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4章 迷茫（二）

  馬楚原敏銳地捕捉到了陳慶之臉色的變化，當即說道：“紀委的同誌來過這裏，他們有手續，所以我們不得不照辦，隻能配合他們。原本我是想在現場盯著的，但是紀委的人不允許有人看著。他們在這裏翻了半天，好像也沒有找到什麽有價值的東西。等他們走後，我叫人一起收拾了一下。盡量物歸原位。我隻大概記得多數物品的擺放位置，並沒有確切的記憶。”


  任憑誰看見自己的辦公室被人翻的亂七八糟，心裏都不是滋味。馬楚原雖然沒有經曆過這樣的事情，但是稍稍一想，便感同身受地指揮幹部把翻亂的物品擺回原位。他不是主人，當然不能完全確認那些物品原來的擺放位置，隻能憑借自己經常來陳慶之辦公室匯報工作的優勢，按照印象中的記憶來擺放。他希望，雖然這些物品擺放的不是特別符合原來的要求，但是最起碼不會淩亂，那樣多少能夠減輕陳慶之內心的憤怒情緒吧。


  陳慶之沒有吭聲，繼續掃視了一眼自己的辦公室，然後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拉開抽屜，裏麵的東西也被動過。還好，自己的辦公室沒有放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即使被人動過，也沒有什麽。但是，一種人格上的侮辱感也隨之產生。沒有人遇到了這樣的事情，心裏還照樣能夠痛快的。


  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剛才覺得有些無力的陳慶之稍稍找到了一點依靠，深呼一口氣，盡量壓抑內心的情緒，說道：“楚原，我不在的這幾天，真是辛苦你了。我估摸著，今天是我最後一天坐在這個位置上了。廳黨組這兩天應該會找我談話，所以業務上的事情依舊還是由你做主，我就不發表意見了。該爭取的，你自己記得要去爭取。機會都是需要自己爭取過來的，天上掉餡餅的事情太少見了，即使有餡餅掉下來，你也得彎腰去撿起來，千萬別等著餡餅剛好落進你的嘴裏。這是我的經驗之談，也是一位老領導給我的忠告。今天我把這句話送給你，希望你好好珍惜。”


  馬楚原並沒有意料中的欣喜，而是有些驚愕地說道：“陳院長，你真的要走了嗎？剛才上樓的時候，我還以為你隻是說一說的。隻是你也知道，我的關係不深，沒有多大的把握能夠接任你的位置，當然了，我也會按照你的建議去嚐試一下，但是我根本就不抱什麽希望。這是心裏話。”


  陳慶之道：“還是那句話，你自己要去努力，我這邊也會盡力推你一把。對了，有沒有什麽比較棘手的文件，或者別的什麽東西，需要我簽字的，我這邊都拍板做主了，省得萬一你接任不了我的位置，來了一個新領導後，很多東西都會改變，一些決策或者開支都會停擺。”


  馬楚原道：“還真有幾份文件，原本我是想等到你稍微休息一兩天再請示你的，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麽我現在就叫人拿來。”


  陳慶之道：“去吧，在最後的時刻，我就武斷一回，來次一言堂，直接拍板做決策了。你過差不多一個小時後再進來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馬楚原答應一聲，然後小心地退出了辦公室，輕輕地合上了大門。他飛快地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並沒有第一時間去找那些需要陳慶之簽字的文件，而是關上了門，準備開始打電話。這也能夠理解，在一個似乎唾手可得的機會麵前，而且還是再晉升一步的良機，怎麽能夠不動心呢？


  隻是，馬楚原究竟是在官場混了二十多年，知道陳慶之這個時候的情緒有些低落，但也可能是在試探自己，看看自己在他接受調查回來後，是不是一如既往地尊敬他，如果不是，那麽自己的處境肯定就危險了。或許，隻要陳慶之還繼續在這裏呆著，那麽兩個人從此就要貌合神離、分道揚鑣了。


  馬楚原越想越覺得應該是這樣。陳慶之的院長位置哪裏有那麽容易就被免掉的。根據自己目前掌握的消息，有問題的是嚴小月，而不是陳慶之。再說了，兩人結婚才一年的時間，難道說陳慶之也要承擔連帶責任嗎？他覺得嚴小月案子的影響，應該不至於讓陳慶之丟官，頂多就是這一兩年要原地踏步而已，仕途上的進步應該會暫時中止吧。


  馬楚原把抓起的話筒又輕輕地放了回去。是啊，自己要有定力，一定要忍住提拔的衝動，尤其是自己的後台沒有陳慶之那麽硬，這個時候打算奪宮，那不是找死嗎？


  但是，麵對權力的巨大誘惑，馬楚原終究是沒有忍住，在經過幾番掙紮之後，他決定先打兩個電話探聽一下情況。一個是問了省紀委的一位朋友，算得上是遠房親戚，有些還不錯的交情。從這位親戚那裏反饋的情況來看，陳慶之確實沒有問題，丟官是肯定不至於了。要麽是原地踏步，要麽是調離崗位，要麽是改任非領導職務。


  另外一個電話，問的是農業廳人事處的一位主任科員。別看馬楚原確實沒有特別過硬的關係，但是要打聽一些事情，他還是有自己的路子。不過，即使要找關係的話，他也能夠找到，但是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找一個位置不顯要的幹部打聽情況為好。


  從人事處那邊反饋的情況來看，廳裏麵似乎隱隱提過要討論陳慶之的問題。但是目前在廳黨組內部據說存在爭議，有的建議就地免職，有的建議給個處分，有的建議換一個崗位，有的建議隻是找他提醒談話就行。爭論的結果是沒有結果，估計肖廳長也在觀望，要看省裏麵的態度。如果省裏麵決定大開殺戒，那麽農業廳這邊也會跟省裏保持高度一致的。


  不過，雖然畜科院的院長不是特別有權的單位，但是好歹是正處級的法人單位啊，而且管著全省5家農場，是一個不太引人注意的好位置。所以，盯著的人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