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十三章：綠林新手小瓦崗
邢州和巨鹿縣交界的地方，有一個叫‘小郭莊’的村子，莊子裏住著倆兄弟，名喚郭成棟、郭成梁。郭氏兄弟甚為匠人，也算是走過南闖過北的人，知道亂世生存不易，索性帶頭組織鄉民自保，還給莊子取了一個唬人的外號，叫‘小瓦崗’。
‘小瓦崗’聽起來嚇人，可是實際上根本就沒有幾個正經的兵，算上郭家兄弟，攏共也就十來個青壯，勢力孱弱。立旗就要錢糧，無論是軍還是匪，都是亙古不變的道理。李萼缺錢糧，郭氏兄弟一樣缺錢糧。
這一日，郭氏兄弟籠著袖筒坐在寨子牆頭上正曬太陽，抬頭瞅著一杆木棍挑著一張退了色的破麻布挑著的破旗，無聊的打發時間，一個人影急匆匆地莊子外麵跑了進來。
“郭大哥…郭大哥…”來人是莊子上的一個青壯，穿得有些寒酸，一臉的塵土。
“喊錯了，你得叫寨主。”郭成梁一巴掌拍在對方的頭頂上，吼到。
“是，二寨主。”那青壯趕緊扶了一下自己被扇歪了的發髻，哈著腰說：“我從邢州那邊打聽到一個好消息。”
“啥好消息，快說來聽聽。”郭成棟趕緊追問。
“聽說有人在邢州的官道上專門搶錢，發了大財。”那青壯神神秘秘地說。
“敢在官道上搶錢，那怕是不要命了吧？”郭成棟一天，一點興趣沒有。
“好像是搶的當兵的…”對方又說。
“那就更不能幹了，搶當兵的那就不叫搶劫，叫打仗。”郭成棟怒說。
“可是我聽說，他們搶的是落單的叛軍…”那人不死心，繼續鼓動。
郭成梁看向他大哥問：“哥，這是咋回事呢？”
“就是那些兵不是朝廷的兵…”對方連忙擺手解釋。
“你倒是把話說清楚了。”郭成棟盯著對方逼問。
“我聽說這些叛軍都是契丹人、突厥人，他們搶了洛陽城，每個人背上背著這麽大一個包袱…”那青壯用誇張的肢體形容著。
“洛陽？叛軍？”郭氏兄弟一愣。
不同於一般的百姓，一輩子都沒怎麽出過遠門，郭氏兄弟好歹還知道去東南西北怎麽走。一般的百姓隻知道亂世來了趕緊保命，很少有人會想如何借助亂世成長。笨一些的，一盤散沙，隻能被各方勢力盤剝；而聰明一點的，就會集結力量自保，左右逢源。
“我明白了。如果我們還向著朝廷一方，那麽搶了這些兵，就是替朝廷幫忙，不算犯法。”郭成棟的理解能力也就到此為止了。
“不犯法，不犯法。”報信的青壯連連回應。
“那就是搶了也白搶？”郭成棟眼神漸漸冒光。
“對對！是這個理兒。”郭成梁恍然大悟。
“肯定都是在洛陽搶的財貨。”郭成梁舔了舔舌頭說。
“媽的，我聽說洛陽城裏的有錢人可不老少，那可都是咱們漢人的財貨。”郭成棟罵著說。
“對啊，咱們漢人的東西憑什麽被他們給搶走了？”郭成梁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句話，他的基本心思大約是‘肥水不留外人田’，這筆錢要留在漢人的手裏。
“這件事還有誰知道？”郭成棟追問。
“現在知道的人不多，再晚幾天就保不準了。”那青壯回答。
“他奶奶的，咱們寨子窮成這樣，這些蠻子兵居然還在搶我們漢人的財貨…真他娘的窩囊。”郭成棟惡狠狠地說。
“那依照大哥的意思，咱們也去幹他一票？”郭成梁反問。
“能成嗎？”郭成棟有些猶豫。
“怕啥？咱都窮成這樣了，哪怕搶幾鬥糧食也好…”郭成梁摸著自己的肚子說。
“那好，你去挑幾個機靈點的，咱們今晚就動身。”郭成棟站直了身板，下了決心。
當天晚上，小瓦崗的寨門‘咣當’一聲被人推開，五六個黑影扛著鍘刀、板斧，悄悄地溜出了寨子。
翌日。
邢州官道旁的草叢，舊的枯黃的雜草漸漸有些腐爛，雖然嫩綠的新草已經長了出來，但是掩蓋不了一股子發黴的味道。這是一處拐彎的路段，之字形的環境恰好阻擋了遠處行人的視線，同時也為伏擊提供了絕佳的掩護。
郭成棟窩在草窩裏，急得滿頭大汗，不停地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好幾波落單的行人都順利地從他們麵前走過，他就是不敢動手。
“哥，你咋還不動手呢？”郭成梁後背背著一塊木頭鍋蓋，估計是想用來當盾牌用的。
“再等等，再等等。”郭成棟有點膽顫地說。
“已經過去了那麽多人了，還等三秒？”郭成梁反問。
“剛剛過去的那幾波人，都離得太近，我不好動手的。”郭成棟辯解。
“一炷香時間才過去了三匹馬，離得不近啊。”郭成梁說。
“你懂什麽？萬一後麵跟著一支大部隊，咱們一動手，那不就完了？”郭成棟瞪了弟弟一眼。
“可是，你看看這天兒也不早了，再不動手就沒機會了。”郭成梁說完，肚子傳來了一陣咕嚕嚕的亂叫。
其實，郭氏兄弟一大早就來了，而且從昨晚半夜出發到現在，他們都是米水未進，渾身早餓得沒勁了。
“大寨主，我們餓了。”幾個跟著來的壯丁，也發出了怨言。
“不管了，等會再有人過來，甭管是幾個人，咱們就幹他一票。”郭成棟回頭瞅了一眼身後的壯丁，心一橫說。
“好的。”身後的幾個壯丁一聽，興奮地握緊了手上的家什。
不一會，就聽見從南麵就傳來了一陣馬蹄聲，而馬蹄聲中，還夾雜著車輪滾動的聲音，怎麽聽都不像是落單的行人，倒像是押運貨物的商隊。
郭成棟此刻想溜，但是當他回頭的時候，卻看到了幾張略帶譏笑的神情，似乎在嘲笑他的膽小怯懦。光是這番情形，郭成棟就知道今天來這裏就是一個錯誤，如果他現在溜了，再回到‘小瓦崗’，寨主就不會是他了。
“小的們，衝啊！”郭成棟把心一橫，拎起手中的家夥就衝了出去。
緊接著，‘小瓦崗’的幾個壯丁也都跟在郭成棟的屁股後麵也都衝到了官道中間。可是，劫道這種事大夥兒都沒幹過，誰也不曉得怎麽開頭。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打……”郭成棟好歹也聽過瓦崗寨的故事，猜測著劫道是怎麽一回事，就學者說書的開場白，大聲喊著。
“哈哈…”遠處傳來了幾聲大笑，兩個騎著快馬，穿著典型北方部族裝扮的粗壯漢子緩緩地走了過來。
“％*＆￥……＆￥％＃”一名契丹人裝扮的騎手，對著橫在路中間的郭成棟就是一通嚷嚷。
“哥，他好像聽不懂你的話。”郭成梁也拿著一把長柄大刀，湊了過來說。
“廢話，我曉得。”郭成棟白了親弟弟一眼。
“那個…把你倆後背上的包袱給老子留下，爺爺我就饒你一命。”郭成棟見對方聽不懂，就指了指後背，做了一個解下包袱的動作。
“％＆％……￥……＆”對方又是一句聽不懂的話語，但是絲毫沒有留下包袱的意思。
“小子，既然你不願意給錢，那就別怪我們哥倆不仗…”郭成棟的話還沒說完，隻聽見一陣‘吱吱呀呀’的聲音從遠處過來。
抬眼一瞅，五六個北方部族裝扮的叛軍，趕著兩輛馬車從拐彎的地方露了出來。雖然人數不多，但是對方的行動卻極其迅速。這群人或依托馬車，或半跪在地上，手中已然箭在弦上，引弓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