶豫不決時,麵前的房門已然打開,安也看著房門外站著的穆子言,眸底一抹喜色,“子言,怎麽了?”


  “我……”穆子言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忽見到房內桌上放著的黑驢蹄子,隨聲笑了笑,“我來拿你送我的黑驢蹄子。”


  “哦!”安也眸中閃過一抹狐疑,他總感覺穆子言像是有話要說,看著走進房內拿著黑驢蹄子躊躇在那的人,眸底劃過一抹異色,“你是不是有事對我說?”


  穆子言握著黑驢蹄子,看著安也平靜的俊臉,點了點頭,從懷裏拿出一遝銀票,這還是當初傅卿辰留給他的,她將所有的銀票放在桌上,“安也,這些你先用著,在家客棧等我,等我辦完事回來接你。”


  安也垂眸掃了眼桌上的銀票,眸底劃過一抹冷意,看向穆子言,聲音有些微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是要拋下我嗎?”


  穆子言察覺到他聲音裏的一絲顫抖,心裏有些無奈,“怎麽會,安也,我並不是要拋下你,隻是我去這一趟怕是凶多吉少,帶著你反而會連累你,聽我的,乖乖在這裏等我,等事情一完,我定會回來接你。”


  拍了拍安也的手背,充滿淡笑的麵容看著他。


  安也遲疑的收回手,聲音依舊有些發冷,“你說的會回來找我,子言,不要讓我失望。”


  穆子言知道她現在說什麽也不會讓安也有安全感,但是為了他的安全著想,她隻能這麽做。


  “放心吧,我決不會拋下你,等我。”


  擔憂的看了眼他,慢慢轉身走了出去。


  “一路小心,我在這裏等你回來。”身後傳來安也帶著擔憂的口吻傳來,穆子言也放下心來,點點頭,朝樓下走去。


  安也望著緊閉的房門,眸底漸漸被冰霜所覆蓋,垂眸掃了眼手腕上的銅錢,心裏原本稍稍鬆懈的弦此刻又繃得緊緊的,伸出指腹輕輕撫著銅錢,“穆子言,希望你不要食言,不要給了我希望有帶給我失望,不要讓我恨你!”


  “客官,您慢走。”小二彎身甩了甩肩上的抹布。


  穆子言額了額首,走到街上一眼便看到一輛馬車,雖然是很普通的一輛馬車,但她卻認出那輛馬車的駕駛坐上坐的正是琉陸,他們離上次分別也有十餘天了,也不知茱萸的傷勢現在如何了。


  琉陸察覺有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他微微側眸,看到穆子言站在遠處時,衝她微微一笑。


  對於穆子言,他早已沒了以前輕蔑不恭的態度,自從之前他們一起出生入死,她從不把他與茱萸當下人看待,甚至在生命受威脅時,先想辦法助他與茱萸逃脫,她對他們的尊重,對他們的照顧,還有她手段,無一不讓他由心敬重。


  琉陸走下馬車來到她身邊恭敬道,“穆小姐,請隨屬下上車。”


  穆子言額了額首,“你的傷好了?”


  琉陸身軀微微一震,麵露一絲感激,“多謝穆小姐掛念,屬下的傷已好,左相身體很好,茱萸的傷也已完好。”


  “恩,多謝!”穆子言欣賞的看了眼琉陸,先行上了馬車。


  琉陸心裏更加對穆子言多了一份敬重,他知道她感謝他告知左相平安無事,這原本是他們這些下屬應該做的份內之事,穆小姐果然與眾不同。


  挑開車簾,傅卿辰慵懶的斜靠在雲塌上,似是在閉目養神。裏麵的景致與外麵大不相同,說不上豪華,但卻五髒俱全,她沒有心思欣賞,索性閉上眼睛假寐,同傅卿辰呆在一起,已沒了之前的局促緊張的反應,隻感覺心裏沉甸甸的,像是壓了千金重石透不過氣來。


  一路無言,琉陸坐在車外也感到裏麵壓抑的氣氛,也不知主子與穆小姐這幾日發生了何事,總感覺他們怪怪的。


  從這裏到蒼梧國境內坐馬車須一天一夜才能到達,若騎馬快馬加鞭也就在大半天時日便可到達。


  天已漸漸發黑,馬車內有些昏暗,穆子言挑開窗簾,沒想到已經走了一天了,若在平時,她定會舒舒服服的睡上一天,但現在卻沒有那個心情。


  在車上她就算肚子再餓也未曾動過桌盤上的點心,一路上,傅卿辰一直都是閉目養神,幾乎視她為隱形人。


  看著外麵天空上一顆一顆的繁星,穆子言緩緩吐了一口氣,她轉身一挑車簾走了出去,再在車裏待下去,她會壓抑的瘋掉。


  琉陸詫異的看著穆子言隨意的坐在他的旁邊,一隻腳屈起在車沿上,另一隻腳懶懶的甩在車沿下,隨著馬車的晃動,那條架在空中的秀腿也隨之擺動。


  認識這麽長時間,他還是第一次見穆子言這麽隨性樣子,渾身透著一股灑脫,不似閨閣裏的女子溫柔中透著一股木訥。


  在她出去的同時雲塌上的傅卿辰微微睜開眼眸,掃了眼桌上絲毫未動的點心,微微蹙眉,看著車簾上倒映著兩人的剪影,眸光微閃,指尖輕輕敲擊著雲塌,片晌又閉起眸子。


  琉陸駕著馬車,轉頭看了眼穆子言,他知道穆子言一天都未進食,雖然不知她與主子之間發生了何事,但主子的心思不是他一個屬下可以猜的。


  從旁邊的包袱裏拿出幾個果子,遞到她麵前,“穆小姐,屬下先前摘得果子。”


  穆子言垂眸看著琉陸捧著幾樣野果,色澤鮮豔,著實勾起了她的食欲,“謝謝!”


  伸手接過,“哢吧!”一口幾乎將一個果子吞下腹,空腹吃果子,有一種微微反潮的感覺,不過總比餓肚子強,一口接一口,幾個果子片刻便吃光啃淨。


  琉陸看著她毫無形象的吃光果子,眸底閃過一抹笑意,又拿出幾個遞給她,穆子言到也不扭捏推辭,伸手接過“哢吧,哢吧!”幾乎又是一口一個,片刻又全部吃光啃淨。


  琉陸詫異的瞧了瞧她紅唇小嘴,盈盈一握的蠻腰,這麽細小的身軀怎麽容得下那麽多果子,忽然他感覺後背一冷,仿佛掉進萬年冰窟似的,額上也滲出幾滴冷汗。


  馬車上別無他人,唯有穆小姐與自家主子,顯然這極強的氣息是主子所射的,琉陸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快速收回落在穆子言身上的目光,身後的那股寒意也驀然消失。


  琉陸重重的呼了口氣,心裏也大概明白了一些,抬手慶幸的摸了摸鼻尖,眼眸專注的看著前方,一門心思駕好馬車。


  穆子言疑惑的看著琉陸,不知他為何突然這般拘謹,兩眼看著前方,生像前麵有他喜歡的東西。


  伸手戳了戳他的臂膀,“你怎麽了?”


  不說話?穆子言難得見琉陸像現在這般,心裏起了逗弄的心思,又戳了戳,“說話,說話!”


  琉陸幾不可微的抖了抖,後背方才消失的寒意又冒了出來,明明是炎熱的夏季,他卻感覺是臘月寒冬,後背都冷出汗滴,內心苦逼的要命,穆小姐,求你別再和屬下說話了,可是他隻敢在心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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