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十八章:堂邑之戰七
很快,城門既關,西城門下就開始打掃戰場了。
由於來接管堂邑的叛軍都是騎兵,而王懷仁的部下又不甚太多,在西門口遭遇到黑旗軍的抵抗之後,叛軍就收了攻城的心思,轉而退卻城外。隨之,整個堂邑城陷入了一片忙碌和恐慌當中。忙碌的是黑旗軍的將士,而恐慌的則是堂邑的百姓以及驚魂不定、且也沒投敵的原守軍。
“快,把架子跑拉上來,架在城頭上。”
“床子炮不能架在城頭。”
“胡說,這玩意不架在城頭,那架在哪兒?”
“炮要放在城牆根兒下,這樣才正確。”
尉穆寧和李抏嵗吵了起來,二人為堂邑城的防守布置起了爭執。尉穆寧雖然也算是老兵,可是他未久經戰場,也不懂該如何守城。而李抏嵗雖然是老兵,以前卻是個戍邊的老兵,對於中原的守城戰也不懂。
合著整個黑旗軍,對於正規軍作戰還都是一知半解。
“咳咳,敢問馬燧,這玩意到底應該架在哪兒?”李萼腆著臉看向了馬遂。
“在城牆上擺幾架,朝後安置,以避免阻擋士兵來回行動為佳;城下多放一些,尤其是在敵軍可能集中兵力攀爬的地方。上麵放多了礙事不說,還容易被敵軍破壞,雖說來的都是騎兵沒有炮車,可是如果叛軍打造炮車,首先攻擊的就是城牆上的大家夥……”
眾人傻愣愣地看著馬燧,聽他講述各種守城的戰陣、什物以及戰法,尤其是尉穆寧和一些年輕點的軍官,那聽得是頻頻點頭,心悅誠服。
“這堂邑守城的事,就交給你馬燧了哈。”李萼微微一笑,隨口就說。
“什麽叫交給我啊?”馬燧愣神。
“你看,這裏就數你是行家,你不負責誰負責?”李萼說。
“馬某人善野戰不善守城,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嘛!”馬燧推辭。
“你這還不善守城啊?那我們這些人算什麽?”尉穆寧一臉的感歎。
論能力,尉穆寧原來頂多就是一個隊正,能管得了五十人就不錯了。像李抏嵗這些更是野路子,靠的隻是一點經驗。若說統領軍隊,李萼自己都不合格,恐怕現場也隻有馬燧,才真正有這份能力。
“馬先生能者多勞,就不必推辭了吧!”顏如玉也開口了。
馬燧看了一眼顏如玉,明顯一怔,他沒想到顏如玉對他的態度會轉變的這麽快。
“好吧!”馬燧答應道:“不過我隻能守五日,五日之後怎樣那就不清楚了。”
“啥?隻能守五日?”眾人一聽頗為失望。
“你們看這堂邑城,這城牆本就年久失修,殘破不堪,哪裏是能打守城戰的堅城。等到叛軍主力明日抵達,這堪堪丈高的城牆,隻需攻城石炮幾個回合便可垮塌……”
馬燧隨手一掰,便掰下一塊夯土,攤手一鬆,泥土便隨風飄散,果然就是一座泥糊的危城。如這般景象的危城,還能答應堅守五日,已經很難為人了。
“這可如何是好。”眾人已經理解了馬燧的無奈。
“趁著叛軍主力未到,趕快向周圍求援吧!”馬遂無奈地說。
……
“求援?門都沒有,耶耶這裏沒兵可援。”
清河城內,盧杞隨手一丟,就把李萼送過來的求援信給扔在地上。
“公子,麾下以為此正是收拾李萼的絕佳時機。”趙讚眼珠子轉得賊快,一臉的不懷好意。
“你小子肚子裏又憋了什麽壞主意了?”盧杞奸笑著問。
“局勢已經明了,叛軍這次分兩路進攻,堂邑是重點。可是咱們清河並沒有閑著啊。公子您隻要誇大清河麵對的敵軍數量,誰能說你的不是?”趙讚說。
“嘿嘿,你小子陰壞。”盧杞很滿意趙讚的提醒。
唐代打仗,對軍情的探查沒那麽嚴謹。敵人來了多少人,也就是大概數目。況且這一次袁知泰對清河的進攻本身就是佯動,派來的雖說不是精銳,可人數也不少。
盧杞硬要說叛軍重點進攻的方向是清河,誰敢接軍令說不是?到時候萬一真是清河,那是要掉腦袋的。等到戰場形勢明朗,他盧杞也沒大錯,一樣是為了大唐的城池不丟。打敗了,清河方麵無錯,打贏了那是有功。
“我自然是不會給他一兵一卒的。可是總是我這裏不救援,也無法阻攔平原給他派兵去。”盧杞想著想著,心中仍舊不爽。
“公子,你應該立刻派人去平原求援。到時候那顏真卿如果不增援清河,你就把清河讓出來,退兵東武城縣最好。”趙讚凶狠地說。
“退兵東武城縣,好嗎?”盧杞思索著。
“公子難道忘了,清河崔氏大房可就在東武城縣。聽說崔氏的嫡女崔瓔瓔,長得看是標致人。”趙讚慫恿著說。
“不。單單是我向平原求援還不夠,我應該想更多的辦法來組織平原向堂邑派出增援。等堂邑城破,李萼的手下必定損失殆盡,而且朝廷還會治他李萼失城之罪。想想他一個庶子剛剛嶄露頭角便出征未捷身先死的下場,我就忍不住歡心。”盧杞嘴角抽動了一下,滿腦子憧憬。
“公子有好主意了?”趙讚趕緊追問。
“有內線傳來消息,長安城裏的聖人對顏某人甚為不滿,說大好的形勢白白喪失殆盡,都是那顏某人無能所致。”盧杞說。
“他和他那堂兄本來就是一介文官,偏要逞能帶兵平叛,就是兩個沽名釣譽之徒。”趙讚也幫腔作勢。
“封常清、高仙芝如何?哪一個不比他顏氏兄弟會打仗,不一樣在潼關被聖人砍了腦袋。不會打仗,逞什麽能啊。”盧杞譏諷著說。
“什麽,封常清和高仙芝被砍了?”趙讚心裏一驚,感到後腦皮麻嗖嗖的。
整個大唐天下,誰人不知道高仙芝的威名,封常清的戰功。可是就是這樣兩個百戰武將,居然被朝廷砍了腦袋,如此說來,顏氏兩兄弟之前那點功勞還真算不了什麽。
“聖人已經對顏真卿不滿了,準備調北海太守賀蘭進明將平原的兵權。”盧杞說。
“賀蘭進明,就是那個一心想討好盧氏的臨淮節度使?”趙讚驚訝地問。
“就是他。平時裝作好古博雅,經籍滿腹,其實就是一個紙上談兵的趙括。”盧杞反說,一臉輕視的樣子。
“賀蘭進明還未上任吧!”趙讚問。
“這正是我擔心的地方。如果賀蘭進明未接兵權,那顏真卿必定會增援堂邑,到時候還是會有人救援李萼,免不得那小子死不了。”盧杞恨恨地說。
在盧杞的眼中,堂邑的成敗似乎和他無關,他也不管自己是哪一夥兒的,更不管堂邑失敗之後叛軍是否會攻下平原導致所有人都失敗,反正這些都是大人們的謀斷,他已經習慣了有更高的高個去頂垮下來的天。
盧杞滿腦子想的就是如何給李萼製造麻煩,最好是弄死李萼。
他實在是恨死李萼了。
作為盧杞嚴重輕視以及可能出來收拾爛攤子的‘大人物’賀蘭進明,在收到盧杞的信箋之後,也隨手丟到了一邊。
“聽說叛軍正準備進攻平原,已經打到堂邑城下了?”賀蘭進明悠悠地問。
“是的,阿郎。”賀蘭進明身旁的親隨趕緊回應。
“此時去平原,豈不是可能要冒失城之罪?”賀蘭進明又問。
“前途未卜,吉凶難測。阿郎此時去平原,如果堂邑失守,那責任就是阿郎擔著的,如果不去…”親隨開口。
“如果緩幾天再去,正好是解救平原城的功臣。”賀蘭進明微笑著說。
“阿郎的意思是?”親隨問。
“堂邑兵少將寡,必定是守不住的。等到叛軍攻下堂邑抵達平原城下,我手下有五千精銳正好增援平原。在顏真卿和袁知泰鬥得兩敗俱傷的時候我再出現,時機才正好。”賀蘭進明一臉的坦然。
“阿郎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