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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淩州三聚頭

  采花賊左寒星嚇得暈過去了,再加上大便失禁。丹陽子愛幹淨,就不樂意再碰他,迷糊對付這類事情有經驗,他先去敲店家的門,三更的時候店家睡得正香,被喊起來十分不耐煩。迷糊出手大方,一塊銀子掃到店家的手裏,馬上店家被氣得拉長的臉馬上變成笑臉,有錢能使鬼推磨,千古皆是此理。迷糊吩咐店家找來一個麻袋,把左寒星裝進去,又喊來一個拉腳的馬車,這類馬車就類似現在的物流,但古代總是客貨不分,他們就幫忙把左寒星抬到馬車上,趁著黎明前的黑暗就出發了。丹陽子也跟在後麵,他的腳力追一輛馬車自然不在話下。


  剛蒙蒙亮就到了淩州,城門剛開,他們就做了第一撥進城之人。淩州縣城不大,進來城門直走就是縣衙。縣衙坐北朝南,門前有石獅子,冤鼓,門邊有一個老柳樹,探著脖子正好給縣衙大門遮風避雨。


  此時街上還沒人,遠遠的有幾家店鋪,剛剛開門,還沒有下板兒,夥計們正在灑掃庭除。開水鋪和早點攤已經營業了,還冒著炊煙,秋莊稼已經進了場,人們都想睡個懶覺。馬車到了縣衙門口,迷糊讓人把口袋卸下來就打發他們走了。


  迷糊把左寒星從袋子裏弄出來,這子已經醒了,昨晚迷糊把他亂叫早就扒了他的包腳布塞到嘴裏。這會兒,迷糊不怕了,他解下左寒星的腰帶,然後把他衣服給扒了,隻剩下個犢鼻褲,這種褲子現在也有,你可以看到日本相撲選手穿的就是犢鼻褲。然後用腰帶子把他吊在柳樹上,迷糊人力弱,隻能把左寒星拉起來一點,讓丹陽子幫忙,丹陽子嫌他惡心,離得遠遠的。這下左寒星可慘了,手被高高吊起來,腳尖勉強都點著地,像在跳《鵝湖》,隻是這隻鵝慘了點,被扒光了。左寒星就那麽站著,迷糊把他嘴裏的包腳布掏出來。左寒星活動活動嘴部肌肉,開始告饒:“二位爺,饒命啊,你們問的我都了,別呀!放了我,要多少錢都行。”


  迷糊一拳砸到他鼻子上,頓時流下血來,其實昨晚迷糊兩個時辰前,迷糊已經給他削出血了,剛剛定痂,這會兒又出來。左寒星驚詫:“幹嘛又打?”迷糊笑眯眯地:“放心,你沒犯錯,隻是借你的血用用!”迷糊折下柳枝,蘸著左寒星的鼻血在他的肚皮上寫“我乃采花賊”這五個字,迷糊的文化都是在要飯的時候在私塾門口聽的,本來也不怎麽地,再好幾年沒用,更吃了了,五個字錯了三個,不過勉強可以。


  迷糊寫完,很得意地左看右看,這時候已經大亮了。他對左寒星:“你可以開始喊了。”左寒星怎麽敢賊喊捉賊呢,不住地:“打死我也不喊,你殺了我吧!”迷糊真夠壞的,他來到冤鼓跟前,往手心裏吐了點唾沫,掄起鼓槌,對著冤鼓“咚—咚—咚”三下,真個縣城都聽到了。


  這三聲鼓,整個淩州城都攪和起來了,縣令,捕頭,差役,開水鋪的夥計,掌櫃,所有人都聞鼓起床,趿拉著鞋就往縣衙門前跑。裏三層外三層都圍上了,都以為是有人喊冤告狀,裏麵一看眼神不好的以為是吊了一頭羊,白花花的,眼神好的,有文化的喊起來:“嗨,嗨,肚皮上還有字呢!我乃采-花-賊?”因為後麵那三個字迷糊寫得缺胳膊少腿,讓人念著沒自信。沒文化的還生氣:“你問誰呢?我又不識字。”認字的這個大概也是二把刀,怕自己念了白字丟人,他也含糊:“難道不是?”他突然兩眼放光,聲音高了八度喊:“哦,這個子是采花賊。咱們淩州的這些命案都是這子做的。”


  這一聲喊,就像是一個炸雷,人家瞬間從看客變成了生力軍,紛紛用石頭砸向左寒星。淩州是山城,牆上地上到處可見石頭,石塊,鵝卵石也不少,紛紛砸過去,左寒星沒處躲,沒處藏,隻能捱著。開水鋪夥計來的時候手裏攥著鐵通條,燒得通紅,這會兒不知道被誰奪了去,應該是命案的苦主,一下子紮到左寒星的身上,一股黑煙,空氣中彌漫著皮肉燒焦的味道。再有一會兒,左寒星就要被折騰死了,縣衙的大門打開,不少差役推搡著人群,闖進來。左寒星才算勉強保住了性命。


  捕頭就是昨的那個虯髯大漢,名字叫史勇,他走到左寒星跟前,用手扇了扇臭味兒。一名差役拿來通緝告示,上麵有畫影圖形,史勇對著他,看看圖形,怎麽也不能把麵前這個赤條條,渾身是傷,頭上幾個大腫包,身上還紮著一根鐵通條的傷員和之前那個長相英俊,而心狠手辣的采花賊畫等號。


  左寒星不想玩了,他就想趕緊坐牢,判成死罪,如果能給他個痛快最好,這樣活著太難了,自此遇到華山丹陽子和那個十來歲的孩迷糊,讓他三觀扭曲,生活信念毀滅,感覺生而為人太難了。左寒星忽然咧開嘴:“我就是左寒星,我是就是采花賊,所有的壞事都是我做的。”他把史勇嚇了一跳,但是所有事不能聽他一麵之詞。史勇記得曾經有被害人報案,發現他左大腿裏側有個大痦子,上麵有黑毛,史勇讓人扒開去對照,果然不假。


  既然驗明正身,必然要收監,史勇就讓人把他解下來,看他直挺挺的不會動,他不知道左寒星被丹陽子封了穴道,但是程序不能少,依然叫人拿鐵鏈鎖了,就讓兩個差役架著走。這就進了大門,前麵就是正堂。看熱鬧的自然不肯半途而廢,就一股腦地跟著。忽然有人喊:“史捕頭留步!”史勇心裏忽悠一下子,這個時候可別出岔子,回頭看,原來是個夥計,是開水鋪的,齙牙劉三。劉三粗布短衫,滿臉煙灰,朝著他露出大白牙。史勇問:“你有什麽事?”那夥計:“他身上的那根通條是人開水鋪的,拿不回去,人交不了差。”史勇:“那對不起,嫌犯身上所有物品,都要作為呈堂證供,如果果真是你店裏的家什,莫非你也跟本案有關?來人,給我鎖了。”


  這下劉三慌了,他不知道什麽好,直挺挺地跪下。這時候,有一個財主模樣的老人:“史捕頭,沒劉三的事,剛才是我搶了他的通條,女被這淫賊奸淫致死,我恨不得咬死他。全是老兒我的錯,還請不要難為劉三。”


  史勇一看是淩州的大戶,跟知縣關係莫逆,平時也沒少孝敬,就不再難為。劉三這才仗著膽子,到左寒星跟前去拔那根鐵通條,也不知道老財主使了多大勁兒,劉三拔了兩下沒拔動,最後踩著左寒星的身體,用盡吃奶的勁頭兒才拔下來,自己還摔了個腚墩兒,惹得大家哄堂大笑。那左寒星當然也痛得大叫,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這一通條把直接楔進他的肩胛骨,他的這個膀子以後會不會殘廢,還得看意了。左寒星也想不了那麽多,進了縣衙,肯定是死刑,如果是砍頭,也算祖上積德,淩遲是最有可能的,要把人用刀割三三夜,把肉剔幹淨盡剩下一副骨架還不能咽氣,那是何等絕望的滋味兒。


  左寒星不敢奢望老師無頭鬼韓存通來救他,三鬼派將就的就是陰損毒辣,不計後果,他們絕不會為了一個無名卒涉險。丹陽子和迷糊敲過鼓後,就走開了。


  他們來到早點鋪,吃早點的,賣早點的,都去看熱鬧了。他們就吃起自助餐來,吃完了賣早點的還沒回來。丹陽子就壓了幾枚銅錢在碗下邊。他們剛出門,丹陽子就被人拍了一下肩膀,丹陽子一回頭,竟然是母豬嶺的獨眼龍,用破鬥笠把臉遮住。迷糊親熱地喊:“大叔,你怎麽來了?”獨眼龍像是陌生人一般看著迷糊,迷糊:“才一,你就忘了我了?”獨眼龍這才恍然大悟:“我的,是迷糊,你,你鼻子長出來了?”迷糊:“假的,是大哥給我弄的。”


  獨眼龍很生氣:“胡,什麽大哥,叫爺爺,不能亂了輩分。”獨眼龍又擠出笑臉對丹陽子:“爺爺,你看看我這個眼睛能不能修?”


  丹陽子不想跟他們開玩笑,就問:“你怎麽下山了,你們山神奶奶怎麽樣了?”獨眼龍聲:“我們奶奶也在淩州,去找那個什麽鬼去了。對了,你們來這裏做什麽?前麵有什麽熱鬧?去看看。”


  老獨眼龍也是個好事之人,自己絮絮叨叨了一堆,然後朝縣衙那邊走去。丹陽子和迷糊也跟過去。正在這個時候,淩州上空,有兩個黑影一前一後趕來,不斷發出兵器的撞擊聲。前麵的正是三鬼派無頭鬼韓存通,拎著喪門劍逃命,後麵是穿紅掛彩,巨大的身體正是母豬嶺的大當家豬婆子。所有人都不看左寒星了,看飛人大戰,隻有左寒星睜著一隻沒被打腫的眼睛抬頭看,然後熱淚盈眶,誰三鬼派無情無義,這明明是師徒父子,老師救自己來了。可能他被人打傻了,腦子不清醒,韓存通哪裏還顧得上他?


  韓存通正被豬婆子糾纏,無計可施,打又打不過,講理又講不通。豬婆子幹什麽來了?就是找韓存通要人來了,韓存通來著徒弟找豬婆子合作,結果不歡而散,豬婆子還看上左寒星了,認為是韓存通棒打鴛鴦。後來丹陽子上山,其實是豬婆子把丹陽子當做左寒星了。反正豬婆子糊糊塗塗,瘋瘋癲癲,隻要是帥夥兒哪個都行。韓存通見她找上門來,認為她回心轉意,就跟他商議共同對付丹陽子。結果猴吃麻花滿擰,豬婆子不關心什麽華山派還是蛋黃派,人家隻是要過日子,找個上門的女婿。


  豬婆子手使著一根特殊的家夥,就是山神廟前麵一根镔鐵的旗杆,也有鵝蛋粗細,兩丈多長,上門有個尖兒,下麵光禿禿的,有幾百斤重,不是所有的豬妖都使釘耙的。這玩意兒對別人來就是龐然大物,在豬婆子手裏就想跟擀麵杖。韓存通雖然會馭頭術,在豬婆子跟前可不敢施展,萬一被那大旗杆劃拉一下子,腦瓜子就碎了。。


  一妖一道在淩州縣上空打鬥,韓存通就像到地麵,地麵聚集了無數的百姓,大家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仰著頭,張著嘴。韓存通往下俯衝躲避,豬婆子的大旗杆橫掃千軍,把一間房子房頂“跨擦”一聲打碎了。破壞力太大,再打下去,老百姓不知道要死多少。


  丹陽子抽出雲紋劍,飛上空,暫時接了豬婆子一招。韓存通已經黔驢技窮,跟頭歪斜地落在房脊上。豬婆子打了半也想喘口氣,也想落在房頂上歇會兒,落了一下,腳下一軟,嘩啦一聲房頂就是一個大窟窿,連這三次,讓她也覺得挺無趣的。正好有棵大樹兩人合圍粗細,她落在上麵,這才穩住身形。這下,丹陽子,韓存通,豬婆子三人形成品字形對峙,三足鼎立,一時難辨,對麵是敵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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