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我跟他打了死結
失去了我才知道,曾經我唾棄過的東西有多麽珍貴。
林素暖回過身,繼續麵對著陽光,隻是再溫暖的陽光也暖不了她那顆早已經冰冷的心。
林家因為找不到人注資,被迫宣告破產。趙娟荷一氣之下進了醫院,經不起家門敗落的落差,沒幾天便鬱鬱而終。而林喻本每天借酒消愁,喝得爛醉,失足摔進別墅外麵的人工湖,從此再也沒有出來。
林素暖就像當初的洛卡卡,家破人亡,隻是她沒有一個人可以依靠。在家裏吞安眠藥自殺被冷清音救起,於是她住進了單宅,變成了單鬱助的未婚妻。
"他們死了……"蘇半夏怔住了,時間真的是滄海桑田,她都沒有恨夠,怎麽就死了呢?隻是拿什麽恨,她原本就不是林家的血脈,當初趙娟荷所說的話都是對的。可是她真的想問林喻本一句,他到底有沒有真心愛過蘇若。現在,這個答案隨著林喻本永遠沉在了湖底,不見天日。
"他們死了,拋下我一個人。"林素暖的聲音哽咽,"到那時我才發現,全世界就隻剩下自己一個,洛卡卡雖然也家破人亡,可是她有你,有你一直在她身邊,還有紀初浩默默地愛著。而我,失去了親人就再也沒有人會陪著我。你知道這幾年,我都在想什麽嗎?"
蘇半夏仰起頭,看著林素暖。
"我在想我們小時候。你比我小,天天跟在我屁股後麵喊著姐姐,我就天天警告你,不許叫我姐姐。奶奶經常告訴我,你媽在做保姆的時候勾引我爸,而你,不知是哪裏來的野種。那時的我雖然很小,卻天天欺負你。可是你真傻,我欺負你,你還是叫我姐姐,有什麽心裏話都對我說。"
蘇半夏聽著林素暖的敘述,嘴角微微勾起,她記得,那時的她沒有心機,隻知道有個姐姐萬事足。就算明知道林素暖不喜歡她,她還是很喜歡林素暖。
蘇半夏淡然地笑了笑,有些人,有些事,強求不得。
"我雖然是單鬱助的未婚妻,但他不愛我。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能讓你那麽狠心地傷害他,可是你們之間錯過了那麽多年,難道還不夠嗎?為什麽不給彼此一個機會?"
"我和他,再也沒有未來。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是他還死抓著過去不放,人總是要向前看的。"蘇半夏回答道,笑得有些諷刺,"林素暖,當初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你想盡辦法破壞。現在我和他真的分開了,你也如願變成了他的未婚妻,挑個好日子你就要結婚了,為什麽現在反而做起我和他的紅娘來了?"
林素暖沉默不語,她緩緩走出房間。在房門關上的那一刻,蘇半夏聽見她說:"因為我現在才知道,讓我愛的人幸福才是我想要的。"
蘇半夏呼出一口氣,將身子埋進鬆軟的被子裏。林素暖又何曾知道,她和單鬱助之間的羈絆深到打了死結,除非剪斷,玉石俱焚,否則根本解不開。
紀初浩將洛卡卡帶上車,並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遊樂場,因為在車上,洛卡卡一直吵著想去玩過山車。紀初浩向來對洛卡卡是有求必應的,就算公司那邊有很多事等著他處理,他也會選擇放手不管。在他的心中,沒有比讓洛卡卡高興更重要的事情。
他們坐著摩天輪到達最高處,仿佛和天際交接,伸手就可以觸到藍得不可思議的天空和潔白得沒有一點瑕疵的雲朵。俯瞰大地,一切變得渺小不堪,擁擠的車道仿佛是一條條粗筆畫的黑線,整齊的房屋就像是塑料模型,還有縱橫交錯的河流,就像幾條藍色的絲帶交纏在一起。洛卡卡被眼前的美景震驚了,直呼好漂亮。紀初浩見洛卡卡那麽高興,他的嘴角也彎起柔軟的弧度,仿佛她的一點笑容就能點亮他的全部世界。
洛卡卡,我曾經許你的地老天荒,我會一一兌現,隻希望你的記憶隻停留在這一刻。
修亞公司。
黎亞修坐在軟椅上,漆黑的辦公桌上有一份文件,旁邊還有一盒磁帶。墨綠色的眼睛綻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狡黠的光芒,薄唇抿起一個弧度,顯得魅惑不已。他沒有練過鋼琴,卻有著常人難以比擬的修長手指,竟然絲毫不遜於蘇城一。紫色的襯衣在他的身上並不突兀,反而襯出一種無與倫比的高貴氣質。
傑克每次看見他們家老板這樣的笑容,總是感歎紅顏禍水,他老板這樣出去絕對能夠迷死一大群人。
黎亞修起身,站在窗邊,低沉的聲音透著一股玩味:"傑克,你覺得下一步我該怎麽做?"
傑克有些摸不著頭腦:"老板,你現在有這麽大一張王牌,當然是公之於眾,把單鬱助置於死地啊。"
黎亞修轉過身,盯著桌上的文件,陷入沉思,然後空曠的房間回蕩著他冰冷的聲音:"就這樣對付單鬱助,太便宜他了,我要拿走他最心愛的東西,讓他痛不欲生。"
狹長的丹鳳眼危險地眯起,明明帶著笑意,卻好像寒風吹過,凋零了一切。單鬱助,我和你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一連幾天,蘇半夏都被單鬱助扣在他家裏,她原以為冷清音對她的到來肯定會不悅,沒想到這麽些日子下來,連冷清音的影子都沒有看見。問了林素暖才知道,這幾天恰好冷清音出去散心了,不在家。蘇半夏暗暗鬆了口氣,要是那個女人在,指不定對她罵出什麽難聽的話來。
這一天,單鬱助正坐在蘇半夏的房間裏喝茶,下麵傳來傭人的聲音:"少爺,筱亦小姐來了。"
蘇半夏一聽見這個名字,立刻衝出房門,筱亦?她有多久都沒有看見她了,她過得好嗎?疾步走到樓下,看見大廳裏那個單薄的背影,蘇半夏的眼睛竟然酸澀起來,哽咽著喊了一聲:"筱亦。"
筱亦轉過身,看見蘇半夏的時候同樣睜大了雙眼。她不敢置信地走過去,上上下下打量了蘇半夏好幾眼,顫抖著問:"真的是你,半夏?"
狠狠地抱住眼前的人,筱亦的眼淚砸在蘇半夏的衣服上:"半夏,這些年你都去哪兒了,為什麽突然沒了消息?你知不知道,我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
一個"我們",讓蘇半夏的心一陣難受,仿佛有千萬隻螞蟻在噬咬。她知道,筱亦說的"我們"包括蘇城一,那個永遠埋葬在雪裏的儒雅男子。
"對不起,我和卡卡離開的時候沒能和你們打招呼,因為走得實在是太匆忙了。"蘇半夏為筱亦擦掉淚水,解釋道,"你呢,筱亦,這些年過得怎麽樣?"
筱亦眼神躲閃了一下,低聲回答:"我還好,最近剛出院。"
"出院?"蘇半夏驚道,"你怎麽了?"
"沒什麽,小事而已。"筱亦淡淡地笑了,有些勉強,蘇半夏見狀也就不再追問下去。
蘇半夏看得出來,筱亦消瘦了很多。她原本就是身材修長的女孩子,經過這麽些折騰,隻剩下一副骨骼,連小號的衣服都撐不起來,蘇半夏看著一陣心疼。
"你沒事了嗎?"單鬱助走過來,問道。
筱亦笑了笑,回答:"嗯,沒事了,醫生說我的病好得差不多了。這些年,謝謝你和初浩了,多虧你們照顧我。"
單鬱助擺擺手,聲音聽不出一點情緒:"你是城一的女朋友,要不是他出了事,恐怕現在你們連孩子都有了。照顧你,是我和初浩的責任。"
傭人上了茶,蘇半夏和筱亦坐在大廳的沙發上。幾年不見的朋友原本是無話不談的,可是此刻隻有沉默肆虐,空氣壓抑得每一個人都想逃走。
茶幾上的茶冒出騰騰的熱氣,上等的茶葉使整個空間溢滿茶香,卻始終掩蓋不了沉默的氣息。熱氣模糊了筱亦的雙眼,她站起身,禮節性地笑笑,道:"我家裏還有事,先告辭了。"
"筱亦!"蘇半夏喊住她,"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她淡淡地笑了一下,彎起的嘴角顯得有些吃力:"我打算回英國,我的導師讓我回去繼續進修。"
"鋼琴嗎?"蘇半夏試探性地問。
"嗯。"筱亦點點頭,輕輕轉動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那是蘇城一求婚的時候親手為她戴上的,"城一活著的時候最喜歡鋼琴,我會繼續他的夢想。"
筱亦望向窗外寬闊的藍天,白雲聚集成蘇城一的笑臉。她知道,她的城一一定會在天上看著她,看著她用雙手彈奏他們之間的愛情。
"等一等!"筱亦剛踏出門口,背後又傳來蘇半夏的聲音,"其實有一個人……"
"筱亦,有什麽事可以找我和初浩。"單鬱助淡淡地打斷蘇半夏的話,俊美的臉上看不出一點情緒變化。
"嗯,我知道。"筱亦答應著,背影逐漸消失在大門口。單鬱助將蘇半夏的手臂攥住,拉進大廳,聲音異常嚴肅:"黎亞修的事你最好別讓筱亦知道。"他皺著眉頭,眼眸暗沉。
蘇半夏有些疑惑,追問道:"為什麽?"
單鬱助嘴唇抿成一條緊繃的線,他深深地看了蘇半夏一眼,鬆開抓著她手臂的手,低沉道:"城一的死讓筱亦得了嚴重的抑鬱症,她在精神病院幾度自殺。現在好不容易治好了,你讓她看見一個和城一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難保不會刺激她,所以黎亞修的事能瞞一時是一時。她馬上就要去英國了,這期間不能出差錯。"
蘇半夏驚呆了,抑鬱症?難怪她剛才說出院……蘇半夏的心緊緊地收縮著,她無法想象,一個活潑率真的女孩子得了嚴重的抑鬱症之後會是什麽樣,和卡卡一樣嗎?在充滿暴力與非正常的精神病院,經曆一場又一場痛苦的治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