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緣不知所起 上
“我最愛的表妹，你怎麽一臉哀怨。莫非沒買到那門口的天下第一糖葫蘆？”木子淇把玩著玉笛斜靠在一旁的廊柱上，一臉關切地問道。
“哎哎哎，煩死了！不要說話！”好不容易溜出來，卻還沒吃到京城一絕的糖葫蘆，我煩躁地甚至想要把眼前搖晃的玉笛摔碎，“哎呀！你別玩了！不知道我心情不好嗎？”
“子瀟！身為女子，要懂得姽嫿矜持四字！你為什麽總是不能履行？對待兄長，就連一般的尊重都做不到嗎？”父君的聲音突然傳來，驚得兩人趕忙各自站定。
未來得及辯解什麽，父君立刻不留情麵地說道：“我知道你們自幼交好，子淇作為男孩一直很有風度地讓著子瀟。但是寬容是用來縱容你變成一個飛揚跋扈的千金小姐的嗎？自小就教導你，女子要賢良淑德，姽嫿矜持。行動優雅……”
天呐！又來了，這一說又要幾個時辰吧！
我哀怨地看了看子淇一眼。他頗感無奈地悲傷回望。
“大人。”管家的聲音如同救世主般，從天而降，“蕭大人請見。”
哈，我差點忘了這一茬。我偏過頭激動地與表哥對視。表哥更是誇張地猛搓眼角。
“蕭禦景啊……嗯，這小子辦事很不錯，”老爹頭也不回地邁了出去，“你們！嗯，這個天霽寺雖不大，卻風景獨好，子淇帶子瀟逛逛。記得別太晚回來。”
“是！”飽含深情的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表哥，我們逛逛吧。”我馬上拉起了表哥的衣袖就往外衝。
“慢點，慢點！”表哥誇張地尖叫著跟著我跑。
我們很快來到了寺門外。我略略張望了一下便瞧見了那攤。“天下第一糖葫蘆”，要不是這天霽寺門口有這特產，我萬萬會裝病在家。
當即興衝衝地蹦去攤前，豪氣地放了一塊銀元寶道：“聽聞你這糖葫蘆是天下一絕，還方便儲藏保質，我這錢能買多少就給我多少，多餘不夠一串的便作為給你的打賞！”
表哥當即表揚道：“不愧是我妹妹，就是霸氣。”
複而又小聲地嘀咕道：“不過也隻能當當女土匪……”
“表哥？你當我是聾子嗎！”我佯作生氣，就要去揪子淇的耳朵。
“咦，這不是……”還在等著第二盒糖葫蘆，一個聲音卻突然傳來。
這麽快就出來了？
我立即轉身，佯作認真觀察攤主製作糖葫蘆……
“表妹？你認識他？”子淇這個假呆子真叛徒，見我反應不對立馬做看戲狀。
我不得已地轉身，做疑惑狀：“咦，公子是？”
“唔，才見便忘了？還是丫鬟和小姐竟是孿生姐妹？”蕭大人一臉正經地嘀咕。
再裝下去也沒意思，我便施施然行了個禮：“蕭大人。”
“原來就是是蕭禦景大人嗎？”子淇不知怎麽，被戳中了興奮點，“您好，草民木子淇見過蕭大人。早聞蕭大人年紀輕輕便立下功績，草民佩服至。今日一見更覺風采非凡……”
從不知道表哥這張嘴還可以吐出這麽一套套的好話，我頓覺雞皮疙瘩洋溢。
蕭禦景膚色略白，薄唇淺粉，鼻子很挺，一雙眼睛在眉毛的搭配下有一種別樣的風韻和英氣。有些惡劣地突然想，子淇那副美貌不及而且略顯傻氣的樣子，倘若是“貪慕著”蕭大人，那不是隻能在下麵了？嘖嘖，可憐表哥一代風流騷年。
“小姐？小姐？”攤主老伯忽然拍拍我，“您要的都已經好了。”
“哦，哦，謝謝老板。”我的目光還未收回，而蕭大人已然玩味回看。
我咳了咳，示意表哥可以結束搭訕。怎料這蠢物一點絕悟沒有，繼續興致勃勃地講啊講。
我不耐，用尖尖的指甲猛戳了子淇小朋友三下。
“噝”，表哥終於覺醒，看看蕭大人尷尬道：“蕭兄，小弟想起來還有些事情沒辦，不如改日登門拜訪。”
“好！禦景還欲請教先生笛術。便等木兄早日光臨了。”
“好說好說……”子淇小朋友還欲客套，我趕忙輕咳一聲，他立即改口，“蕭兄此路走好！”
我也行了一禮：“蕭大人慢走。”
“木兄，木小姐，再會。”蕭禦景看著我，嘴角一勾，翩翩然轉身走了。
“子淇小子！”我不滿地拉住正望著某風度非凡的背影的木子淇，“你不會喜歡他吧？”
“哈！怎麽……”子淇小子頓了頓，轉而狡詐一笑，“被你發現了？”
我決定不再理這廝，抬步便走，還不忘把一大盒的糖葫蘆塞在這廝手裏，自己抓了一串狠狠啃。
“子瀟？子瀟！”子淇孩子終於追上來，“好妹妹，我的好妹妹，我錯了。我不會把可愛的你的地位放在任何人下麵的！”
在說下去，他必然說什麽最愛你了的話。所以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響叮咚之勢轉身，塞了一串糖葫蘆在某孩子嘴裏。
“唔唔……好吃唔……”這廝還不忘拋一個熱辣辣的媚眼。
天啊，您於心何忍，派給我這麽個“可親”的表哥！
接下來，我便優哉遊哉地在主道上逛了起來。路上幸運地遇見我家小廝，便令他告訴父君我們傍晚回去，順道讓他將糖葫蘆帶了回去，以免某孩子“殘廢”在此。
我悠閑地四處看看，驀然……
“哎呦！，你這人忒不講理！”橫地，從一家飯館裏飛出來一個人。那人在地上滾了一溜，恰恰停在了我腳邊。
“哎呦！哎呦！疼……”這人身上散發出一股嗆人的難聞味道，趿拉一雙褶皺的粗布鞋，一身發白的粗布袈裟已然沾滿了汙漬，項上是看不出材料的烏黑佛珠。麵黃肌瘦，雙眼緊閉，哆嗦著捂著小腹不停哼哼。
光天化日！弱者受欺？忙忙將他扶起。他顫巍巍地剛起來，卻就勢就要往我這邊倒。表哥急忙一把攙住他，並讓他靠在自己臂上，卻猛然捂住鼻子：“嘿！你這和尚，吃了多少臭豆腐……”
和尚這才睜開眼睛，那眼神出人意料地讓人有種無法直視的敬畏之感。他離了表哥的手臂，穩穩地前走幾步：“我早說有人來解圍的！”
一說話，那味又是讓人不由得後退幾步。
“這位公子。”店家早已走了出來，止住還欲揍人的小二，“這和尚吃了幾個時辰的臭豆腐了。中途不吃了，我便讓小二去問問。”
“然後我就上前問他是否有錢付賬，他卻說自然有人來幫他付。”小二明顯正在氣頭上，“您評評理，這不就是說他自己沒錢付嗎！”
“哎，正是這麽回事。”店長表示很無奈，“我聽他這麽講也就算了，說不定真有人替他付。可他足足吃了半天也沒見有人來。這，我們也是小本生意……”
我聽明白了，便說：“店家我理解的。今日我既然遇上了，這錢便由我來替他付吧。”
說著便掏出銀子遞給店家。店家千恩萬謝之後白了和尚一眼，便與小二進了店內。
我轉身便要走，卻被和尚給攔住了：“阿彌陀佛。小姐別著急走，我便是在這等著您呐。”
說著跌跌撞撞跑來，卻又要一頭紮向我。子淇眼疾，急扯住和尚，和尚就勢又倒在他懷裏。
我疑惑地回頭。表哥則立馬擋在我身前：“你這癩頭和尚打什麽鬼主意？先前我妹妹幫你付錢我已經很不爽了。我看你根本不是和尚，而是……嗨喲！你竟然踩我！”
“你又撞我！我不和你計較！”和尚推開子淇，一步走到我跟前，露出八顆喜慶的白牙：“我真的是在等您。”
突然他湊上前小聲道：“當朝宰相之女，木子瀟小姐。您……”
“嗨，這事打聽打聽也可以知道。”表哥一臉不屑地說。
和尚不理他，繼續說：“您今天碰見蕭大人了。”
表哥還欲表示不屑。和尚卻突然舉起手，比了個二的手勢：“兩次。”
“您說吧，找我有什麽事。”我決定略略相信他。
“這兒不便說。”說著就領我去了旁的一個胡同。表哥想攔住，無法，隻好跟上來。
“嗬嗬，小姐是爽快人，小僧也就不繞圈子了。”他撓了撓臉，似有些害羞。我也在這時才注意到這和尚邋遢了點，所以蓋住了本來年紀，估摸他也就十幾歲的樣子。
“這個……小姐。”他猶豫半天該如何開口，“其實小僧並不是普通和尚……”
“看出來了。”表哥冷冷打斷，“你是花和尚，還是臭和尚！”
“你胡說！”小和尚一下子急了，“我可是淨天寺承德法師所預言的活佛轉世。”
表哥還欲挖苦什麽。我便道：“竟是承德法師？”
“對！是我師父，我是受師父之命出來完成我所應做之事。”
“比如？”表哥表示不信，挑了挑眉。
“天機不可泄露！”和尚抱手表示不願同子淇講話。
“小師傅，我相信你，你可以告訴我你的用意嗎？”我不想在浪費時間，直奔主題。
“小姐自小便會夢見奇怪的事吧？”
我狐疑地點點頭也更相信了他的話。
“實不相瞞，那正是小姐的前世。此事涉及天機，我言盡於此。”他換上了一副莊重的表情，“總之，往後世事難料啊。不過佛祖賜你一個機緣……”
他壓低了聲音：“您需得擁有一項異術。不必多慮，所有異術您的前世可謂都已精通。而如今也不過是拾回舊物而已，因而您其實完全不必不安。”
“人生在世，我隻是一介凡夫俗子。所求何必太多……”
“不！必須要！”和尚意外地執著。
“這對你至關重要！”見我依舊遲疑，小和尚又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