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紡織廠問題專題調度會(一)
工人們似乎還不大放心,紛紛又表達了自己的意見,直到溫正陽再次作出保證後,工人的情緒才得到了平息。
好不容易把上訪的工人都勸走了,溫正陽覺得有點身心疲憊。
稍作休息後,他交待馬永財立即通知相關人員,半小時後在縣政府會議室召開一個調度會,專題研究嵐州一紡改製的問題。
嵐州一紡是一個國營大廠,建於上世紀六十年代初,是當年三線建設的產物之一。原來叫上南第一紡織廠,正廳級的國有大企業,隸屬於省裏管轄,這個名頭是非常嚇人的。建廠初始的時候,有不少來自上海的工人來到了這裏支援,最後基本上都在這裏安家落戶。
經過幾十年的繁衍生息,嵐州一紡的環境是非常好的,綠樹成蔭,很是賞心悅目。並且有不少上海人在這裏工作生活,漸漸地這裏就成了漁陽縣的獨立王國一樣,不僅是上海遷移過來的工人,還是廠裏的本地工人,大家都有一種優越感,覺得自己就是比漁陽,甚至比嵐州的人高一等,尤其是在八十年代嵐州一紡最輝煌的那幾年,這種優越感也達到了頂峰。
但是,在八十年代中期的時候,上南第一紡織廠降級為副廳級企業。八十年代末劃到了嵐州市,降格為正處級國企,並且更名嵐州第一紡織廠。更名的時候,也是出了點狀況的,廠裏的工人都不同意更名,覺得一更名的話,似乎就把他們的優越感給更沒了,就好像是狠狠地甩了每個工人一巴掌一樣。但是在政府的強硬下,更名一事最後還是勉強得到了通過。
過了幾年,就降級為副處級國企並且劃轉到了漁陽縣管轄。九十年代中後期的時候降為了正科級國企。
每一次企業的隸屬關係發生變化,以及行政級別的降格,都預示著這個企業在走下坡路,隻是紡織廠的工人不敢正麵承認罷了,依然在心裏麵保留著高人一等的優越感,俯視著漁陽縣其他地方的人民群眾。
正是因為嵐州一紡的效益每況日下,對於縣裏也是一個沉重的負擔,所以縣裏的決策者們就想早點甩掉這個破包袱。
自從國企改製的大幕拉開後,漁陽縣的大小國企都陸陸續續進入了改製的行列。嵐州一紡作為情況最複雜、工人最多的企業,放到了最後。
應該說,漁陽縣之前搞的國企改製工作做到了平穩有序,沒有出現什麽大的亂子,得到了嵐州市領導和有關部門的高度評價和認可。
2000年4月份,漁陽縣政府就在討論嵐州一紡改製的問題。搞了一兩個月都沒有結果,當時正好趕上縣長要辭去職務,所以改製的事情就暫時擱下了。
溫正陽剛上任沒多久就聽說了這個嵐州一紡的事情,當時打算等自己熟悉下情況後,再來嚐試處理。沒想到,沒等到自己主動過問,事情就主動找上門來了。
溫正陽突然想到,這個嵐州一紡的問題突然爆發出來,工人們好像是沒有任何預兆地跑來上訪,難道這背後是有什麽故事嗎?是不是有人在搞事情?
他忽然記起來,自己剛到樓下的時候,工人們能夠迅速地叫出自己的名字,並且現場沒有看見其他的分管領導或幹部?這件事情的背後透露著蹊蹺。
溫正陽想了想,立即打了個電話給楊勝東,建議是不是召開一個協調會,專門研究這個嵐州一紡的改製問題。
楊勝東在電話裏沉思了數秒後,同意了溫正陽的這一提議,並且交代就由溫正陽來主持,他本人還在市裏有事情,一時半會趕不過來。
掛完電話後,楊勝東告訴穀長生:“你馬上安排人跟進下這個事情,如果有什麽不可控的問題,要及時匯報”。
穀長生笑道:“書記,這個紡織廠的工人突然冒出來上訪,背後肯定是有什麽人想給我們的溫縣長送一份大禮呢?您看,要不要我這邊打探一下?”
楊勝東笑罵道:“長生,你小子是不是摻和這個事情?你可別背著我在背後搞事情。我知道,正陽同誌來當這個縣長,肯定不少人都不服氣,憑什麽一個清水衙門裏的黨史研究室副主任,能直接下來漁陽當縣長?但是你別忘記了,溫縣長可是市委下屬單位的正處級的副職領導,而且他又跟過市委領導,可千萬不能小看了溫縣長。你們要是以為溫縣長看著像是一隻病貓,就好欺負,那就大錯特錯了。你信不信,不用我這個縣委書記出馬,溫縣長自己就能應對自如?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給市委常委當過秘書的人,能是一般的人嗎?”
穀長生背後直冒冷汗,心說幸好自己沒有亂說,要不然肯定會遭到楊書記的一頓訓斥。或許楊書記也猜到了,這背後確實有人在搞事情。
搞事的人估計也不是傻子,肯定清楚的懂得,隻要不觸動了楊勝東的利益,就不會遭遇楊勝東的雷霆之怒。否則的話,已經掌控了漁陽大局的楊勝東如果出手,對方能不能討好還是個未知數呢?
溫正陽掛完電話,心中一陣冷笑,楊勝東說是有事情在嵐州市裏,估計隻是托辭,真實的原因是想稍微躲避一下這個上上訪事情,把自己推出去。
從目前的情形來看,自己跟楊勝東之間的關係還算可以,談不上多好,但也不算壞。可以算是蜜月期吧。或許,等自己真正開始在漁陽官場發聲的時候,兩個人的矛盾就會慢慢地爆發出來吧!不過,這也是無法避免的事情。縣長和書記之間從來就很難做到真正的“將相和”,或許期間會有短暫的蜜月期,但是要一直相敬如賓是幾乎不大可能的。
溫正陽想了一會,撥出了一個號碼,“我是正陽。你說的情況已經開始慢慢地出現了,看來當初對付你的人終於是坐不住了,可能也希望借機搞我一下,讓我屈服於他們的淫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