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9章 結婚（四）
婚禮的主持人是一位年近七旬的退休老教師，也是陳慶之的堂伯父。這位堂伯父不但是陳家眾多子弟的老師，也是很多人婚禮上的主持人。可以說，人生最重要的兩件事——讀書和成親，都是在這位堂伯父的親自見證下完成的。因此，這位堂伯父在老陳家具有很高的地位，倍受尊重。
原本他是打算收山的，但是得知是陳慶之結婚，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他想親自主持這位有出息的學生的婚禮，對於他本人來說，也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情一般。他已經打定了主意，等到這次婚禮主持結束後，自己就正式退出婚禮主持的舞台了，總要把重擔傳遞給更年輕的一輩吧，不能總是自己這幫老頭子在打拚了。
陳慶之把嚴小月從祠堂背出來後，就直奔自己家，那是婚禮的主場所在。進了陳家的大門，早有幫忙的在大門門檻上燒了一把稻草，然後陳慶之就抱著嚴小月跨過這個門檻，寓意除去不潔的氣息。
接著，把嚴小月放在大堂正中的一張竹椅子上。竹椅子是放在一張巨大的圓形簸箕上麵，竹椅子的前方就是一隻竹火籠，裏麵燒的是木炭。
在南蒼縣，這樣的簸箕一般是農家用來曬東西的，比如曬豆子、辣椒幹等等，避免直接放在地上會弄髒了。除了用於曬東西，還有一個用途就是在結婚的時候使用了。根據這邊的習俗，據說有一個簸箕在底下墊著，再加上竹火籠裏麵燒著木炭，能夠讓新娘子更好地適應新環境，一些鬼祟邪氣之類的東西就會自覺地躲開，不敢附身過來。等於這是驅邪的一種方式。
蓋著頭巾的嚴小月很是配合，因為事先就得知了這一套程序是怎樣操作的，雖然沒有進行彩排，但是憑借自己出色的理解能力，還是很快就理解了這一套繁瑣的婚禮程序。當然，如果能夠彩排的話，肯定會表現的更完美。但是她也知道，結婚這麽重要的事情，怎麽能夠彩排呢？
臨近傍晚的時候，終於要拜堂了。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跟蓋著頭巾的嚴小月並肩站在一起履行這一整套的程序，陳慶之覺得就好像是在做夢一般。以前小時候最喜歡就是參加婚禮了，不但能夠看見漂亮的新娘子，也能夠吃上很多好吃的東西，對於農村的小孩子來說，不亞於過年帶來的衝擊。
但是一轉眼二十多年過去，自己也成了婚禮上的男主角，今天的婚禮還是跟以前自己所觀摩的一樣，不少同族的小孩子在現場打鬧著，有的被自家的打人給喊住了，要求保持安靜。不過有些調皮的小孩子並不會這麽聽話，而是很機靈地轉移了陣地，跑到了院子裏或者院外繼續打鬧。穿梭在擁擠的人群中打打鬧鬧，對於農村的小孩子來說是一件樂此不彼的美事。
在婚禮主持的引導下，陳慶之有些木訥地一項一項執行那些程序。心裏也升騰起了一陣感慨，這就算是結婚了嗎，以後自己就要跟身旁的這個女人過一輩子了嗎？想到這裏，突然又覺得有點胸悶，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不是對的？萬一錯了呢，怎麽辦？
但是在這種莊嚴而又繁瑣的儀式下，卻又令人覺得婚姻是一種很神聖的事情，容不得辦點褻瀆。如果將來背叛了婚姻，背叛了自己的愛人，那麽就對不起這麽多同族親友的見證，對不起這個莊嚴肅穆的婚禮儀式。
很快就到了夫妻對拜的環節。事先就有人叮囑了陳慶之，等下對拜的時候，嚴小月將會點頭，但是陳慶之千萬別點頭，隻要這樣站著就好。據說，如果女方點頭，男方不點頭，那麽今後的生活中，女方就會很乖巧地順從男方。反之則是男方喪失了自己的主權地位，事事都聽女方的。而如果兩人都點頭了，那麽以後就會誰都不聽誰的，互不相讓。
陳慶之還是第一次聽說有這樣的說法。但是怎麽都想不起來以前參加婚禮的時候，到底新郎官和新娘子中隻有一個人點頭，還是雙方都點頭。陳慶之覺得這是很迷信的說法，但是最終還是同意了這樣操作。
拜完堂後，酒席就正式開吃了。陳慶之跟嚴小月在父母的陪同下，挨桌去敬酒。等到全部敬完之後，已經醉的不輕了。還好，大家都很給麵子，不願讓老陳家難得出來的處級領導難堪，這才沒有灌醉他。換作是別的年輕人，早就被人刻意灌的不省人事了。
婚宴上還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溫正陽，不過他是悄悄來的，送上紅包，喝了點酒就走了。之所以這樣低調，是不想造成太大的轟動。溫書記能來，陳慶之已經覺得很有麵子了。
之後就是年輕人鬧洞房了。如果能夠省略這個環節，陳慶之寧願不要這樣去折騰，但是這是南蒼的習俗，自己雖然貴為處級幹部，也不能免俗，隻能由著大家折騰。
第二天，嚴小月按照習俗，給公公婆婆敬茶，算是正式當了兒媳婦了。王洛月看著嬌羞的兒媳婦，心中很是滿意，端出了早早就準備好了的紅棗蜂蜜雞蛋。
第一次來陳慶之家裏的時候，嚴小月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也喝了這種雞蛋。後來陳慶之還特意給她解釋了一番。紅棗蜂蜜雞蛋，是將紅棗、蜂蜜、米酒、枸杞混在一起，跟雞蛋一起燉出來的，能夠補氣血，適宜女人喝。在南蒼縣這邊喝這個是有講究的，一般是三種情況，女方同意訂婚後第一次到男方家裏必須要喝，新媳婦成親後第二天吃早餐的時候也要喝這個，再就是家裏來了很尊貴的客人也會用紅棗蜂蜜雞蛋來招待。
在王洛月的注視下，嚴小月很快就喝完了紅棗蜂蜜雞蛋，並且還吃的一點都不剩。不能剩下一丁點，也是南蒼這邊的習俗，寓意完美，暗示今後的夫妻生活也會和和美美。
數天過會，嚴小月才知道在夫妻對拜的時候，陳慶之是沒有點頭的，就站在那裏硬生生地接受她的點頭。為此，嚴小月狠狠地掐了陳慶之一把，借以小小地報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