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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跟我去法國吧

  我欠黎亞修的,我自己還。


  接到單鬱助的電話時,蘇半夏正在擔心林素暖。那樣一個消息像一把刀撕開了蘇半夏的身體,空氣瞬間開始腐蝕暴露的肌膚,鑽心的疼痛讓蘇半夏發不出聲音。她拿著手機,呆呆地聽著,喉嚨仿佛被什麽堵住。她很安靜地掛機,一步一步地走向玄關,打開門,動作緩慢,像是電影裏的慢鏡頭。剛踏出第一步,她便開始狂奔,腦子一片空白,隻剩下耳邊呼呼的風聲。


  太平間,蘇半夏一直在想,這輩子她再也不想踏進這個地方,可是命運一次又一次地讓她在這裏親眼見證她的親人和朋友一個個離開。


  林素暖躺在停屍床上,身上蓋著白色的床單,她的臉色蒼白得嚇人,身上有些輕微的擦傷。單鬱助和冷清音站在旁邊,神情凝重。


  當蘇半夏踏進太平間的時候,刺骨的溫度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她看見林素暖雙眼緊閉,嘴角卻帶著看似滿足的微笑。她想不通,怎麽會這樣子?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麽說沒有就沒有了?就像蘇城一,轉眼之間長眠在了冰天雪地中,讓她措手不及。


  蘇半夏走過去,將手放在林素暖早已經冰冷的臉上。眼淚一滴滴砸在緊閉雙眼的人兒臉上,她哭得沒有一點聲音。


  單鬱助深深吸了口氣,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但是依然掩飾不住聲線的疲憊和心痛:"從樓梯上不下心滾下來了,我趕到的時候已經沒了呼吸……"

  "冷清音不是在家嗎?為什麽沒有發現?"如果早一點發現,她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單鬱助回答:"媽在睡覺,根本沒有察覺。"

  蘇半夏狠狠地一巴掌甩過去,打得單鬱助的嘴角滲出了血跡,臉上立刻浮現出明顯的手掌印。她有些歇斯底裏:"你在幹什麽?她肚子裏懷著你的孩子!你竟然會讓她躺在這兒!單鬱助,你沒有照顧好她,沒有照顧好你的孩子!你該死!"當初林素暖不惜用這個孩子禁錮了他,背叛了自己,可見她多想生下這個孩子,生下這個屬於鬱助的孩子,可是為什麽結果會這樣?人死了,孩子沒了!

  單鬱助麵對蘇半夏的指責不發一言,強忍住流淚的衝動,可是眼睛還是濕了。他不愛林素暖,但是終究他身上有著她的一顆腎,她的身體裏有著延續他生命的孩子。當他回去看到倒在血泊裏的林素暖時,他的腦子一片空白,就連打電話叫救護車的手也是發抖的。


  "你告訴我,為什麽她會死?為什麽?"蘇半夏揪住單鬱助的領口,痛哭不止。她還是哭出來了,一直以為早就沒了眼淚,因為眼淚對於她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意義,根本無法表達任何的情感。


  林素暖是她唯一的親人!就算曾經反目成仇,那種血緣關係也割斷不了。可是現在呢,隻剩下她一個人了。她唯一的親人--林素暖,死了……


  明明還想看著她和鬱助的孩子出生,明明已經快要冰釋前嫌了,明明就快要結婚了,為什麽要死呢?不是一直都想和單鬱助結婚的嗎,現在不是做到了?要結婚了,也要生孩子了,死了不就什麽都沒有了嗎?


  "單鬱助,為什麽沒有照顧好她,為什麽?她很愛你啊,你為什麽會讓她死?你知道她有多愛你的……"蘇半夏的聲音斷斷續續,靜靜地伏在單鬱助的胸膛上。他的眼淚終於還是溢出了眼眶,他何嚐不知道暖暖有多愛他,可是感情不是誰愛誰多一點就能公平的。


  林素暖的墓碑和城一的離得不遠,隻是隔著一條小道而已。參加葬禮的並不多,原本她的親人除了蘇半夏都已經去世,因此墓碑前麵顯得很冷清,剛好和墓園的氣氛相近,沉默窒息。來的大多是她在大學的朋友,蘇半夏頭戴一朵黑花,身穿黑色風衣,戴著一副墨鏡。黎亞修攬著她的肩膀,輕聲安慰著。


  墓碑上,林素暖清秀的笑臉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潸然淚下,單鬱助從頭到尾不曾說過一句話。


  依次獻花後,葬禮便結束了,人群逐漸散去,誰都不想在這個壓抑的地方待太長的時間。淒涼的墓園隻剩下了蘇半夏和黎亞修兩個人。


  蘇半夏將手中的百合放在墓碑前,她對著林素暖的照片輕輕叫了一聲:"姐姐。"是的,林素暖是她的姐姐,這個世上唯一的姐姐,無人可以代替。


  蘇半夏沒有和黎亞修回家,而是將他帶到了蘇城一的墓前。那是黎亞修第一次真真實實、仔仔細細地看蘇城一的照片,他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真的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唯一的不同是蘇城一有著攝人心魄的冰藍色眼眸。


  "城一,我來看你了。"蘇半夏將手裏剩下的花放在墓碑前,這隻是她第二次來看城一,想來真的有點愧疚。那一次,她親手將十字架掛在墓碑上,第一次親口承認她愛他,但是這句話他再也聽不見了。


  "他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黎亞修一直都很好奇,這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有著什麽樣的性格脾氣。


  蘇半夏的笑溫柔得有些悲傷,她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墓地裏長眠的人:"他是個很溫柔的人。總是笑得很陽光,給人感覺就像冬天的太陽,不刺眼但仍然光芒萬丈。


  "他很喜歡鋼琴,是當年英國皇家音樂學院指名欽點的學生。


  "他的手指修長,指骨清瘦,總是喜歡眯起眼睛笑。一笑,眼睛就沒了,隻剩下一條線。


  "他曾經戴著一個銀白色十字架,他說那是他的護身符。後來送給了我,然後他在瑞士滑雪的時候遇上了雪崩,被埋在雪地裏十幾個小時,發現的時候已經死了。


  "他是奪走我初吻的人,乘人之危他最在行。"

  蘇半夏說得很沒有條理,但是仿佛每一件事對她來說都是值得紀念的。如果不是知道她深深愛著單鬱助,黎亞修幾乎都要認為蘇城一才是她的心上人。就像她曾經說的,她愛蘇城一,隻是愛得比單鬱助少而已。


  黎亞修難受地仰起頭,看著慢慢飄移的白雲,說道:"半夏,跟我去法國吧。"

  他再也不想待在這裏,看著她不停地痛苦和徘徊。遠離這個是非之地,是不是會好一點?她太堅強,堅強得讓人心痛,麵對那麽多難以承受的殘酷現實,她以她瘦弱的肩膀扛起了所有的責任。


  "好。"蘇半夏答應,第一次,她對他的要求沒有拒絕。遠離這個充斥著悲傷的城市,開始新的生活,或許是一件好事。


  深夜,蘇半夏半躺在床上,冰冷的月光灑進房間,照在她清冷的臉上,猶如神氏後裔一般,渾身散發著迷人的氣質。她仔細回想著,林素暖在摔下樓梯之前的那個電話,為什麽會提到小武,聽她的口氣,是知道殺死小武的凶手是誰了嗎?那麽巧,就在那個時候摔下了樓梯?這未免太牽強了。


  蘇半夏有些疲累地閉上雙眼,一下子經曆了太多事,她真的累了,或許去法國之後會好一點吧。生活不如意十之八九,她不可能一定得到自己想要的,這太理想化了。不管怎麽說,她有過轟轟烈烈的愛情,還有一個患難與共的死黨。這一輩子,她夠了。


  去法國的日期定得相當倉促,走之前,蘇半夏去看了卡卡。顯然,長時間沒有看見半夏的卡卡一見到她顯得興奮異常,幾乎是把整個身子都掛在了半夏的身上,嘴裏不停地叫著她的名字:"半夏!半夏!半夏!想死卡卡了,你都不來看卡卡!"

  蘇半夏寵溺地刮了一下卡卡的鼻子,哄道:"半夏也很想卡卡啊,這不是來看卡卡了嗎?"

  紀初浩走過來,眼神複雜地看著蘇半夏,關切地問道:"還好嗎?"在林素暖的葬禮上,她的表情告訴他,失去這個姐姐,她很難受。


  蘇半夏笑得有些疲憊,淡淡道:"沒事,我今天來主要是向你們道別。"

  "道別?你要去哪兒?"紀初浩驚道。


  "我和黎亞修要去法國定居。"

  "那鬱助怎麽辦?"紀初浩震驚地問道。


  "我是黎亞修的妻子。"蘇半夏看似答非所問,但是卻實實在在給了紀初浩一個答案。的確,她是別人的妻子,和單鬱助沒有半點關係。


  紀初浩氣急:"現在林素暖死了,黎亞修也不能威脅你了,你和鬱助為什麽不能好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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