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沒有錢我活不下去
你永遠都不會知道被人踩在腳下的感覺，就像你的命攥在他們手裏，讓你生就生，讓你死就死。
雨似乎暴怒起來，"啪啪"地打在地上，濺開。
也許是打累了，也許是覺得無聊了，那群孩子相繼離去，隻留下奄奄一息的蘇半夏。血在她身邊蔓延開來，和雨水混合，調成一種觸目驚心的紅色。蘇半夏開始微微地呻吟起來，卻被雨聲淹沒。她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眼淚不停地溢出眼角，全身火辣辣地疼，像是被撕裂一般。是要死了嗎？是快死了嗎？原來死亡沒有想象中那麽可怕啊！蘇半夏沉沉地閉上眼睛。
蘇若找到蘇半夏時，她已經昏死過去。蘇若瘋了一般抱著半夏衝向醫院，望著病床上的半夏，蘇若淚流滿麵。一切都是她的錯，她不該那麽衝動，答應嫁給林喻本，她犯下的錯為什麽要由她的女兒來背？
蘇半夏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梨花帶雨的臉。"媽，你怎麽又哭了？"蘇半夏無可奈何地埋怨道，將手中的錢遞給她，"這是我今天的收入。"
蘇半夏像講別人的故事一樣，語氣波瀾不驚，眼神卻空洞得讓人心疼。旁邊的人轉過臉看她，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她，原來經受了那麽多。
"城一，你沒有試過被人毒打到臨死的滋味，那種無助到現在我都忘不了。"
那次住院花光了她們所有的積蓄，房東毫不留情地把她們逐了出去。雪下得很大，雪花像爭先恐後的孩子，紛紛落進蘇半夏的衣領裏。蘇若摟著她漫無目的地走，雪花很快覆蓋了她們的腳印。
當蘇半夏放下自尊乞討時，大雪已經連下了三天，她們沒有東西吃，虛弱的蘇若又病倒了。蘇半夏咬緊嘴唇，直到舌頭嚐到一絲腥甜，她跪在馬路旁，深深地埋下頭。她做不到聲淚俱下，她不允許自己這樣。她在雪地裏跪了整整一個上午，膝下的冰被融化，冷得刺骨，她差點連站也站不起來，但麵前隻有寥寥幾個硬幣。
生活就是這麽殘酷，如果隻依賴於別人的施舍，那麽總有一天，當世人連唯一的一絲悲憫都消失殆盡時，隻能等死。
蘇半夏學聰明了，她把自己搞得更加狼狽，更加憔悴，麵對走過的人她都仰起可憐兮兮的臉，一臉無辜地望著路人。果然，這收到很好的效果。隻是當那些人把錢扔在她麵前時，隻有她知道，她的指甲狠狠地嵌進肉裏。
同一條路上的乞丐很快找到蘇半夏，威逼她離開。在拳頭如雨點般砸在她身上時，她下意識地護住了錢，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你一定會笑我是一個守財奴。但是，"蘇半夏低聲笑道，"在那一刻，我隻知道，沒有錢，我和媽媽都活不下去。"
是洛卡卡救了昏倒在雪地裏的她們，並且給蘇若安排了一份保姆的工作，還讓蘇半夏上了學。
"就當是為了我，好好對待卡卡。城一，求你答應我。"蘇半夏乞求道。除了蘇若，洛卡卡就是她的全部，就算她痛苦，也不能讓洛卡卡受傷。
"既然你們相互喜歡，為什麽要因為洛卡卡放棄你的幸福？"很有磁性的聲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
蘇半夏驚得捂住嘴巴，連連後退，這聲音不是蘇城一的！
烏雲漸漸散去，透出一點點月光，映照著一張英俊霸氣的臉--是單鬱助！
"你怎麽在這兒？"蘇半夏恐懼極了，她剛才說了什麽，說了什麽？
"我為什麽不能在這兒？"單鬱助反問，"以為我是蘇城一，失望了嗎？"
"夠了！這不關你的事。"
"告訴我，你喜歡誰？是蘇城一嗎？"
"是，我喜歡他。"蘇半夏應道，就讓他死心吧，這麽糾纏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既然他不記得她，她也沒必要提醒，被人忘記的承諾再履行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那你就應該和他在一起……"單鬱助像是在自言自語，但蘇半夏聽見了，她頓時緊張起來："你想幹什麽？"
單鬱助露出令人窒息的笑容："我希望你得到幸福，因為你是我喜歡的人。"
"不要去傷害卡卡，否則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蘇半夏咬牙切齒地警告道。
世界一下子安靜了，單鬱助連自己的呼吸聲都可以聽見。整個人像是掉進了冰河，寒冷的河水侵襲他的身體，卻抓不住一根救命稻草。
初冬的第一場雪下得毫無預兆，天空洋洋灑灑地飄著雪花，仿佛是墜落地麵之前掙紮的蝴蝶。學期將近結束時，蘇半夏忽然辭了職，像這一場雪，讓人手足無措。單遠澤極力挽留，沒想到蘇半夏的去意竟如此堅定，因為蘇若出院了。
"你很像我以前的一個朋友，"單遠澤第一次仔細端詳了她，"可是性格迥然不同。她是能夠讓人產生保護欲的人。"
蘇半夏對他眼底的那抹愛意視而不見，有些事情或許糊塗一點會更好。
洛卡卡和蘇城一早已和好。洛卡卡是那樣喜歡蘇城一，冷戰兩個星期後，她主動跑到蘇城一的教室示好，於是牽手、擁抱、接吻，一切都自然而然，隻是忘了紀初浩還在教室後麵，憂傷地看著他們牽手、擁抱、接吻。在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刺痛他的眼睛後，他將頭埋進了臂彎，像隻受傷的鴕鳥。
蘇半夏以視力不好為由，調到了前麵，她不想再和單鬱助有任何瓜葛，隻想平平安安地度過她的學習生涯。
因為聶毅將要離開，這個老頑童竟然硬逼著聶夙羽在家裏開了一個盛大的歡送會。請的是聶夙羽的朋友，聶毅雖然不認識他們，但是他喜歡熱鬧，反正他家多的是空間。
蘇半夏到場的時候，大廳已經是人頭攢動，熱鬧非凡，四周都是彩色氣球，餐桌上是精致的糕點。沒有人注意到蘇半夏，這正是她所希望的。她找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靜靜等待舞會結束。
"半夏，原來你在這兒啊，我找你找得好辛苦。走，一起玩。"洛卡卡牽起蘇半夏的手。
"洛卡卡、蘇半夏，來玩個遊戲怎麽樣？"林素暖拿著空酒瓶，建議道。
"沒興趣！"洛卡卡想拉起蘇半夏走掉，卻被林素暖將了一軍："怎麽，怕了？玩的可是真心話大冒險。你難道不想聽某人的真心話，還是說你一直都在逃避？"林素暖漫不經心把玩著手中的空瓶。
"卡卡，我們走。"蘇半夏心裏有點不安。
"心虛了？蘇半夏，你騙人的手段可真是高明啊！"
"誰會怕？誰會心虛？玩就玩！"洛卡卡氣憤地應下，她就不信了，會鬥不過這個女的。
此時客廳最熱鬧的地方莫過於一張大圓桌了，圓桌上的空酒瓶飛速地轉著，而桌邊的人滿臉的興奮和期待。瓶口對著誰，就由對麵的人決定問題，如果不想回答，那麽隻能選擇喝酒--三杯威士忌。
蘇半夏對麵坐著林素暖，正似笑非笑地盯著她。蘇半夏皺眉：她又在打什麽主意？
遊戲已經進行得比較久了，提的問題也漸漸直白起來。喜歡小影的男生吞吞吐吐地問她不喜歡自己的原因。小影臉紅了一下，原本不想回答，但是迫於威士忌的壓力，用輕不可聞的聲音說："你太黑了，我得為後代考慮……"意料之中的哄堂大笑，小影也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
隻有蘇半夏臉上沒有一絲笑意，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果然，當那個瓶口直直地指向自己時，她的預感靈驗了。
林素暖緩緩地站起，用動人的聲音問道："你喜歡的是單鬱助還是蘇城一？"
蘇半夏的臉色一下子蒼白了，這一次不能拿蘇城一當擋箭牌，否則卡卡會崩潰，可是也不能承認喜歡單鬱助……她怕自己一旦承認，感情就會像決堤的洪水，將她淹沒。
洛卡卡奇怪地看著一言不發的蘇半夏，她是怎麽了，臉色如此蒼白？
"是不是因為你喜歡的人有女朋友了，而這個女孩兒又是你最好的朋友？"林素暖的話一字一字地紮在洛卡卡的心上。半夏喜歡的人是城一？怎麽會是城一？怎麽可以？
旁邊的議論聲逐漸擴散開來。
短暫的沉默之後，蘇半夏端起酒杯，閉上眼睛猛灌下去，胃似火在燒，難受得緊。蘇半夏緊接著拿起了第二杯。
兩杯酒下肚，蘇半夏已經有點站不穩了，正要拿起第三杯，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夠了！"是單鬱助和蘇城一。
單鬱助劈手奪下酒杯，吼道："你不要命了！說實話對你來說就那麽難嗎？我知道你喜歡城一，隻是你顧忌洛卡卡，所以一直不敢承認……"
洛卡卡驚愕地望向單鬱助，他知道？難道所有人都知道半夏喜歡蘇城一，隻有她不知道嗎？
"單鬱助！"蘇半夏瞟到洛卡卡的臉正逐漸蒼白，驚慌地打斷他。
"你還想把你的感情隱藏到什麽時候？"單鬱助直直地盯著蘇半夏，一字一頓地說，"你喜歡蘇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