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脫胎換骨
史勇扛著左寒星從角門進入縣衙後院,已經黑了。但是前院還是傳來一浪又一浪的抗議聲,淩州百姓仿佛打了雞血一樣,也不餓,也不渴,怕怨憤都撒到田不棄身上。田不棄萬萬沒想到,他走了那麽多道手續,一點也沒用上,麻煩沒從上層來,反而是治下的百姓首先發難。
後院就是客館,史勇把左寒星扛到丹陽子的房間裏,把他放下來,然後就出去了。迷糊也不知道蹤影,可能是去看熱鬧了。左寒星恢複了自由,下身也不麻痹了。他轉了轉眼珠,就想要逃走,他身上的傷都是皮裏肉外,之前丹陽子封住他穴道的鋼針早就被取下了。丹陽子坐在案前,背對著他忙活著什麽,他的雲紋劍就放在身邊。左寒星輕輕拿起來,右手握劍柄,左手拉劍鞘,又拉,再拉,可惜寶劍就像鏽死在劍鞘裏麵一樣。
左寒星放棄拔劍,就把劍順過來當做鐵棍,兜頭就是一棒,當他剛把劍舉起來的一瞬間,丹陽子好像伸個懶腰,他的肘部閃電一般撞到左寒星的腹,正好是丹田部位,就是蜻蜓點水那麽一下,左寒星就覺得丹田一熱,然後好像有個什麽東西“砰”地一下爆了,他渾身一軟劍就掉在地上,兩隻胳膊就像是突然被人折斷一樣無力地耷拉下來,然後全身開始涼,從丹田開始向四周擴張,左寒星就這麽站著,渾身涼透了,變得硬邦邦,隻留下個能活動的頭。
丹陽子還是沒回頭,繼續忙活他的,好像在搗藥,大石臼叮叮當當地響著。左寒星喊:“喂,大俠?我怎麽動不了了?”丹陽子還是忙活自己的,他不理左寒星。左寒星又喊,丹陽子還是不理他,隻是把石臼裏的白麵兒倒出來,摻在茶水裏,然後晃了晃。丹陽子這次啊回頭,手裏晃著茶碗,對左寒星:“張嘴!”左寒星先問了一句:“這是什麽呀?”然後乖乖地把嘴張開。丹陽子:“巴豆!”左寒星剛咽了一口,就把嘴閉上了,丹陽子強迫他喝,這子死也不張嘴。丹陽子喊:“迷糊,快來幫忙!”
迷糊答應一聲,兩手黏糊糊的從外麵跑進來,丹陽子:“撬開他的嘴,我要給他灌藥。”迷糊上去扳住他的上下頜,就想給牲口販子看牙口一樣,可左寒星也有個擰勁兒,咬定青山不放鬆,那黏糊糊的東西弄了左寒星一臉,連牙上也有。左寒星忽然舉得味道不對,就:“等會兒!”迷糊放手看著他。左寒星緊緊鼻子問:“這黏糊糊的,是什麽?”迷糊:“牛屎呀!”左寒星惡心死了,長著大嘴幹嘔,迷糊再也沒放過機會,上去撐開他的嘴,整得左寒星像隻鱷魚一樣。丹陽子也皺著眉頭,把巴豆灌進左寒星的嘴裏。左寒星覺得無比惡心,但是身體卻沒任何反應。
丹陽子:“快讓人把他架到茅廁去。”迷糊還不以為然,晃著兩手牛糞:“等我刷完馬槽!”丹陽子差點跳起來,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了。他結結巴巴地:“什什麽?馬槽?”迷糊:“是啊!我去哪兒找個那麽大的木盆呀,又要長條的,又要沒用過的,又要用黃石熏烤,我覺得馬槽就行,刷得幹幹淨淨的,再用滾開的水燙上幾遍。”
迷糊又把嘴湊到丹陽子的耳邊:“本來找到一個差不多的,也是木頭的,跟你的還很像,但是覺得不合適,就沒用。”丹陽子眉頭舒展,露出笑容:“怎麽不用?我可是朝廷派來的,有禦製令牌,什麽都可以征用。你,在哪?是什麽?”迷糊詭秘一笑:“是老知縣田大人的壽棺。”丹陽子還在琢磨,左寒星旁邊噗嗤笑了一聲,丹陽子這才明白過來,伸手要去打迷糊,迷糊笑著跑開了。
這時候,就聽見左寒星下盤咕嚕嚕一聲響,丹陽子大叫:“不鬧了,快帶他去茅廁。”兩名差役跑進來,和迷糊一起抬著他出去,剛出去就聽到難以名狀的聲音傳來,滿院子開始彌漫惡臭。丹陽子抓起一把艾蒿,點燃在屋子裏炙熏起來。
這時候,史勇帶著幾個人從外麵進來,手裏拎著大大的包袱,皺著眉頭問:“怎麽這麽臭,是誰拉在褲子裏了?”丹陽子微微一笑:“一點點誤差,給他排排毒,然後就要開始給他脫胎換骨了。”
史勇指著那些包裹:“幹淨的白棉布,石英,雲母,食鹽,糯米,花椒粒,剃刀,都齊了,您要的鐵鍋和冷流裝置,白麻布和皂角,我住處就有,馬上就去拿,我也讓人去打造了,一會兒就能拿過來。就是你要的那紫河車我跑遍藥鋪都沒有,正巧趙四郎家母驢趕巧生產了,我不知道驢的跟人的有什麽區別。”丹陽子一聽,頗感興趣,就問:“那驢的胎衣在何處?”
史勇朝門外指指:“我怕上差忌諱,放在門外了。”丹陽子連忙:“快拿過來,心腐敗了,就不能用了。”那母驢胎衣就放在門外的兩隻相扣的大海碗裏,被差役拿過來時,連碗都還是溫熱的,證明確實是新鮮的,剛剛排出的。丹陽子十分滿意,他在海碗周圍撒了一圈兒花椒粒,又念了幾句岐黃決,這才放心。史勇就告辭走了,那些差役們也跟著走了,這是事先就交代好的,為了掩人耳目,不讓任何人知道,這才向所有人保密。這樣做的弊端就是往後的工作都要仔細幹。
這時候迷糊捏著鼻子從外麵進來,埋怨丹陽子:“你派給我的好差事,他拉完了,連腸子都差點拉出來,肯定已經幹淨了,下一步怎麽辦?”丹陽子還在清點東西,頭也不回地:“拉完了,就去洗洗幹淨。”迷糊沮喪地:“真晦氣,是得好好洗洗。”丹陽子這才回頭:“沒你,給他洗洗幹淨。”迷糊更不情願了,起身要走,丹陽子遞給他一樣東西:“拿上這個。”迷糊一看是剃刀,還是新的,光閃閃的,迷糊不明白用途,就問:“那子也沒胡子,難道是要煽了他?”丹陽子:“刮毛,全身上下的毛。”迷糊問:“襠裏的也刮?”丹陽子點頭:“全部,一根都不要剩。”
迷糊把剃刀扔到一邊,轉身就往外走:“算了,我不幹了。”丹陽子追上他,問他:“你還想回山上嗎?”迷糊點頭。丹陽子:“上山就得我跟著,現在我根本不跟你上山,就得再造一個我出來,代替我,讓造出來的我跟你家奶奶成親,對不對?”迷糊又聲重複一遍:“也對!”丹陽子:“為了你能上山,為了我不用上山,咱們就得保守秘密,自己把工作做完,明白?”
迷糊這才消氣:“明白!但是,你不是華山派的嗎?有道行,把左寒星變成你不就行了?”丹陽子無可奈何地笑了,:“我可以把他的模樣變得跟我一樣,也能把他變成一條狗,一頭豬,可那都是障眼法,片刻之間沒問題,但你家奶奶是傻子嗎?”迷糊搖搖頭。丹陽子繼續:“左寒星上山,一會兒就露出馬腳了,如果她知道你糊弄他,你還能活嗎?還能繼續在山上當一個逍遙的山賊嗎?”迷糊沒話,起身就去拿剃刀,丹陽子看著他的背影喊了一聲:“喂?!”迷糊站住,回過頭,是凶巴巴的表情問:“還幹嘛?”丹陽子:“拿上麻布和皂角,給他洗的幹幹淨淨。記得刮毛的時候心點,如果他變成太監,你家奶奶可是要退貨的喲!”。
迷糊又氣咻咻去拿皂角和麻布,他準備把左寒星的皮都搓下來。不為別的,就是憋氣,如果折磨這個死淫賊,迷糊能想出一百零八種方法,但是要伺候這混蛋,他就想無端發火。不一會兒,院子裏就響起左寒星的慘叫:“你幹什麽?幹什麽嗎?怎麽碰那裏?哎呀,哎呀!我不玩了,真的不玩了。哎呀,流血了!”
丹陽子回屋,再次清點準備的材料,他得整理好思路,隻要少一項,實驗就算失敗,那左寒星就得死在這裏,一定要慎之又慎。左寒星不能死在自己手裏,他的劊子手應該是豬婆子,讓他再多活幾吧!讓他死得再慘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