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一章：魯莽衝動年輕人
李萼所有的糧食，一直都存放在李莊的地底下，這一點很多人都不曉得。所以，從堂邑買回來的糧食，首先還是要存放在李莊，然後再按數量運到邢州那邊，這事一直都是李武在幹。
第二日，車隊行進到一片茂密的樹林邊，牛車吱吱呀呀的，壓著鬆軟的泥土，慢慢悠悠地朝前走著。李武的心情逐漸放鬆了，他知道穿過那片樹林，就抵達李莊了。隻要把糧食安全地放進地窖，那這趟差事就算完成了。
“大河向東流啊，天上的星星，參北鬥啊…”李武‘啪’地甩了一鞭子，對著天空使勁吼了一嗓子。
“李武哥，你這小曲，是跟誰學的啊？”車隊中，有趕車的車把式打趣地問。
“是我家小郎君唱過，我覺得好聽。你們覺得得勁兒不？”李武得意地問。
“是蠻得勁兒的，像是咱們河北人的腔調。”眾人調笑。
“我跟你們說，我家小郎君會的小曲還不少，回頭我學幾首唱給你們聽聽。”李武每次想起李萼，都有一種說不出的驕傲。
“好…不好，有土匪。”
突然，人群裏爆發了一陣慌亂，有人高聲喊叫了起來。
李武扭頭一看，之間從那片樹林裏，忽然衝出來一股士兵。這股軍隊約莫四五十人，他們用幾個呼吸的功夫就把整個車隊給團團圍住，那明晃晃的槍頭直接對準了所有的車夫，車隊瞬間就被逼停了。
作為正在劫道的黑旗軍，誰能想到就在李莊的地盤上，還能被別人給劫道呢？李武仔細一看，這群當兵的穿的還是府兵的軍服，他心中稍定。
“誰是管事的？”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衝著所有的車夫喊道。
“我就是。敢問你們是哪位將軍的屬下？”李武沒有慌，他覺得隻要不是遇到叛軍，什麽事都好解決。
‘啪！’對方不由分說，對著李武的身上就抽了一鞭子，然後啐了一口說：“不妨告訴你，老子是清河盧都尉手下的趙參軍，見到爺爺來了，還不下車參拜？”
“你怎麽能隨便打人啊？”有一個車夫趕緊奔了過來，一把拽走李武反問。
“打了便又怎樣？”趙讚對著車夫又是一鞭子揮了過去。
“別，別別。”李武一轉身趕緊用自己的身子護著車夫，堆著一臉的笑容說：“您有什麽不高興，衝我發火就行。”
李武並不認識趙讚，更不認識盧杞。不過，李武畢竟是李萼的親隨，是聽說過盧杞的，而且當初李武也跟著李萼，一起從叛軍手中奪回過盧奕的人頭。他不知道盧杞已經對李萼產生了嫌隙，反而覺得盧杞會為了一點香火情，不至於為難他們。
“這還差不多。”趙讚收起了馬鞭，然後看了一眼李武說：“你們可是李萼的手下？”
“是是。某正是李莊的李武。”李武趕緊回答。
“你們這車上，運的是什麽？”趙讚問。
“隻有一些糧食。”李武回答。
“要運送到哪兒去？”趙讚追問。
“李莊啊。”李武回。
“胡說。這糧食分明是運去邢州的。”趙讚反駁說。
“……”李武聽到對方的口氣，瞬間明了。
這不是一件好事，李武再傻也聽明白了，隻是他還不明白對方到底有什麽圈套。
“你承認這糧食是送去邢州的了吧？！”趙讚很得意。
“不，這些糧食就是運去李莊的。”李武知道一點，李莊民團需要糧食，所以說糧食是送到李莊的，肯定沒錯。
“你隻要說一聲糧食是送去邢州的，這些錢就是你的了。”趙讚拿出一隻布袋，隨手拎出好幾貫大錢。
“我說了，這些錢是我家小郎君買的軍糧，就是運到李莊的。”李武黑著臉，一口咬定。
“把這些人都給老子捆了。”趙讚瞬間變了臉色，然後咆哮著：“一群不識好歹的東西，給我打死他們。”
如果李萼在這，他一定認識這片樹林。去歲，也就是在這片樹林，他曾經一個人牽著馬兒，在這裏伏擊過叛軍。也是那一夜，李萼帶著李武他們從這片樹林逃出李莊的。
而現在，就在離暗道幾十米外的一顆大樹上，李武被剝去了上衣，捆綁著。‘啪！啪！’的鞭子不停地抽打在李悟的身上，印出了一道道拇指粗的血痕。
“告訴我，你家主人是不是私通叛軍？”趙讚死死地盯著李武問。
“趙參軍，說話…要…要講證據的。”李武咬著牙，拒不承認。
“何必呢！你隻要說出來，就免受這皮肉之苦了。”趙讚帶著可憐和惋惜的口吻說。
“沒有的事，你讓我說什麽呢？”李武還是鴨子嘴硬。
“接著給我打。”趙讚憤怒了，跳著腳吼到。
眼前這一幕，在趙讚看來如同家常便飯。範陽盧氏作為世家大戶，在河北的地位是超然的，別說鞭打一個壯丁，就是欺壓一任地方官，對方也不敢反抗。
隻是趙讚不知道，就在他鞭打李武的時候，樹林裏有一處枯枝爛葉覆蓋著的地麵，慢慢翹了起來，一雙烏溜溜的黑眼，從地縫之間正悄悄地觀察著外麵發生的一切。
過了一會，那道縫隙又重新合上，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從地底下響起。
“啟稟大將軍，外麵有人。”這是一個孩童的聲音，隻是聲音很小。
“看清楚了嗎？”一副熟悉的公鴨嗓接著詢問起來。
“看清楚了，有一夥兒壞兵，正在欺負李武伯伯。”那孩童回答。
“什麽？還有人敢欺負李武，待我去看看。”公鴨嗓急促地說。
地縫又重新被抬起，隻見少年李悟，從地底下冒出了半個腦袋。李悟隻朝外看了一眼，頓時嚇得躲了回去。
“哎呀！”李悟在躲回去的一刹那，不由自主地發出了聲音。
“什麽人？”趙讚聽到遠處似乎有人聲，頓時警覺起來。
“哈哈哈，是不是做了虧心事，害怕了？”李武大笑起來，大聲罵道：“兔崽子們，有本事打死你爺爺我。”
“你以為我不敢？”趙讚聽得李武的話，注意力也就轉了回來，沒再關心剛才的聲音了。
地道了，李悟感到興奮又著急。興奮的是他居然遇到‘敵人’了；著急的是敵人抓住了李武。這可怎麽辦呢？
“大將軍，你看到什麽了？”黑暗中，有孩童詢問。
“一會你們聽本將軍的命令，開始準備打仗。”李悟吩咐。
“打仗？是真的嗎？”另一個孩童一聽，追著問。
“當然是真的。你去召集人手，你去準備武器……”李悟有條有理地吩咐起來。
李悟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其實一點也不奇怪。自從陳莊有了民團，那麽原本李莊和陳莊的孩童們就有了一個效仿的對象了，尤其是那些少年們。
李萼沒有時間管束，這些娃娃便簇擁在李悟的身邊，成立了一支娃娃兵。李悟自封‘大將軍’，把李莊的地道當成了演武場了。恰好這一日，在這裏碰到了趙讚鞭打李武。隻是李悟想著他的‘豐功偉績’壓根就沒想去報告李萼。
也許是李萼之前的戰鬥太過輕鬆，也許是少年李悟初生牛犢不怕虎，反正誰也沒有料到，一群半大的孩子，居然敢對一群正規兵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