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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回 出使馬韓

  臘月十三,新一期華興時報重點報道了兩件大事。一為血旗軍在夷州島再傳捷報,基隆穀地到手,金羽部落覆滅,瀛東郡四縣地盤徹底鎖定。其二則是樂琉兩郡順利完成縣議員選舉,並勝利召開了華興府海外八縣的第一次民主谘議大會。就此,華興百姓們的注意被徹底從梁軻刺殺一案上挪開。


  風聲過了,有些事情就該收尾了,抑或說秋後算賬了。於是,從十四日至十六日,由一份《加強海外各島民族交流管理之若幹舉措》的紅頭文件所指導,數千戶本被留作佃農公役的州胡從民與留作開礦的州胡奴民,在華興府的強遷命令下,從樂島陸續登船,遷往琉球甚或瀛東,而他們空出的位置,則由琉球、夷州原住民中的從民交換回填。


  所謂各民族交流融合自然僅是一個幌子,此舉卻是華興高層應對刺殺一案的後續措施,目的是將海外三郡一大隱患的仆從原住民,拆分丟去另外幾片對其來說四顧茫茫的陌生之所,便是有移民想要折騰些什麽歪心思,都得花幾年時間,在監管限製下費勁搞清新環境再說。


  單就樂郡而言,經過這次強行遷移,加之之前被忽悠去開發夷州的平民從民,樂島上留下的原州胡青壯已不足高氏當國時的四成,更僅占在島青壯的半成上下,且絕大多數都是親近並受益於華興府的夷民。可以說,這一手釜底抽薪夠狠夠有效,如今便是前州胡國王高盛複生,親來樂島吼上三天三夜的複國,怕也召不到啥夷民跟他瞎折騰。


  同時,《加強海外各島民族交流管理之若幹舉措》這一紅頭文件中,還借遷移安置的機會,對從民的日常管理加大了力度。譬如,從民每日都需定期向當地村正等基層官員報道點卯;譬如,從民家的新居裏,柴刀菜刀都需編號管理並鎖鏈固聯;再譬如,從民上工或會餐前,都必須發自肺腑的集體高喊一係列洗腦口號……

  就在最後一批州胡從民踏上海船離開樂島的時候,華興使者寇蜜也已抵達了馬韓都城,在馬韓王宮正殿,當著一幹馬韓群臣,義正詞嚴的向馬韓王提出了抗議與高額索賠。說來好笑,馬韓王的第一反應不是質疑刺殺事件與馬韓有毛關係,而是一聲輕歎,由衷遺憾梁軻的箭法為啥不再精準些,那名奸細為啥不選個更厲害的殺手去行動!


  “唉!”“唉!”“唉……”與馬韓王相似,殿中許多韓臣發出輕歎,以至氣氛一片低落,倒似他們都在為紀某人遇刺之事深感遺憾一般。繼而,韓王等人不約而同的扭頭北望,將目光投向深宮方向,那裏正居住著州胡遺族的代表人物,身懷六甲的韓王寵妃高茵兒。


  莫怪馬韓王與一幹臣子糊塗,因為他們的確知道,自家有人在勞工中夾帶了奸細,其中定也少不了高茵兒那一份!而奸細尤其是州胡餘孽的奸細,其任務除了刺探消息,自也少不了在華興府搞破壞,刺殺首腦不正是破壞的頂級方式嗎?


  隻歎計劃體製下的樂島內外隔絕,韓王等人迄今還不知道,華興府對外來勞工的監控管理嚴格到變態,那些業餘的所謂奸細,稍一露頭便會人間蒸發。所以,屁股不幹淨的馬韓方麵倒是先在心裏承認,刺殺事件就是自家的某位孩兒唆使的沒錯了!


  “對於貴府主與長史遇刺一事,本王深表遺憾,好在刺客不曾得手,實乃天幸啊,哈哈。”遺憾是由衷的,遺憾原因則口是心非,韓王頗有點色厲內荏道,“但是,貴府定是誤會我馬韓了,我馬韓怎會做出刺殺那等下作行徑,便是州胡遺族,也在我等嚴格約束下無力擾亂貴府。所謂馬韓奸細挑唆一說,必有奸人居中栽贓,還望貴府仔細甄別,尋出真凶,為我馬韓洗清名譽,免得壞了雙方和睦!”


  心裏承認不代表麵上承認,無論哪個勢力,刺殺別家首腦都不算光彩,不過,韓王的演技尚待提高,他的矢口否認顯然缺乏必要的力度與憤怒情緒來烘托,以至於原本等著雷霆之怒的華興使者寇蜜,居然從中感到了些許做賊心虛的意味,當然,即便看出不妥,此刻他也不會作死的當麵揭露韓王的嘴臉,正該借著台階哧溜下來才是!


  正所謂麻杆打狼兩頭怕,寇蜜是來遞抗議並回去升官的,卻非來下戰書且留下受死的,故作狐疑的看了韓王兩眼,他這才換上和緩的語氣,拱手道:“但願大王所言屬實,本使這就回去向我家府主回稟,再度細查此案,也請大王敦促臣下清查,莫叫些許小人破壞了貴我兩方的和睦!好了,本使告辭了!”


  大老遠跑來興師問罪,這就完事了!?咆哮呢?指責呢?對質呢?正在構思如何進一步摘清自家嫌疑的韓王,隻得一臉懵逼的目送寇蜜轉身出殿,末了才想起送上一句:“貴使走好。”


  好一陣麵麵相覷,良久,殿中有名韓臣慷慨激昂道:“敲詐!這定是一場敲詐,他們漢人過年手頭緊,想來從我大馬韓打秋風呢!好在大王虎軀一震,義正詞嚴,令漢使無法辯駁,隻得理虧而走!大王英明睿智,實乃我輩之幸!”


  臥槽!叫這廝給搶先了!其餘韓臣就此紛紛稱頌起了韓王英明,不過就待韓王飄飄欲仙之際,箕髦卻是沉聲道:“依屬下所見,華興府並非無的放矢之輩。莫非,他們是在尋個由頭,意欲年後扣押我馬韓勞工不還,從而強行吞下我馬韓上萬青壯嗎?”


  眾人不由凜然,韓王則下意識的轉向老相國箕單。箕單略一點頭,麵不改色道:“大將軍言之有理,華興府或許有此企圖,但大王也無需擔心,畢竟半島租賃勞工者非我馬韓一家,兔死狐悲,我等隻需聯係他國各家一同施壓,單憑一次佐證不足的刺殺,華興府顧忌商業信譽,當還不敢觸犯眾怒。”


  見韓王麵色放緩,箕單續道:“不過,華興府立足海外已近一年,根基愈加牢固,勢力愈加壯大,單從其一次性便能雇傭四五萬他國勞工,且敢帶入轄區,其軍力財力就可見一斑。坦白說,其勢已成,別說州胡高氏複國,即便我馬韓也已深受威脅,所謂王浚大軍,遠水解不了近渴,我等當結交弁韓、誠韓甚至百濟,共防這一惡鄰。”


  話到這裏,箕單接連幹咳,卻看向箕髦,箕髦心領神會,衝韓王道:“老相國乃真知灼見,華興府實乃虎狼之輩,我馬韓根本無力單獨自保,隻能聯合半島他國對抗,更別說再行招惹。還望大王加大對高氏遺族之管束,此番刺殺一事不可再,否則真若惹惱華興府,其血旗大軍能夠力抗鮮卑突騎,倘若浮海突來,我馬韓如何抵擋?隻恐有滅國之禍啊!”


  一開始,韓王還不滿於箕髦箕單一唱一和的建議自己管管高茵兒,但聽著聽著,韓王被箕髦描述的血旗軍突襲嚇了一跳,直到此刻,這廝才醒悟自個一直倚靠的是並不靠譜的蕃屬身份抑或遙遠的王浚勢力,實則麵對血旗軍根本不是對手。鬧半天人家才是狼,自個兒才是羊,可笑自個兒還一直在作死的撩撥對方,越是細想,他越是害怕,直至汗出如漿。


  “二位愛卿果然老成謀國,本王受教了,高氏遺族方麵,本王自會加以管束,叫他們離那晉使遠點。”不動聲色的擦擦手心冷汗,韓王沉吟道,“此番華興府來使,我等理當厚待,恩,有勞大將軍再行前往驛館一趟,好言解釋一番,對了,還當給那安海將軍送上一份厚禮,以做壓驚吧.……”


  兩日後,韓王後宮,高茵兒居處,高羅與高濟二人從友山方國的封地被緊急召來。高羅興衝衝道:“妹妹,聽說華興賊人遣使而來,言稱紀賊遇刺,尋韓王討個說法,哎,那些細作也真無能,怎的沒把他直接給刺死?對了,華興府如此興師問罪,韓王定然大發雷霆吧,是否有意出兵?我等數千私兵已練有數月,或可上陣一戰呢!”


  身懷六甲的高茵兒已褪青澀,多了份豐腴,反更有風韻,她歎了口氣,幽幽道:“三哥四弟莫急,事情可沒想的那般好。大王前日專門過來,為刺殺一事向我發了通脾氣,雖已被我撫平,但這趟叫你二人過來,卻是大王令我知會你二人,日後莫要再行招惹華興府,否則真正惹惱了華興府,他恐將無法再行護佑我高氏遺族。”


  “什麽!?韓王怎生如此怯懦?那華興府狼子野心,難道一味退避就能求得苟安嗎?”高羅霍然站起,麵色鐵青道,“不行!我高氏血海深仇,還有複國大業,焉能就此罷手?難怪邢先生說,光憑馬韓不足以對付華興府,還當另想辦法!”


  高茵兒眉頭一皺,正欲再說,忽覺腹中一動,卻是胎兒踢了一腳,她頓時麵泛慈愛之色,但旋即,她的眉頭卻是皺得更深,盯著高羅,她一字一頓道:“三哥,你當注意與那幽州晉使邢晨保持距離,其人一心與華興府作對,可不會在意我等複國與否,也不會在意馬韓滅亡與否,你可莫讓我等被其利用得渣都不剩,甚至讓我孩兒也成喪國之人!”


  說起來,一個女子第一次懷上孩子,尤其當胎兒能夠與她互動之後,那一份母愛往往會令她的性格發生改變。高茵兒便是如此,即便她不會放棄報仇與複國,卻不再那麽不顧一切,難免會顧及她孩兒的未來。是以,她的付出底線已然不自覺的有所抬高,至少不願為之顛覆馬韓,因為將來這可能就是他孩兒的王國。


  高羅卻對高茵兒的告誡更加不滿,就欲再說,還是高濟拉了他一把,並打圓場道:“二姐,三哥僅是報仇心切,說話急了些,回頭慢慢就會想通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等日後會謹慎行事的。”


  高羅畢竟也非傻子,自身目前依附於馬韓乃至高茵兒的局勢還是懂的,在高濟一再使眼色下,他終是壓下火氣,冷著臉道:“二妹莫急,三哥雖然心急,卻也不會枉顧你腹中胎兒,放心,我不會胡來,令馬韓陷入危境。”


  “那就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隻要我能生個王子,再有三哥四弟相助,就能設法立儲,進而掌控馬韓,屆時強兵修武,在聯合其他勢力,何愁華興府不滅!”高茵兒這才鬆了口氣,滿臉慈愛的摸摸小腹,不無憧憬道。隻可惜她並未注意道,此刻高羅的眼底,滿滿的都是冷漠!


  就在高氏遺族們內部核計的時候,華興使者寇蜜在馬韓軍的嚴密保護下,帶著一筆重禮,施施然踏上了回返樂島的路途。因為馬韓上下一場自以為是的誤會,主動在心底接下了紀某人轉嫁矛盾而隨手扣來的屎盆子,倒讓使者寇蜜輕輕鬆鬆的撈取了一次大功勞和升官機會。


  寇蜜使者在臨近年關時返回樂島,華興時報選個犄角旮旯報道了韓王的矢口否認與做賊心虛,但彼時華興百姓們的注意力早已轉向如何過個肥年,除了口頭罵咧幾句,卻是沒誰還願為之再來一次請願**,刺殺一案遂告終了。這是後話不提……

  且不說馬韓君臣與高氏遺族的困擾,華興府上下如今依舊忙碌一片,紀澤這次也沒撈著閑。作為華興府公認最善賺錢的人,他被張賓等人半央求半脅迫著扛上工商私有化的重擔。其實,這活兒也就他才能主持,因為這本質上是一場利益分配,涉及紀澤、文官政府、軍方以及廣大百姓的各自利益,長久以來的準軍管計劃體製令其糾葛不清,也隻有紀澤這個華興府主才夠資格操刀。


  百姓們的利益最好辦,土地田宅的私有化分配,加上一直以來的帶薪勞作,已經足令大多人心滿意足,想要更多的工商機會,參加即將舉辦的工商交易會公平砸錢就行。軍方的產業利益也容易劃清,紀澤大筆一揮,除了既有軍事基地、軍營駐地、軍事設施,還將用於配備輔戰營的軍屯田地、軍馬牧場、軍用工坊、軍辦養殖場等經濟實體,甚至還包括境外的捕鯨漁場,悉數劃歸參軍署屯部便是。


  憑借穿越者的後世見聞,借鑒改革開放經驗,紀澤應付小小華興府的私有化改製還是輕鬆的,隻是,當問題涉及到他創辦的一應商會產業,就頭疼外加心疼了。可沒辦法,公私分明、政企分離才是王道,幾與華興府混為一體的一應商會產業涉及華興府的方方麵麵,也糅雜了政府與百姓們的許多利益,已成阻礙未來私有經濟健康發展的一個怪胎,再頭疼也須縷清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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