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愧疚
孫老爺子停下筷子眯著眼睛笑嗬嗬的看著毫不見外的葉天，桌子上隻有老爺子一個人再吃飯卻是少見的豐盛，六菜一湯三葷三素，搭配十分合理，可是要是就老爺子自己平時都是兩個菜一熱一涼再配上一碗豆腐湯就可以了。老爺子幾十年來每餐必有豆腐湯，這似乎已經成了他的一個標誌性習慣，所以今天桌子上的他燙依然是豆腐湯。
葉天拿起筷子先嚐了口清脆的扁豆，然後又拿勺子喝了口老爺子的豆腐湯，連連點頭，“老爺子，你不是知道今兒我回來吧，準備這麽多菜，嗬嗬”可是孫老爺子的眼睛卻落在他帶進來的兩個大袋子上，難道他很不高興他跟別人一樣帶禮物來但結果恰恰相反老爺子非但沒不高興相反還自己索要起來，不過他先是給李梅索要。
“臭小子，都帶了什麽東西來的有你梅姨的麽唉，你梅姨這麽多年照顧我個孤老頭子不容易啊，跟著我也沒什麽禮收。。。。。”聽他的意思他這是暗示葉天送禮送晚了，從廚房拿碗筷出來的李梅剛好聽見，趕緊打圓場，“葉天，你別聽老爺子的，他跟你開玩笑的，我一個保姆還要什麽禮物，快點先趁熱吃飯，都剛出鍋……”
葉天抹了抹嘴放下筷子笑嗬嗬起身拿過來其中一個大購物袋，一把整個塞給旁邊的李梅，“嗬嗬，梅姨，這裏的東西都是給你的，我也不知道買什麽，有點化妝品和補品什麽的，嗬嗬”然後坐下拿起筷子繼續吃，好像忘了另外一個袋子和孫老爺子。孫老爺子倒是自己忍不住了，立刻跑過去看個究竟，輕輕打開是一個不算太精致的盒子，打開盒子立刻一臉興奮，“好啊，好啊，算你小子有良心，哈哈”
葉天給他準備的正是一套檀木的象棋，這個可是很珍貴，關鍵是這個檀木還是香檀，能夠連續不斷的幾十年釋放出一種極其淡雅的香氣。
但很快老爺子又嚴肅起來，“李梅的東西手下，這東西你拿回去，小小年紀跟誰學的賴這一套，這東西價值不菲吧你那點工資哪買的來”然後倒背雙手走回到桌前，威嚴的坐下。葉天看起來並不害怕也不著急，又吃了口扁豆，這才不緊不慢的解釋，“老爺子你看走眼了，或者說這東西原本值點錢，可是到我手的時候卻隻花了800塊，正像你老人家說的，貴了我哪買得起，我總不能傾家蕩產送您一副象棋吧嗬嗬”
“這個是我上學那會從舊物市場淘的，是個鄉下人拿了挺多東西給點錢就賣，不過我隻搶到了這個，本來早就打算給您的，可是又有點舍不得，這不這次過來才拿出來。。。。。”
孫老爺子眯起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葉天，大概5秒鍾，笑了，開懷大笑，“好吧，看你小子說的都是真話，老頭子就收下了，不過下不為例，下次你要再帶東西來我就把你趕出去。”隨後又小聲補充，“但是每次給你梅姨帶點小東西還是可以的……”旁邊站著的李梅很不好意思，她是個很規矩的女人，丈夫是東南大學的鍋爐工，家就住在附近，她丈夫的工作也是孫老爺子給安排的，不管怎麽樣，在這樣一所全國知名大學裏燒鍋爐還是很不錯的。可是他們沒有孩子，就兩個人生活。
而他們的生活都跟孫老爺子分不開，兩個人對老爺子也一直是當做自己的父母來對待。所以反過來孫老爺子就更加對他們照顧些，每年都會給李梅獎金，而且每年的工資都會上漲一些。所以李梅趕忙推脫，“老爺子，你別這麽說，這麽多年我們兩口子都是您照顧過來的，我們沒有孩子，現在過得也算挺好的，吃喝都挺好，隻希望您能健康長壽……”
在老教授家裏幹了20多年活，但李梅依然不善言辭，她天生就是那種勤快的女人。而任何人也不會懷疑她跟孫教授會有什麽不正當關係，因為李梅長的很醜，這也許也是孫老爺子這些年一直用她的一個重要原因。這個社會就是如此，一個有丈夫又很醜的女人通常是與緋聞絕緣的
“葉天，你下次可真不能帶東西了，你上學的時候就每次都給我拿東西，雖然都是些小東西，但是我一直都記得，你們對我都是太好了……”
說著眼淚禁不住要往下流，好像葉天本來就是這個家裏的一員一樣，這件事說起來奇怪，孫老爺子對自己的兩個外孫子和一個外孫女也都很喜歡，但是對葉天卻是更加喜歡，他沒有兒子，自然就沒有孫子，或許他一直把葉天當成了孫子看待，不得不說這是葉天非常幸運的一點，後來當葉天身在高位遭人陷害落入低穀的時候，正是孫老爺子衝冠一怒找上中央事情才最終得意相對妥善的解決
華夏自古有種善因得善果，葉天對老人和女人的尊重和嗬護雖然給他惹了不少麻煩，可是也屢屢在關鍵時刻救了他的命。
葉天也被李梅的情緒帶動，不知為何他一瞬間想到肖華，其實肖華沒來也跟李梅差不多是個鄉下女人，跟顧大同青梅竹馬，小時候顧大同跟葉正林還在一個學校教書的時候她也是個很本分很知道感激的女人。可是隨著顧大同的步步高升，隨著她自己也在試圖越來越得意，她就開始變了開始有了開始變得更像一個官太太，一個個高高在上的女人。顧茜茜跟他現在的關係最大的障礙就在於她。
所以他一邊伸手把李梅拿上來的茅台酒打開，一邊笑嗬嗬的說，“怎麽這麽多年了，梅姨你還不跟老爺子一桌吃飯”李梅在孫家做保姆21年，從未跟主人同桌吃過飯，因為這是她跟丈夫一個永遠的承諾，她就是保姆，絕對不能跟教授一家一起吃飯，包括教授夫人在世的時候。
孫老爺子微微歎了口氣，“算了，這件事就按李梅的方法吧”老爺子替李梅開脫，他不是沒命令過勸過，可是李梅卻依然堅持自己的想法，不為所動。可以說這是她在孫家21年唯一一件堅持己見的事情。
葉天理解的笑笑，隨後起身拿著茅台酒來到孫老爺子跟前，畢恭畢敬的把酒倒滿，印象裏他從未跟老爺子一起喝過白酒，啤酒倒是有那麽一兩次。可老爺子從不喝啤酒和紅酒洋酒什麽的，老爺子隻喝茅台，因為老爺子出身很好，年輕時候出國留洋，後來回到國內，或者說老爺子回來的很早，但在那幾年的動蕩時期卻又剛好被公派留學參與國家科技攻關項目，所以躲過了一場浩劫。但不管他在哪，喝酒隻喝茅台，他的茅台絕不是別人送的，都是他自己用工資買的。
當然他喝的不多，高興或者年節孩子都回來了才會偶爾喝上一頓。葉天回身給自己也滿了一杯，沒有坐下直接舉起杯子，“老爺子，對不起啊，畢業好幾年了這才第一次回來看你其實也想回來著的，不是給自己開脫，而是總覺得回來會被你罵，因為一事無成碌碌無為，愧對老爺子的期望”
“這樣，老爺子，我先自罰三杯”
說罷葉天一手拿著酒瓶子一手拿著杯子，站在那一動不動直接連幹三杯，幹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孫老爺子坐在那眯著眼睛看著笑，李梅卻躲到一邊抹著眼淚，她覺得老爺子太孤單了，葉天來了這大院才算有了一點家的味道。
“行了，臭小子，快坐下吧，我看你不是賠罪，你這是生怕喝少了，平時喝茅台的機會不多是吧臭小子”說罷自己獨自端杯也幹掉葉天要再次起身給老爺子倒滿，老爺子卻製止了，“李梅啊，再拿瓶酒來，葉天，今個老頭子跟你好好喝喝，一人一瓶老茅台，好不好”
葉天跟李梅都嚇了一跳，老爺子70高齡真要跟他這個小年輕拚一瓶茅台那結果可能就是喜劇變悲劇了，看兩人猶豫孫老爺子笑聲更濃，“哈哈，你們兩個啊，老頭子喝了一輩子茅台，第一從不喝醉，第二從不貪杯。快去拿來吧”
有了這話兩人才長長鬆了口氣，李梅麻利的又拿來一瓶葉天幫著打開遞給老爺子，老爺子穩穩的給自己倒滿，端起杯，“來吧，小子，你來看老頭子，老頭子就算過節了，幹一個……”
葉天眼角裏迅速有淚花閃現，在如今這個利欲熏心爾虞我詐的社會，他竟然好幾年沒回來看把他視為己出的老爺子，甚至回學校上課也沒提前給老爺子準備禮物，他心底十分慚愧，可是這話又不能明對老爺子說。或許他剛才那個說法也是個主因，老爺子對他頗為看重，他畢業後無所事事連個工作都沒有真是沒臉回來見老爺子，不過幸好每逢年節電話還是有的，否則他真是不敢再登門了
一老一少人手一瓶老茅台，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喝了個痛快，旁邊的李梅看著高興又特意下廚房舔了兩個葉天喜歡的小菜。這讓葉天更加開心，說著說著老爺子就談到了最近的事情上，“怎麽樣，小子，當英雄的滋味好麽”
葉天一愣，隨即搖頭，拿著酒杯在手裏輕輕搖晃，“說實話，老爺子你還不知道我我根本就不是什麽英雄也不想出名。綏德的事見到了不能見死不救，1101和老爺山都是按照命令行動，說白了都是我的職責，否則穿這身製服幹什麽，對吧”
老爺子微微點頭，“好啊，這幾年你雖然沒什麽成績，但本性還沒改，這很好。不過如果你想大展宏圖就必須學會改變或者隱藏自己的本性，官場可不是你想象的那麽簡單幸虧還有暖玉這孩子在後麵幫你”吳暖玉跟老爺子的關係也很好，而且隔三差五就來看看他，所以其實對於她跟葉天的曖昧關係孫老爺子是早就知道的。可是葉天卻一直以為老爺子不知道，聽了立刻不好意思起來，伸手摸摸鼻子。
“嗬嗬，老爺子，這事你早知道了”
老爺子一瞪眼，“哼，就你小子那點花花心思別人不知道老頭子還不知道”孫教授德高望重影響深遠，但他卻沒有一般高級知識分子的酸腐，為人直爽大度，喜歡在親近的人跟前自稱老頭子。這點葉天早就習慣，他抬頭仔細觀察老爺子的表情，不是真的發怒，還好還好，既然老頭子主動提起這個話題，那他也沒什麽可藏著掖著的。少見的吐了吐舌頭，伸出脖子，小聲問道，“老爺子，那你說我是不是該結婚了”
老爺子一愣，隨即假裝板起臉來，“你還差得遠，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身未修業未立就想結婚你說合適麽”葉天若有所思的點頭，帶著些許的惆悵，自己喝了喝一杯，“呼……老爺子，你別以為我是在跟吳老師玩，我求婚了，跟她，就在前段時間，可是她卻沒答應……”老爺子一驚，這個他的確沒想到，比較嚴肅的追問，“你真的想好了暖玉那孩子的確是個好孩子，可她也是個有故事的女人，那邊都放下了恐怕也不是她說放下就放下的……”
原來老爺子知道並不像葉天想象的那麽多，而吳暖玉的事情葉天除了能跟眼前的老爺子交流也再無人可說，所以他幹脆把兩人的事情大概都說了說，老爺子聽得頗為認真，隻是最後留下的卻是這樣一句話。
“我老了，你們都是好孩子，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吧……”
既然開始話題葉天決定問問嶺南的事情，“老爺子，我可能，我可能過段時間要去嶺南縣嶺南鎮任職，那裏是東海的火藥桶，您有什麽建議麽我越對那地方了解的越多心裏就越沒底”老爺子聽了又大大吃了一驚，因為他知道些上麵的意誌，是他一個在省紀委的學生來看他的時候隨意提起的。
“怎麽，你要去嶺南去哪裏派出所”老爺子擔憂的問道，葉天點頭，“是啊，我們新任局長早就跟我打招呼了，所以應該不會有錯，可能是讓我去掀蓋頭的。不過吳老師分析說這麽看來向副市長，也就是我們的老局長現在的市委常委副市長向東升應該還在鎮政府裏給我安排個相關職務，否則事情並不好處理”
老爺子讚同的點頭，“是啊，暖玉分析的對，這麽看來你肩上的膽子不小啊，嶺南，嶺南，嶺南沒有認識的人，不過你們東海市委常委組織部長沈萬良卻是我的學生。我給他打個電話，給你在鎮裏安排個有作用的位置”
老爺子說著起身走到矮幾上拿起電話薄就查找號碼，葉天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