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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回 雄鷹商會

  永興元年,十一月二十,未時三刻,晴,雄鷹寨。


  自那夜蘇醒已有三四天,紀澤除了被抬著參加一次陣亡軍卒的集體葬禮,一直家居養傷,每日雞湯好藥頂著,混元真氣調著,如今除了依舊虛弱,不良於行,確已無甚妨礙。當然,這幾日他並非隻顧養傷,而是與相關人員一道,著實對雄鷹寨下一步的內務發展進行了好一番梳理。


  首先是軍民分治,原本的參軍署被一分為二。軍務方麵仍為馬濤領銜的參軍署,下設功曹、法曹、監曹、倉曹、鎧曹、兵曹等六曹。民務方麵則設立民務署,下設戶曹、工曹、禮曹、武曹、農曹、商曹等六曹。左右雄鷹寨內並無足夠威望的政才,尹銅便被委任為行政署掾,兼任主理民兵事務的武曹史。


  其二,組建雄鷹商會,仿效計劃體製,輔以激勵機製,將山寨民務基本納入商會管理之下。商會由紀澤親任會長,將下設雄鷹錢莊、雄鷹兵工、雄鷹酒業、雄鷹書院、雄鷹商行,以及建材、建築、建工、農場、牧場、家具、百貨、餐飲等等產業。除了極少量個體服務業,成年寨民將基本納入商會雇傭,便是民務署各位曹史,也多將兼任商會各產業大管事。


  其三,重點建設兵工與釀酒兩大經濟支柱產業。雄鷹兵工將利用山腹中的鐵礦煉鐵煉鋼,打製兵甲軍械,並組織生產藤甲。雄鷹酒業將組織釀酒師,利用並完善酒精蒸餾工藝,除了供應醫用酒精,更將勾兌出產高度酒。作為暴利產業,二者的產品銷售則由雄鷹商行負責特別外售,而其生產工藝也將被嚴格保密。為此,核心工坊與骨幹住宅將獨立劃區,且針對工藝等級設立秘密、機密、絕密三個保密等級,工匠享受相應的保密津貼,但由監曹督查其保密防範。


  其四,大力興辦教育。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在士人難得投效的情況下,雄鷹寨隻得盡早內部培養人才,而這顯然也能提高寨民凝聚力。雄鷹書院非但要教授孩童學文習武,還要協助軍民掃盲,甚至協助技工教育。自然,書院山長這個名分必須歸屬紀澤。


  最後,雄鷹寨還將適當擴展山中區域,飛鷹嶺三十裏內將被血旗營劃為自留地。鑒於河北大戰的破壞,目前軍民多有親友在山外窮困,雄鷹寨將加以收攏,預計年底人口有望達到八千之樹。因空間、水源等限製,血旗營非但須在飛鷹嶺大力建設住宅,還將擴至左近山頭建立附屬新寨,同時也便於更多山地開墾。


  石院書房,紀澤斜倚窗下曬著太陽,手中則持本《尉繚子》潛心閱讀。那厲飛鷹一個賊頭,書房內倒有數百藏書,不知真看還是裝樣,卻便宜了養傷空暇的紀澤。還別說,曆經兩月轉戰,如今觀看這些古代兵書,紀某人非但甩脫了半文盲的帽子,還理論聯係實際,於兵事頗有收獲,真就看得津津有味。


  “將軍大人,可好些了?不知傳喚我等有何吩咐?”門口傳來雄鷹兵工大管事兼鎧曹史王鐵錘的聲音,與他同來的,還有他的兒子王小錘。


  “來啦,快進來,這邊坐,卻是勞動二位了。山腹工坊改造得如何,何時可以運營?”紀澤一笑,放下書冊招呼道,同時小心離開躺椅行往書案。


  “人多力量大,最多再過三日,便可改造完五座小型煉鐵爐,隻待投產開工了。”負責山腹鐵礦初煉的王小錘忙笑道,不忘過來攙扶紀澤,卻被紀澤止住,小走幾步對現在的紀澤還是沒問題的。


  三人書案旁坐定,也沒啥客套,紀澤拿起備在案上的幾張紙,笑嗬嗬的將第一張先遞給王鐵錘道:“雄鷹軍械還需擴大生產呀,看看,這是我血旗營戰兵所需兵甲配備,以及初擬生產進度。相比以往,槍頭須得改為三棱型,加開血槽,箭頭也需換為三棱型,每人配備三棱血槽軍刺而非匕首……”


  接過紙張,王鐵錘的臉很快便綠了,他幾乎哭喪道:“說來這些兵甲倒都能做,可這進度也太為難了。就說這藤甲藤盾吧,人家王家寨一套需要耗時三年,您卻隻給一年,還有這些三棱槍頭,一個頂上以往兩個費工,叫我到哪尋那多人手啊!”


  “優質兵甲早一天列裝,我軍兵卒便減一些傷亡。藤甲藤盾王家寨做得細致,我等可適當降低其晾放周期。紀某谘詢過,品質有所下降,卻仍遠勝皮甲。”紀澤笑了笑,淡淡反駁道,“至於人手,寨中不缺青壯,優先任你挑選便是。”


  王鐵錘頓時翻起了白眼,與紀澤相處久了,他也不再像初始那般拘束膽怯。王小錘更是直接駁斥道:“哼,大人,普通學徒欲成合格鐵匠,至少需得三年苦功,青壯再多又非鐵匠,能頂甚用?”


  “嗬嗬,我雄鷹兵工可非小小鐵鋪,鐵匠須得技藝全麵,流水作業之下,普通工匠隻需吃透少量技藝,便足以參與勞作。所謂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嗬嗬,隻怕還是師傅們不舍用心傳授吧。”紀澤直指本質,不無鄙夷道,“其實在紀某看來,當世這點鐵匠手藝,委實粗鄙,紀某隨便露一招都能強上百倍,哪裏值得師傅們敝帚自珍呢?”


  敝帚自珍!?王鐵錘的臉徹底綠了,王小錘的則漲得通紅,紀澤所說的師傅們定也包括他們父子倆,這簡直就是當著和尚罵禿驢嘛。攔住意欲頂牛的王小錘,王鐵錘強自按捺住火氣,沉聲道:“大人既然認為我等技藝粗鄙,不妨拿出你那強上百倍的招數,若然果真厲害,王某便依了大人,將這身技藝悉數傳給鐵匠學徒們。”


  “哎呀,看紀某這張嘴,也沒個把門,適才我可不是說你二人,王鎧曹切莫生氣啊。”心中竊笑,紀澤要的就是王鐵錘這句話,他緩緩道,“我所言之法,稱作包鋼或夾鋼之法。其實說來一點就明,凡打製兵器,譬如鋼刀,人皆希望刃口堅硬鋒利,刀身柔韌彈性,然硬者多脆,韌者多軟。同一鋼材欲想兼具硬韌兩者,委實難得,包鋼之法便為輕鬆解決此項難點。”


  王氏二錘沉溺鐵器打製多年,自然明白紀澤所言,那時鋼鐵冶煉落後,硬韌適中的一爐好鋼實屬難得,大多卻是或軟或脆不敷重用,上好兵器隻得采用百煉成鋼,費工費時。紀澤的包鋼之法若能輕鬆解決此項難題,固然堪稱強上百倍。是以,父子倆這會早沒了脾氣,一聲不吭,隻管眼巴巴盯著紀某人那兩片嘴唇。


  嘿嘿一笑,紀某人喝口茶水清清嗓子,待得王氏二錘目欲噴火,這才不疾不徐道:“說來簡單,一點就破,內置硬鋼為刃,外包軟鋼為骨,取軟硬兩種剛材夾合鍛打便可。當然,此法雖篤定有效,也需你等多行實踐方可。”


  研製與此,紀澤取出第二張紙遞給王鐵錘,其上是他前生記憶中所知包鋼技術的匯總,雖僅一零半點,但他相信這種應用技術的革新猶如捅破窗戶紙,開個頭便足夠漢家工匠將之研發出來。果然,王氏二錘一同勾頭看完之後,皆齊舒了口氣,臉上卻不知是歡喜還是鬱悶。王小錘更是無恥的叫道:“這一方法俺也曾經想到過,可惜不曾嚐試。”


  “閉嘴!”王鐵錘瞪了王小錘一眼,轉向紀澤,神情糾結道,“隻要此法試後有效,王某便履約授藝。”


  “技術交流,彼此傳授有利於共同進步,嗬嗬,紀某也知授出技藝將於資深匠師利益有損,是故,紀某欲在雄鷹商會下屬產業中為匠師評級,譬如學徒、匠師、中級匠師、高級匠師、大匠師,用以核定基本薪俸待遇,而授徒成果則將作為關鍵判據之一。”小有慚愧的勸慰兩句,紀澤旋即又遞出第三章紙道,“王鎧曹其實無需不舍,欲技術領先,保密為次,創新為上,這裏有些紀某所知技法,還請王鎧曹一試,嚴控試驗記錄與分析,當有收效。”


  這第三章紙上介紹了坩堝炒鋼、高爐煉鋼的相關思路,並提出了調整爐溫、木炭幹餾、進氣預熱、調整含碳量和淬回火步驟等等方法,皆為紀澤前生的相關記憶。他不是工程師,所知技術細節有限,主要起些提示作用,但再配以紀澤強調的一套嚴謹實驗辦法,相信這些經過實踐可行的方法很快便能在雄鷹商會成功應用。


  看完第三章紙,王鐵錘的麵色好看許多,甚至可說興奮起來,充分顯示了一名技術人員的熱衷所在。甚至,不等紀澤遞過第四張紙,他便一把抓過,但不一刻,他便一臉怪異的看向紀澤,喃喃道:“大人,這,這未免有點陰損吧?”


  “嘿嘿,被刺殺怕了,誰知下次是何等高手呢,還是準備些保命玩意的好,有備無患嘛,嘿嘿。”紀澤摸摸鼻子,毫不臉紅道。王鐵錘抓過的最後一張紙上,紀某人預做的圖樣與說明可非什麽鋼鐵技術,而是他想委托王鐵錘為他專門打製的暗器——暴雨梨花針,山寨版的!

  “大人說的是,器械之類終歸死物,用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此物做工考究,費時頗久,但屬下定會盡快打製出來。”想到剛剛過去的刺殺事件,王鐵錘頓時改了口風,俄而,他突然疑惑道,“大人為何知道如此多煉鋼技藝,簡直令王某高山仰止啊。”


  “嗬嗬,曾得家師提點過一二,你等尚需注意保密呀。”紀澤赧然,旋即裝逼道,“事實上,紀某所知甚少,僅曾有幸站在巨人肩膀上而已。”


  王鐵錘父子倆滿載而去,紀澤重新返回躺椅,卻是陷入遐想。這兩日,他不光匯總所知的後世鋼鐵技術,交給了雄鷹兵工,還匯總水泥、玻璃相關知識,交給了李三根所在的雄鷹建材,還有釀酒知識等等。一圈下來,他驀然發現,作為穿越者,自己的最大優勢絕非軍事抑或權謀,而是在於利用後世的政治經濟科技等知識進行發展建設,也即所謂的“種田”。


  紀澤自信,隻要有田有人有時間,他光靠種田就能種死所有對手,讓自己與自己的追隨者盎然自雄,甚至兼濟天下也非不可。隻是,這等亂世,不是異族橫行,就是士族盤踞,抑或造反作亂,他一個沒後台沒人脈的空頭將軍,如何才能有人又有田呢,至少這個雄鷹寨的格局還遠遠算不上,僅能做個起點抑或根據地罷了。那麽,他該到哪尋塊騙塊求塊或者搶塊任由自己揮灑的田,以及足夠人手呢?似乎,首先應當改換門庭換船做才是……

  “將軍,可好些了?”正遐想間,吳蘭急衝衝進了書房,一臉的興奮。


  “濟生,何事如此開心?是雄鷹寨周邊三十裏的亂民、賊匪都解決了嗎?”紀澤見狀笑道。雄鷹寨意欲擴展生存空間,之前業已先禮後兵,遣人知會了周邊三十裏內的各種零亂小勢力,要麽投入雄鷹寨接受整編,要麽卷鋪蓋走人,是以紀澤有此一問。


  “嗬嗬,飛鷹賊昔日可是凶焰滔天,周邊零散勢力皆因金秋戰亂臨時聚集,並無經年賊匪。我雄鷹寨攜大勝幽並軍之勢,焉有不從?大多已經自散出山,倒也有百多人願投我雄鷹寨,但這又哪需我專程過來攪你休養呢。”吳蘭顯然另有要事,他樂嗬嗬道,“據山外暗影來報,幽並殘軍昨日業已離開中丘北上趙郡,山外百姓總算消停了,我血旗營也算徹底度過此劫,甚或數年內都可安穩了。”


  “幽並軍在青楊山口修整數日,想已得知刺殺失敗,剿滅血旗營無望,此刻若還不走,莫非留在中丘過年嗎?”紀澤淡笑道。


  “嗬嗬,大人有所不知,幽並軍臨走之前,棗嵩竟在中丘太守配合之下,於前夜遣幽州軍闖入鍾秋塍,抄沒了中丘盧氏,罷了盧氏諸人一應官職,還將盧氏主要成員下獄問罪。至於罪名,嗬嗬,盧闡隱瞞軍情,貽誤戰機,狂狽喪師,甚至還有被俘投敵呢。”見紀澤不以為然,吳蘭這才爆出猛料道,“據說,盧氏一應財物,乃至房舍田地變現所得,皆被幽州軍擄走。看來棗嵩非但拿盧氏做替罪羊,還欲借盧氏財貨補償三家戰損呢。哈哈哈,可笑大魚吃小魚,盧氏盡心盡力協助幽並軍征剿我血旗營,卻落得這等下場,倒也免了我等報複,哈哈哈……”


  聽得這等奇聞,紀澤目瞪口呆,隨即哈哈大笑,卻忽又悲呼道:“有甚好笑?虧得我留了那麽多盧氏肉票,豈非全都廢了?還有,我本想劫些盧氏田莊以補糧缺,這下豈非泡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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