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熊熊燃燒的怒火
林玲伸手接過他遞來的藍色頭盔,把兩頰的頭發別在耳後,再理了理前額的劉海才戴在頭上。身材嬌小的她左腿踮起腳尖,右腳橫跨過摩托車後座,才勉強坐了上去。
他戴著黑色皮手套的右手在紅色的把手上輕輕一扭,摩托車立即發出‘哄哄’的響聲,感覺到來自輪胎的振動,她雙手緊緊地抓住屁股下的棕色座墊,生怕會掉下去。
‘嗖’地一聲,輪胎就像離開地麵似的衝了出去。迎麵吹來的冷風拂過臉龐,帶著刺骨的寒涼。她眯起杏眼,往他的背後縮了縮脖子,希望能擋住一點點的風。
快速移動的摩托車,將耀眼的霓虹燈遠遠地拋在身後。入眼處,隻剩下燈光閃閃,浮光掠影,將夜色凸顯得寥寥浮華。
十五分鍾後,永樂酒吧內。
這是林玲第二次來酒吧,第一次是和秦岩他們一起去的火知了酒吧,第二次就是現在身處的這家永樂酒吧了。
這裏跟上次去的酒吧不太一樣,沒有震耳欲聾的重金屬音樂,沒有燈光絢麗的舞池,更加沒有瘋狂擺動身體的男女。
這裏的燈光極暗,有點像是紅葡萄酒的顏色,使每個人的臉上都有種朦朧的美感。布局也很講究,不論是裝潢還是家具無一不在彰顯著低調的奢華。此時正播放著一首來自歐美的經典歌曲Rock And Roll,處在這樣的環境中,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這裏的客人們大都穿著時尚,舉止優雅,有的晃動著杯中的紅色液體,時不時地放在唇邊輕抿一口,然後與身旁的好友繼續愉快地交談著。
林玲和杜子桓坐在一個半圓形的鮮紅色沙發裏,透明的玻璃茶幾上放著兩杯色澤十分誘人的酒,一杯是他的冰凍藍色瑪格麗特,一杯是她的綠薄荷糖漿。
林玲端起杯子輕抿了一口,入口非常清爽,下一秒那種清清涼涼的氣體就直衝腦門,使她整個人都覺得精神了很多。
這裏給她的感覺不像是酒吧,倒像是一群成功人士在參加灑會一般。
杜子桓看到她好奇四處張望的眼神,解釋道:“這永樂酒吧在A市還算是小有名氣的,充斥著資本主義的小資情調,所以來這裏的也大多是行業高管、金領或是富二代們。”
“哦!子桓哥哥,我記得你讀的是金融管理專業,怎麽會在這裏做調酒師啊,你們搬到哪裏去了,叔叔阿姨還好嗎?”她收起好奇心,視線落在他的臉上,關心地問道。
“我爸媽在半年前去逝,我現在就住在離這不遠的地方,上班挺方便的。”說到傷心處,他的眼神暗淡下來,沒有了剛才的神采。要不是爸媽去逝給他留下一筆這輩子都無法償還的巨債,他怎麽都不會答應那個人來傷害林玲的。
“怎麽會是這樣!”她的眼中瞬間蓄滿了水霧,想起叔叔阿姨當年的笑臉,也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媽媽,不由在心底感歎道,曾經都是那麽幸福的三口之家,沒想到轉眼間就都成了孤兒。
因為和他同病相憐,又是從小一起長大,在她的心裏,就把他當成了自己的親人,“子桓哥哥,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親哥哥,要是有什麽是妹妹我能夠幫得上忙的,盡管來找我。”她拍了拍心口的地方保證道。
杜子桓的眼神愈發暗淡,內疚、自責充斥著他的大腦,這樣單純美好的她,他怎麽忍心去傷害。不行,他做不到!他狠狠地灌了自己一口酒,放下杯子後猛地站起來,在心裏告訴自己,懸崖勒馬還來得及。
正當他要去抓住林玲的胳膊離開酒吧時,程萬山的司機從他麵前走過,對著他揚了揚手中的支票,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後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他動搖了,五百萬!那是他調一輩子酒都掙不到的數目,他又重新坐了回來,一臉頹然,錢不是萬能的,但現在的他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他不想再過那種天天被債主堵,天天被人罵的日子了。而且拿了這五百萬,還完賬後還能剩下一些,用它做點小生意,就再不用打工看人臉色了。
最終,金錢戰勝了良知。無論如何,他一定要得到這筆錢。
“你怎麽了?”看著他變幻莫測的臉龐,她不安地開口問道。
“沒事,難得我們今天遇見,我特別高興,我要親自去調一杯我最拿手的妙舞給你嚐嚐。”他不由分說拉著她的手就往吧台走去。
鑒於上次喝醉的經曆,她本想拒絕,可一想到他的心情不好,就把到嘴邊的話咽回了肚子。
門口處,秦岩穿著一套白色的休閑西裝,V領深灰色的針織衫,露出鎖骨處一截小麥色的肌膚。西裝樣式雖簡潔,但穿在他身上卻是給人一種儒雅俊逸的感覺。
程櫻走在他的身旁,眉眼裏帶著嬌柔的笑意,眼睛飄向正往吧台走的兩個身影,視線落在那雙牽著的手上,丹鳳眼裏劃過一絲輕蔑神色。
他感覺到她的異樣,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正牽著林玲的手往前走著。
他那修長的手指握成了拳頭,指關節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還發出‘咯咯’的響聲。隻感覺到一陣怒火在胸中翻江倒海,就要將他點燃,這火焰直衝頭頂,狹長眼眸裏是熊熊燃燒的火苗。
昨晚她還坐在車裏對他表白,昨晚她還說有多麽多麽地喜歡自己,昨晚她還在他的懷裏……
想到這裏,怒火被椎心刺骨的疼痛代替,他的腳步往她的方向挪了一步,但僅存的一點理智和驕傲卻讓他轉身走向了與她恰好相反的方向。
但那個位置依然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林玲的身影,看到那個男人把她扶到了吧台前的高腳椅上,看到那個男人手掌在她烏黑的長發上溫柔一撫。
他端起麵前的威士忌一飲而盡,因為喝得太猛,下一秒就是一陣猛烈的咳嗽聲,辛辣的味道從喉嚨直衝腦門,也不知是因為這酒真的太辣,還是心真的太痛,那雙深邃如潭的黑眸裏竟然落下一滴晶瑩的淚珠來,‘啪嗒’一聲掉在透明的茶幾上,在暗紅色的燈光折射下泛出點點光澤。
這滴淚刺痛了程櫻的眼睛,就像是一把刀子劃過心尖,帶著一陣尖銳的鈍痛感。她的眼睛死死地盯在吧台前的林玲身上,短短二個月,他竟已愛她愛得這樣深。
當年自己離開他的時候,他雖然難過,臉上卻能裝出波瀾不驚的表情。可現在,他竟然落淚了,第一次落淚是為了別的女人,而且還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愛上的那個女人,這怎能教她不恨!不氣!不惱!
林玲雙手抵在下巴上,目不轉睛地看著杜子桓,他的動作嫻熟,姿勢優雅中還帶著一抹帥氣與陽光的感覺。
“小姐,您的妙舞,請慢用。”杜子桓雙手遞上後,對她一躬身,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謝謝!”她也學著他的樣子站起來,微微一彎腰,抬頭時杏眼熠熠生輝,淺淺的酒渦十分迷人,在暗淡燈光的映照下,有一種惑人心神的朦朧之美。
杜子桓不由得看呆了,現在的她帶著一種自己以前從未見過的小女人的嫵媚。
“我臉上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她看到他一直盯著自己看,心思單純的她絲毫沒有往別的方向去想,就抬手在自己臉上摸了摸。
“好像是有個髒東西,別動,我幫你擦掉。”他順著她的意思把話接下去,食指在她臉頰上象征性地擦了下。
因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家哥哥,現在又是同病相憐的孤兒,而且還能在茫茫人海裏相遇,她覺得這一切都是天意和緣份,她在心裏便把他當成了親哥哥,所以,對他的觸碰才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她對著他粲然一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和淺淺的酒渦,“謝謝。”
她喝完了杯中的妙舞後,突然覺得腦袋有些暈暈的,渾身發熱,眼睛所及之處全是暗紅色,就像置身在一片葡萄酒的海洋之中。
杜子桓看將她的表情看在眼裏,知道那是‘春-藥’發作的前奏,趕緊放下手中的酒杯,從吧台裏走到她的麵前,“你怎麽了,是不是喝醉了。”
“我有些頭暈,可能是有點醉了,沒事,我去洗手間洗個冷水臉就好了。”她甩了甩愈發昏沉的腦袋,從高腳椅上站起來。
“還是我扶你去吧!”他一手扶著她的手臂,一手摟在她的腰上,卻沒有往衛生間的方向去,而是往酒吧的出口處走去。
秦岩那深邃如潭的眸子悠然收縮了一下,狹長的眸子半眯著,那淒厲的目光中有著蛇盯青蛙般的陰寒,臉上是黑沉沉的怒意,看上去冷酷而威嚴。
他手中的玻璃杯被他捏碎在手心,玻璃碎片利刃般地刺穿他的皮膚,一滴滴鮮紅的血液溢出手心,但他好像感覺不到任何疼痛,目光依然緊緊地絞在林玲的身上,仿佛這樣就可以將她看穿、看清。
程櫻被他的舉動嚇得花容失色,趕緊拿起茶幾上的紙巾要去幫他止血。
被她抓住手的這一刻,也讓他從盛怒中驚醒過來,他一個抬手,就將程櫻推倒在地,卻對自己的舉動渾然不知似的,怒氣騰騰地站起來,朝著林玲走去。
程櫻跌坐在冰涼的地板上,看著他冷漠的背影,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手肘處傳來一絲疼痛,但卻比不上此刻心中的痛來得濃烈。最後,還是一旁的服務生過來把她扶了起來。
她以為自己很了解秦岩,知道驕傲如他,就算看到林玲與別的男人在一起,也不會立刻上前質問,他會像對待當年的自己一樣,用冷漠來偽裝疼痛,然後高傲地對她說,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
可是看到了他的淚、他的怒、他的痛、他的不理智,才知道自己真的很不了解他。他什麽時候竟對自己這般冷漠了,前些天不還是恨不得寵她寵得入骨嗎?一股寒意從心頭升騰起,直衝腦門,難道他接自己回來隻是做戲嗎?這一切都隻是為了報複自己嗎?
夜色下的A市彌到處漫著奢靡的氣味,霓虹閃爍間,把白天那鋼筋水泥的冰冷城市妝點得如一個濃妝豔抹的妙齡女子,引得人不禁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杜子桓扶著林玲正要坐上一輛的士時,秦岩一把將林玲拖走,也不管她是不是看得見腳下的路,動作粗魯得就像老鷹抓小雞似的把她拉著往自己的車前走去。
肖揚從反光鏡裏看到秦岩‘拎’著林玲走過來時,心裏一緊,跟在他身邊幾年來,還從沒有見他這麽生氣過,其實那不單單是生氣的表情,隱隱的似乎還有些隱忍的痛苦神色。
他利落地從車上下來,還沒來得及上去問怎麽回事的時候,秦岩已經把她塞進副駕駛,將車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待杜子桓從錯愕中反應過來才追上去時,肖揚擋在他的麵前,臉色亦是冷峻的。
“你讓開,林玲,林玲……”他雖然長得高大,但在體力上卻不及肖揚的一半,被他抓住胳膊便動彈不得了。
肖揚看到林玲醉得不醒人事的樣子,再看到這個男人追上來,大概已經猜出了秦岩為什麽而生氣,所以他才擋住了杜子桓。
黑色的寶馬如離弦之箭揚長而去,眨眼之間便如一道暗影般消失在迷離的夜色裏。
林玲絲毫沒有察覺出自己已經被秦岩帶到了車上,神誌不清的她隻覺得腦袋暈暈沉沉的,全身熱得像是被火烤著一樣燥熱難耐,因口幹舌燥,她舔了舔殷紅的嘴角,“子桓哥哥,我們這是去哪裏呀!”嗓音啞啞的,帶著勾人心魄的嬌媚。
他聽到這話,眼裏的慍怒更甚,腳下猛踩了一下油門,黑色寶馬如幽靈一般超越了前麵的一輛銀色麵包車,眨眼之間就拉出了一段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