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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二回 招撫劉琨

  華曆三年,三月二十三,午時,晴,冀州中山國(郡),盧奴城。


  風和日麗,春光明媚,盧奴西門,血旗軍三千近衛兵甲鏗鏘,間有彩旗橫幅,鼓樂齊鳴,更有昨日獻城投誠的本地百姓,一臉笑意的道邊捧場。不消說,這是一場歡迎儀式,而在城門之外的顯眼處,華蓋羅傘下的某人,一身亮金甲,頭戴雁翎盔,騎跨火雲駒,欣然遠眺前方,正是親自出迎的華王紀澤。


  “噠噠噠……”伴著清脆的馬蹄聲,遠方視野盡頭,一彪數百騎人馬,在數名華國接引使的引導下,奔騎疾馳而來。他們個個衣甲鮮明,人馬矯健,單看氣勢便知不是尋常的沙場勁卒,而該是頗有身份的將領親騎。不過,他們並未如常見隊伍一般,打出一長溜的官品旗號,而是僅僅打了一個“劉”字將旗。


  所謂聞弦歌而知雅意,看旗號則明陣營,華蓋之下的紀澤,這一下笑得更加舒暢了。對方非但在自己遣使邀請下隨即親身前來,此時更是放棄打出他那一長溜源自晉廷的顯赫官爵,選擇“白板裝”現身,用意不言可知,那分明是隱晦表態可以接受他華國的加官進爵呢,果然是個明辨局勢、長袖善舞的史冊人物,也不枉自個這個華王十裏接引、出城相迎。


  來騎漸近,西城之外的歡呼鼓樂愈加熱烈,紀澤也率眾催馬相迎。距離百丈,來騎駐馬,唯有為首一將獨騎而來。相隔十餘丈,來將翻鞍下馬,緊走幾步,旋即單膝跪拜道:“末將中山劉琨,拜見華王殿下。未能提前相迎,反令殿下久候,罪莫大焉!”


  沒錯!來者正是大晉並州都督、並州刺史兼散騎常侍乃至司空等等,在敵後堅持抵抗已達七年之久的劉琨。此番紀澤在基本平定幽州之後,立率十餘萬兵馬西南而來,占據中山,正是為了在與南路軍合殲司州北部的石勒殘部之前,先與盤踞太行北部的劉琨會獵一場,並確定井陘、飛狐陘、蒲陰陘三地要隘的歸屬,以拱衛大軍側後。如今看來,這場會獵多半當可免了武獵的一環。


  “哈哈,越石兄,許久不見,誒,你我兄弟何必多禮?紀澤爽朗一笑,邊落鞍下馬,邊作勢快步阻攔劉琨下拜,但其速度顯然慢於應有的一流高手水平,愣以小腳媳婦般的搖曳,受了劉琨一拜敲定主從之後,方才搶步扶起劉琨,口中兀自虛偽道:“何必多禮,太見外了,地上冷,快快請起。”


  執手端詳劉琨,紀澤卻不禁心頭一酸,相比昔年那個風流倜儻的翩翩公子形象,如今的劉琨雖然依舊一副精心裝扮,但臉上的皺紋與鬢角的白發,卻是說明了他這些年的殫精竭慮。不論他以夷製夷的一些作法是否正確,也不論他是否另有王霸之心,至少他始終都打著大晉旗號,一直在敵後險境為著光複漢土而盡心竭力,不愧史書對其民族英雄之讚。


  “長廣一別,已然八年有餘,越石兄風采更勝當年,隻是清減多了。”收起思緒,紀澤笑著寒暄道,“相比越石兄,士稚倒是有點發福,嗬嗬,下次見麵,某倒須說道說道,他可得像越石兄學學,多些勤勉任事啊。”


  “殿下說笑了,某何來的風采更勝?相比殿下開疆拓土,縱橫萬裏,愈加雄姿英發,某卻是勉力支撐,一事無成,反令北方局勢日益糜爛,不可收拾,隻能是愈加老邁不堪了啊。”閃過苦澀,劉琨笑道,“說起士稚,我二人也有數年未見,聽說此番他也率軍來了河北,卻不知如今身在何處?”


  “哦,士稚如今正坐鎮幽州,並統攝整個塞外防線,確也忙碌得很。”紀澤眼中帶笑,若有所指道,“其實,我本也想著你二人多年未見,意欲讓他隨我一道來一趟中山,可他卻說你二人昔年有約,絕不會獵於疆場,愣是不願前來,嗬嗬,我也隻好放過他,自己來做這個可能的惡人了。”


  (注:《晉書·祖逖列傳》有載:“(祖逖)與司空劉琨俱為司州主簿,情好綢繆,共被同寢。中夜聞荒雞鳴,蹴琨覺曰:「此非惡聲也。」因起舞。逖、琨並有英氣,每語世事,或中宵起坐,相謂曰:「若四海鼎沸,豪傑並起,吾與足下當相避於中原耳。”)

  “不想昔年年少輕狂,義氣之語,士稚卻還記得如此清晰。”劉琨聞之,一時麵顯悵然,俄而,他複又苦笑道,“不過,士稚卻也多心了。此番血旗軍七十萬入主河北,匡扶漢家江山,解黎民於倒懸,且不說過往已有大兄輿之書信,如今琨之麾下,區區僅有殘兵萬人,攜一應家小,苟活於山野之間,今日不知明日,何敢螳臂當車,與貴軍爭雄?”


  紀澤聞言心中歡喜,麵上則勸慰道:“越石兄何必如此謙虛,昔有蘇武牧羊於北海,今世則有你劉越石孤守晉陽。若非有你一力堅持在匈奴後方掣肘,隻怕中原更早便已淪為匈胡牧場,而非今日之亂戰不休,漢匈犬牙交互。越石這等民族精神,足可光耀史冊,縱比衛霍也不妨多讓,便是不及其功,也係國勢糜爛,而非越石不力也.……”


  郎有情妾有意,雙方會麵一團和氣,接下免不了人員介紹,互道寒暄,繼而在一應軍民的歡聲笑語中入城。要說劉琨乃中山晉王的嫡係後嗣,比劉大耳朵要真的多,這中山郡正是劉琨的生長之地,此前也曾一度以此為據點,募兵抵抗匈奴,可惜後被王浚聯合鮮卑人驅走。如今他以這種方式返回,對於他自身、血旗軍以及中山百姓,倒也算是皆大歡喜之事。


  一場簡約卻頗高規格的歡迎午宴之後,紀澤撇開一應謀臣將領,拉上劉琨來到行營書房,二人對岸而坐,品茶私聊。用上朋友般的直率口吻,紀澤開門見山道:“你我與士稚算是兄弟一場,越石兄私下稱我子興即可,今日你我相談,也無需客套含蓄,一切直言。某先說了,某希望你與麾下並入我華國。當然,你等堅持抗胡,皆堪民族英雄,功名利祿,華國決計不會虧待。”


  這是來細肉了,劉琨端正身形,借著稍許酒勁,現出昔日的跳脫神情,嗬嗬笑道:“既如此,某便妄自不遜,依舊稱你一聲子興老弟。咱攜家帶口前來投奔,子興意欲如何安排,隻管道來。”


  以雙方如今形勢與地位,紀澤確也不需與劉琨玩什麽花言巧語,自認也辯不過這廝,是以,他隻管給出價碼:“首先,某要求你的麾下完全並入我華國,是打散整編,分散安置的那種。而你越石,我華國如今最高爵位隻有侯爵,所以隻能將你降公為侯。你那般麾下,另有三個伯爵、六個子爵與十二個男爵可封。”


  劉琨嘴角抽了抽,也算心理有備,依舊靜待下文。紀澤續道:“放心,你等抗匈經年,某是要樹為典範的,官職上不會虧待你等。先說越石你,士稚將從西越都督轉調為河北都督,你便去接替他的職務,扼守海上絲路,交往東西各方勢力,正適於你,相信有士稚相助,你當可順利接手。至於你那般麾下,從軍團主將或州郡主官向下,量才錄用。當然,我華**政分家,想要獨掌一方卻是不能。”


  劉琨的麵色頓時好看許多,紀澤並未將他與麾下有名無實的高高掛起,開出的都是實權職務,相比他們如今僅僅占有並州東北晉昌郡的半郡之地,主要混跡太行北部山區的落魄境況,甚至有點雞犬升天,的確很有吸引力,他也可以更好的說服麾下投奔華國了。看來,紀澤確如其所言,想要將此番的招降吞並與抗胡之事放到一起,用作宣傳典範,倒是皆大歡喜。


  見劉琨神色,紀澤笑道:“不止於此,某可是素來看重底層。隻要是你麾下兵馬,我方便會按照血旗戰兵待遇加發一年薪俸,而且,但若曾經抗胡有功,是抗胡而非內戰,我方皆可按照血旗軍規加以論功升銜,賜爵授田。而尋常百姓,則可誌願遷入河北甚或海外,待遇雷同華國公民。”


  “哈哈,子興如此大手筆,隻怕消息一出,我那般苦兄弟從上到下,轉頭就不會再認我這個主公啦。”調侃一句,劉琨正色道,“華國所給待遇足夠優厚,琨在此謝過子興照顧。不過,琨尚有兩個問題。其一,子興意欲將某治下百姓遷入河北亦或海外,言下之意,莫非是要暫先放棄晉昌郡?”


  “你這廝都將雁門關隘賣給了拓跋鮮卑,北有他們,南有匈奴,那晉昌郡隨時可被胡騎襲擾,我如何在那裏安民?”紀澤卻是白了劉琨一眼,恨恨說道,“你那半郡之地,拓跋鮮卑可以容忍甚至護佑你在那裏駐軍養民,可換了紀某這個誓稱驅除胡虜的華王來,拓跋鮮卑隻怕就與匈奴一般,絕不會那麽友善了。”


  “呃,子興罵的對,琨委實有愧。”劉琨麵色一黯,低頭歎氣道,“琨當時也是實在無法,以我麾下實力,自身已然無力守住並州北部諸郡,即便不將之讓給拓跋鮮卑,也必將被匈奴所奪,反將我等困滅於並州境內,某也隻能將之最後利用,憑之吸引拓跋鮮卑與匈奴人對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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