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去該有多好
她訥訥地問道:“也就是說,我以後很有可能不懷孕了?”
“這也不是必然的,懷孕也有可能,隻是幾率要比常人小得多。”醫生非常討厭和病人說這種事,每次病人的表情對他們來說就是一種折磨。
“這件事,徐彥一和依瞳知不知道?”慕涼音的表情呆滯,說出的話仿佛機械一般。
醫生搖搖頭,道:“沒有,還沒來得及。”
“那就不要告訴他們了。”慕涼音感覺自己的身體冰冷冰冷的,好像赤身裸體站立於北極之中,再也不會回暖。
“可是徐少爺是您的先生……”
“不是了,他已經不是了。”慕涼音說完這句話,便將被子拉過了頭,縮成一團。
醫生張了張嘴,也說不出什麽了。畢竟病人的意願是他們的宗旨,如果病人要他們不說,他們沒有權利將病人的隱私告知他人。
醫生歎了口氣,這麽適合的一對就這樣散了,多多少少是有點可惜的。他剛要踏出房間,卻被慕涼音叫住:“醫生,我的臉是怎麽回事?”剛才依瞳吞吞吐吐的,她就知道一定有事。而且一個房間裏沒有鏡子太不合常理了。
“傷口已經幫您處理了,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幫您拆紗布了,但是後續處理還是要請您去國外,因為我們醫院目前還沒有如此先進的技術,能夠讓濃硫酸留下的疤痕消失地無影無蹤。”
慕涼音猛地愣住了,濃硫酸?!她掀開被子,踉蹌著下床,然後狠狠地揪住醫生的白大褂:“你說什麽?!濃硫酸??”
醫生顯得莫名其妙:“是的,慕小姐您的臉被濃硫酸濺到,燒毀程度還是很嚴重的。我建議你去韓國,但是也請您做好心理準備,濃硫酸所留下的疤痕就算是韓國頂尖的整容醫院,也不能完全消除。”
“你是說我,毀容了?!!!”慕涼音的聲音有些淒慘,半張臉被紗布包著,另外半張臉因為憤怒而扭曲,顯得異常恐怖。
醫生現在已經意識到自己似乎說了不該說的話,他按住慕涼音的肩膀,勸道:“慕小姐,您冷靜一點,冷靜一點。”
慕涼音的嘴唇不停地顫抖著,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帶我去有鏡子的病房。”
“慕小姐……”
“帶我去!!!”
徐彥一買好了一大堆東西,回到病房的時候卻發現床上空空如也,連依瞳都不見了。他想著涼音有可能和依瞳在一起,於是便放心地將東西放在桌子上,順手拿了一份財經雜誌看起來。隻是沒過多久,依瞳便提著水壺進來,看見徐彥一悠閑地看著雜誌,問道:“涼音呢?”
徐彥一收起雜誌,奇怪地問道:“她不是和你在一起麽?”
依瞳放下水壺,道:“她說想要喝水……糟了!”
徐彥一也發現了事情的嚴重性,要是讓慕涼音看見自己的臉,她一定會發狂的!
而此時的慕涼音坐在一個病房裏,她的麵前是一麵明亮的鏡子,鏡子裏的自己左臉纏著厚厚的紗布,醫生已經被她打發走了。
她輕輕掀開紗布,當下麵的臉逐漸顯現時,她就像看見一個怪物一樣大聲尖叫起來。鏡子裏麵的人是誰?到底是誰??她猛地將所有紗布撕開,終於看清了她的臉。
那不是一張人的臉!紅色的疤痕貫穿了她的左臉,上麵還能看見帶著血絲的肉,她輕輕觸碰那些疤痕,神經便一陣疼痛,這些疼痛告訴她,這張臉就是她的!就是她慕涼音的!!!
“啊——”她狠狠地將鏡子打碎,手因為玻璃碎片很流血不止,她也不在意。怎麽會這樣?怎麽會是這樣的!!她的臉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眼淚一顆顆地砸下,流經那些傷口,便是火辣辣地疼痛。
是日高南楓!她猛然記起來!是日高南楓將濃硫酸砸過來,濺出來的液體徹徹底底毀掉了她的臉,也毀掉了她的生活!
尖叫聲讓徐彥一和依瞳趕了過來,再看見扯掉了紗布的慕涼音時,他們都愣住了。他們沒有想到,紗布底下的臉居然會這樣的……恐怖。他們知道慕涼音毀容了,但是沒料到居然會這麽嚴重。
“嚇到了麽?”慕涼音捂住自己的臉,笑容詭異,“連你們也被嚇到了對不對?這就是我的臉,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臉!!”
“涼音,你冷靜一點,這隻是因為傷口沒有好,等傷口愈合了,你的臉就會恢複原樣了。”依瞳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靜。
“別騙我了,醫生已經跟我說了,就算整容,臉上的疤痕都消不掉的!!我毀容了!!!”
“我們可以去世界頂級的整容醫院,現在技術這麽發達,怎麽會連小小的疤痕都去不掉呢?”徐彥一也柔聲安慰。慕涼音現在的情緒極度不穩定,隻要稍稍受一點刺激,都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來。
慕涼音仰天大笑,那張左臉因為肌肉的拉扯而顯得更加恐怖,她猛地拿起身邊破碎的玻璃碎片,指著徐彥一和依瞳:“滾!你們都給我滾!我不想看見你們!都是一群騙子!!我是個模特,我是慕涼音!!臉都毀了,我還活著幹什麽?!”
“涼音!你聽我說,把碎片放下,不要激動。這家醫院又不是什麽權威,我們幹嘛聽他的對不對?”徐彥一看見慕涼音手上的玻璃碎片,瞬間緊張起來,“乖,放碎片放下,聽話,好不好?”
慕涼音的笑容愈發地燦爛,她的聲音就像春風一樣輕柔,她看著徐彥一,緩緩地說道:“彥一,如果那天你沒有去該有多好。”
徐彥一在看見慕涼音高高地舉起碎片時,從喉嚨裏發出一聲怒吼:“不!!!”
鮮血從慕涼音的心髒滴落,一滴又一滴,逐漸暈染了白色的病號服,那般地詭異。
而依瞳褐色的眼眸裏,倒映著慕涼音將碎片狠狠地插進自己心髒的畫麵,鮮血再一次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就這樣呆呆地站立著,任憑身邊的徐彥一衝上去,將慕涼音倒下的身體穩穩地拖住,打橫抱起來,衝出了房間。她還是這樣一動不動地站立。她的腦海,她的心髒,整遍整遍地回放著慕涼音自殺的那一幕。她想要停下來,可是停不下來。好像一頭已經失去控製的馬車,就算前麵是萬丈深淵,她還是狂奔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