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駐村安排(一)
10月18日下午,雲水鄉召開了黨政聯席會,其中一項議題就是討論北山村的駐村幹部調整問題。原來的駐村幹部謝萬誌據說患了病毒性肝炎,請了三個月病假,所以急需重新安排一名駐村幹部。
北山村有三大特點,一是距離遠,離鄉政府有12.9公裏,由於大部分是山路,騎自行車的話需要接近2小時,駐村幹部有時就要住在村裏麵;二是村情複雜,民風彪悍,早些年曾經發生過群體性鬥毆事件;三是各項工作曆來位居全鄉末尾,農業稅、三提五統完成率基本都是倒數一二名,計劃生育等政策的落實情況也經常是倒數。
正是因為這三個主要因素,一般沒有人願意去北山村駐村,所以,向來都是新來的年輕幹部被安排去北山駐村。當然,組織上也會隨之給出冠冕堂皇的理由,大意就是年輕人就要多吃苦,而且這個駐村工作也是動態性的,不搞終身製,大可放心雲雲。
這次也不例外。因為陳慶之的橫空出現,也就自然成為了北山村駐村幹部的最佳替補人選。任命陳慶之為北山村駐村幹部的事項,在毫無反對的情況下,獲得了一致通過。
會後,掛村領導黃敬忠帶著陳慶之去了書記李木然辦公室,由李木然代表黨委政府進行談話,宣布了黨政聯席會作出的決定。
按理說,一個小小駐村幹部的調整安排,還用不著黨委書記親自出麵找談話,根據漁陽縣的慣例,一般都是分管領導找本人談話,宣布黨政聯席會的決定。但是北山村的情況有點特殊,由一把手進行談話,等於是間接起了一個安撫的作用。
“小陳同誌,黨委政府這次作出決定,把你選派到北山村駐村,是經過慎重考慮的,這既是對你的信任,更是對你的一項考驗。越是艱苦的地方,越能錘煉一個人的心性,也越能提升一個人的能力。你是雲水鄉政府為數不多的幾名大學生,雖然你才剛來鄉裏沒幾天,但是,鄉裏邊上上下下,對你的反映都很好,我個人呢,也是非常看好你的。所以,你一定要充分發揮好年紀輕、素質好、學曆高的這些優勢,把北山村的各項工作都抓起來,積極主動為黨委政府分憂。”
停頓了一下,李木然繼續說道:“工作上遇到不懂的地方,你一定要多向老同誌請教學習,多問問黃鄉長,當然啦,你也可以直接跟我聯係。如果你能一個村管好,特別是把一個村班子隊伍抓好,等將來走上領導崗位了,就一定能快速進入角色,順利打開工作局麵。總之,把工作幹好來,黨委政府始終是你堅強的後盾!”
李木然的話語充滿了鼓勵。對於不了解北山村實情的人,聽完之後,肯定會認為這是在大力栽培一名好苗子。
陳慶之雖然來的時間比較短,但是大致也聽到一些關於北山村的情況,心裏有幾分不情願。但是,他也知道,組織上都已經定下來的事情,根本就輪不到自己談價還價,所以表麵上還是做了一番順從的表態,“請李書記放心,我一定在李書記和鄉黨委的領導下,把駐村工作幹好。”
看著陳慶之表態的樣子,李木然滿意地點了點頭。
離開李木然辦公室後,黃敬忠向有些摸不著北的陳慶之簡單介紹了北山村的情況,並且叮囑他,第二天將親自送他去北山村報到,主要是認識下村班子。
新的駐村幹部調整後,由掛村領導送去村裏報到,一直以來都是雲水鄉乃至漁陽縣的慣例。
隨後,陳慶之還在院子裏遇到了幾名鄉幹部,都主動問了問有關北山村的情況,或多或少增添了幾分對北山村的了解。
黨政聯席會的決定很快就傳遍了鄉政府。麵對這一決定,大部分人都是抱著幾分同情心理,一部分人覺得年輕人就應該要吃苦,想當年自己也是這樣走過來的,少數人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有的人覺得反正隻要不是自己去那裏駐村就行,至於誰去無所謂。
跟陳慶之關係比較親近的黃四成、武雙文幾人都屬於同情派。吃過晚飯後,眾人都齊聚在黃四成的房間主動開導他。
“其實,你也不必太擔心,等明年來了新人,你就可以想方設法提出來調整駐村安排,所以你在北山駐村,樂觀地說,最多也就一年時間。”黃四成比較樂觀。
“其實,在北山也要北山的好,最起碼領導都知道你管著最遠的村,所以平時不會再安排你其他的一些雜事,除非遇上年終重大檢查,一般的事情都不會叫上你幫忙。你說像我們,既要駐村,又要今天統計這個數據,明天填報那個表格啥的,有時候還要叫去下村抓大肚婆,等等,比你單純駐村要累的多了。”武雙文是實用主義者,但是分析的也有道理。
“等你在北山混熟了,我們幾個結伴來看你,到時候你可得在村裏給我們弄桌好吃的,還有,我最愛吃野味。”民政所副所長婁子建是典型的吃貨一族。
“北山村的計劃生育工作一直在鄉裏排名靠後,你到了之後要多費點心,幫我們計生係統爭爭光”。計生專幹王鳳對於本職工作看的也很重。
“我就想不明白,北山村怎麽就會是全鄉最差的一個村?”陳慶之把心裏的疑惑說了出來。
“北山村早幾年各項工作搞的其實也不錯,不算差也不算好吧,最起碼不像現在這樣落後。這其中的關鍵還是在於村班子。據說當初好像是因為計劃生育的事情,村幹部跟駐村幹部吵起來了,最後還發生了肢體衝突,好在沒什麽大問題,在鄉政府的介入下,表麵上是和解了,但是從此之後,整個村班子就有點吊兒郎當的,各項工作都是隨便應付兩下。至於當初為什麽爭吵,我就不是很清楚,那會我還都沒來雲水鄉上班。”黃四成熟悉地介紹起了北山村的故事。
“那怎麽鄉裏麵不管呢,比如說,把村幹部統統都免掉?”聽完黃四成的介紹後,陳慶之仍有些疑惑。
武雙文雖然沒有在北山村呆過,但是正好對於北山的情況非常了解,略微思索了下,便主動開口說出了其中的緣由。
“嗨,事情哪有你想的那麽簡單,村幹部哪是你想撤職就撤職的。其實鄉裏麵也不是沒考慮過,在村“兩委”換屆時改選班子,但是北山村的村民多數都支持現任的那幾個村幹部,除非領導敢真正下定決心,否則很難對班子進行調整。當然,還有就是考慮到北山村的民風彪悍,加上位置又偏僻,最後鄉裏也就放任自由,沒有再去管他了,最終就造成現在各項工作都落後墊底的局麵。”武雙文作了一番補充。
“關鍵還是抓班子,前幾任駐村幹部都跟村裏麵關係一般,沒有村幹部的支持,你就是再優秀、再有能力,工作都很難有起色,很難出成績。我個人認為,你今後多在處理好村班子關係方麵做做文章,隻有得到他們的認可,才有可能做出成績,扭轉北山村落後局麵。”婁子建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隨後,眾人又聊了會才散去。出門後,黃四成有意走在最後,眼看著其他人都走遠了,才突然說了一句,“哎呀,我的打火機忘了拿了,我回去拿下。”
進了陳慶之的房間,黃四成小心地關上了房門,一臉謹慎地說道:“慶之,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