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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三回 對壘安次

  “驅除胡虜,恢複中華!驅除胡虜,恢複中華……”薊城南門,刑場高台,紀澤眼見場中百姓的熱烈歡呼,間或揮臂呼應之餘,心中則不免感慨,誰說百姓蒙昧無知,誰說他們沒有拳拳之心,僅是當權者上梁不正,為保自身利益,可勁的“不可使知之”,不敢將百姓們的熱情真正釋放而已。


  既然百姓已被發動起來,千人刑斬與恥辱柱的目的已然達到,適逢中路步軍主力抵達,紀澤就欲宣布今日散場。下意識的掃視一圈,卻見陪同而來的錢鳳正在後台處可勁衝他擠眉弄眼,伸出袖子的右手,大拇指也正可勁的搓著食指中指。呃,這是由紀某人跨時空傳染而來的點鈔動作,是提醒紀某人給百姓們發紅包呢。


  真俗!大家正在高呼驅除胡虜,暢想民族大義,怎好談論那些利益好處?紀澤撇撇嘴,倒也沒駁錢鳳的麵子,畢竟此項本就屬於今日預定的宣講內容,義利統一才是王道,隻是剛剛有點得瑟,差點被他忘了而已。


  壓壓手,待得台下稍靜,紀澤朗聲道:“父老鄉親們,皇帝不差惡兵,恢複中華也非一日之功,總要先叫大家吃好喝好有氣力!故而,本王在此鄭重承諾,即日起,免除河北各地任何名目的稅賦徭征一年;任何百姓皆可獲取一筆年利僅僅半成的扶貧貸款;任何百姓皆可不限人次的參與以工代賑,每日包吃之外,成年男子得米兩升並華幣五錢!最後一條,年底前,任何農戶皆可由官府擇地安排授田百畝!”


  其實,類似的惠民政策已在薊城內吹過風,之所以還要紀澤在此重申,真就是為了利用他的身份,在萬人集會上親口承諾,以取信於民。須知華國過往在幽州官府的宣傳中,就是一群賊匪流氓加騙子,兼而幽州官府自身就沒啥公信力,以至剛剛踏足幽州的華國官吏們,不得不承受著百姓的質疑。


  好在,一名國王當眾的親口承諾大抵還算是靠譜,而這些政策也保證了幾乎所有幽州百姓的生活有了著落。片刻驚愣之後,在路人甲的驀然引領下,會場中的百姓們爆發出了又一波歡呼,排山倒海,聲震九霄,相比之前高呼驅除胡虜之時,絕對更勝兩個量級:“華王萬聖!免征一年,百畝授田!免征一年,百畝授田……”


  隨著此番大集會的散去,薊城也正常放開了城門封鎖,而血旗軍黃雀在後一舉重創石勒與王浚兩大河北勢力的確定消息,以及刑斬千人,華奸恥辱柱,乃至某些駭人軍械等等驚爆細節,則如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向著河北,向著天下傳播開去。隨之傳播的,還有一篇囊括紀某人刑場演說內容的討虜檄文,以及那個占據道德製高點卻又更多了誘惑的口號:“驅除胡虜,恢複中華!免征一年,百畝授田!”


  同時,從薊城擴散開去的不光是驚爆消息,還有大批的血旗軍兵。步軍主力的抵達,令黑虎掏心的血旗中路軍,具備了四麵開花的充足力量。由是,以薊城為中心,血旗中路軍兵分數股,以皇皇之勢,配合血旗南北兩路大軍,一邊攻略一邊占據,沉穩而迅捷的鯨吞起了群龍無首且兵力缺缺的幽州郡縣。


  不過,就在中路步軍主力抵達薊城之時,中路軍最先的兼並戰鬥其實已然拉開序幕,那發生在燕郡西南,安次縣城北郊四十裏,正是梅倩所率的血旗騎軍,對上了孫緯所領的五萬幽州勤王軍。二者昨日傍晚相遇於此,業已對峙大半日。當然,也是雙方討價還價卻最終無果的大半日。


  方過正午,梅倩便點起四萬飽餐戰犯的騎軍,殺氣騰騰的列陣於幽州軍營之前。餘下的一萬騎軍,三千留營,餘者則由騎五軍團主將趙海率領,早在昨夜便已繞道奔襲了安次縣城,斷絕了孫緯軍就近據城死守的希望。


  驕陽明媚,春花爛漫,空曠的四野卻顯蕭殺。帥旗之下,冷視營門緊閉、弓弩上弦的幽州軍營片刻,梅倩轉投看向午前剛才離開敵營的使者裴憲,淡淡問道:“裴公,不知是否還有什麽話要與對麵分說?”


  “唉,對麵冥頑不靈,在下已然別無它法。”裴憲搖頭,卻又嚐試著說道,“隻是,涉及數萬青壯性命,茲事體大,是否容在下趕往薊城,與大王再行商榷一番,放寬些條件?”


  “不必了,軍務緊急,我等可沒那麽多時間與他們消耗。對方既然放不下,那就叫他們徹底一無所有吧,也好殺猴駭雞,更省了我華國日後另有麻煩。”擺擺手,梅倩不容置疑道。


  “呃,既如此,接下事務,便由王妃自行決斷吧。”麵帶遺憾,裴憲搖頭苦笑道,終是放棄了努力。須知人家可是開的夫妻店,這等事情絕對做得了主。


  的確,裴憲是真心希望多招些幽州將官一同在新主家手底下混個互相照應,可沒辦法,紀某人舍不得拿出高官厚祿收買,一開口就要對方無條件接受整編,基本由世家子弟掌控的孫緯大軍,不拚殺上一把,焉能在他裴憲輕飄飄的勸說下,甚或什麽驅除胡虜這等口號的忽悠下,便行乖乖投誠?

  “旗牌,傳令隨軍青衛炮曲準備。再給對方最後通牒,兩刻鍾時間,再不開營出降,大軍必將馬踏營盤,屆時五品以上者不再納降!”轉向身邊的幾名旗牌官,梅倩麵顯冷厲的吩咐道,“此外,組織喊話,叫對方軍兵明了大勢,知曉我方惠民政策。再有,就說王浚已被石勒斬首於薊城!”


  命令傳下,血旗大軍自行備戰不提,卻有數撥大嗓門的血旗軍兵拍馬而出。除了直奔敵營北門下達通牒的,更多的則是繞營而走。他們各個精神抖擻,清一色舉著個紙桶喇叭,擇地停下,一字排開。那架勢,倒似在展示血旗軍最新最高的喇叭水平。


  扯開喉嚨,血旗軍兵們衝著敵營就是一通齊聲呼喊:“王浚昏庸,自尋死路,引石勒殺入薊城,至生靈塗炭;幸我血旗軍驅除胡虜,恢複中華,七十萬大軍隨後殺至,斬殺石勒!而今石勒王浚皆沒,河北歸我華國,乃大勢難改!我家華王有令,河北免征一年,每戶授田百畝,幽州軍的弟兄們,好日子就在眼前,該降就降,反正立功,莫再為了那幫士人官老爺的榮華富貴,枉送了自家性命啊.……”


  營內望台,帥旗之下,幽州諸將聽畢最後通牒,再聽營外敵軍的煽動喊話,人人麵色鐵青,兼藏絲絲驚懼,更有不少人暗中因為此番出兵悔青了腸子。說來他們也算倒黴,對手莫名其妙就由兩萬石勒軍變成了五萬血旗軍,還是在曠野上的行軍途中,最近的縣城也被對方先一步給占了,盡管借著談判緊急修建了營盤工事,可他們僅有三萬正兵加兩萬臨時征兆的民壯,且步卒為主,勝算委實渺茫,想逃都難啊。


  “諸位,血旗軍欺人太甚!亂世全憑刀槍說話,我等若是就此失了兵馬,以華國對待士人之苛刻,諸位日後莫說榮華富貴亦或保全家族,隻怕自身性命都難保周全啊!”掃視諸將,孫緯厲聲喝道,“何況,主公一直待我等不薄,如今主公生死不知,我等焉能這般輕易就放下刀槍,不戰而降,豈非丟我幽州軍的臉麵?”


  “是啊,是啊,華國未必就有七十萬大軍登陸,哪能輕取河北?本將看敵方如此急不可耐,想是兵力捉襟見肘,我等隻需堅持兩日,情勢或許就有變化。”官拜奮武將軍的阮豹,也出聲附和道,“我等至少要叫對方知道我幽州軍的厲害,以免日後為人輕賤呀!”


  “好,正該一戰!出營野戰我等或許不敵,可緊守營盤又有何難……,必須讓對方撞個頭破血流,免得小瞧我幽州軍……”眾將終是鼓起勇氣,紛紛咬牙瞪眼的叫道,“我等這就前去管束諸君,死守大營.……還有,莫叫那幫泥腿子被敵方給蠱惑了.……”


  倒非這幫幽州軍將都有獲勝信心,或對王浚有多忠誠,委實血旗軍太不講究,開口就要諸將拱手交出兵權,隻身前往薊城待命,如此直接奪人立身之本,一言不合就要開打,哪有這樣招降的?便是石勒那個殺才,對待降將也會有所含蓄的暫先留下部分兵馬呀!故而,他們必須通過一戰來體現價值,逼得血旗軍提高價碼……

  兩刻鍾一晃而過,眼見敵營緊守依舊,梅倩的嘴角翹起一絲笑意,目光卻是很冷,不再多做嚐試,她沉聲令道:“傳令下去,青衛炮曲抵近轟營,騎一軍團左軍保護,騎二、騎三軍團各往敵方東西營門仰攻,餘下各軍,隨時待命!今日,我等就要叫幽州軍知道,他們的堅持是何等的不堪一擊!”


  事實上,梅倩對眼下的結果是很滿意的。她是女人,是很記仇的,十年前她被鮮卑胡騎毀了一切,若非在虎嘯丘被逃竄到那的紀澤恰時救下,隻怕現在早已屈辱的化為白骨,所以,她一恨胡人,二恨昔年引胡入華的幽州軍。此番也是她主動請纓過來的,孫緯軍不降更好,她可不介意大殺一通解恨,尤其戰場還是在沒有城防阻礙的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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