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彈指長安碎 下
“上神果然好氣度，不疾不徐，不慌不忙。”他冷笑一聲，盤腿坐下，“可是事到如今，上神難道還要裝作不知道麽？……在下布的大陣，上神可是不可缺少的木元素。所有能源供給都由上神的力量提供。可惜上神如今並非神體，不然在下的這大陣必會曾威十倍。”
我心下聽得驚愕，卻依舊裝著鎮定的很。
“上神，在下三分之一的兵力已經出動，而您此生所關心的北唐……恐怕傾覆將隻在在下一念之間。”他似乎很滿意我佯作的麵色霎那間崩毀，繼續說道，“可是這世間的哪個朝代能夠永存呢？如今都是要更迭覆滅的，隻不過是先後而已。何不如，放寬心？”
“哈哈，上神擔心又有何用？無論如何不能夠改變了此間大亂！上神，你說，這人界一毀，天界真的就能逃過一劫麽？”
“世界毀滅了，你又圖的什麽？馳晏將軍。”
“馳晏？嗬嗬，哪裏有的什麽馳晏。早死了。如今的，隻有我而已。”
“就算你忘記了過去所有的一切。你的恨還是存在的，你可以告訴所有人你不是馳晏，可你的心和你心裏永遠住的那個人會一直提醒你——你是誰。”
“恨？對，我就是恨。不隻是馳晏恨，天下人，都會恨。”他嘶嘶低笑，“若不是凡界實在難敵天界，我倒是想讓天下人都知道，他們不過是天界的玩物！怒急了的凡人，或許還真能攻下仙界。”
“可是攻下了天界又怎樣？亂的終究還是亂的，天界依舊還會亂，凡界也不必天界好到哪裏，而其他的……這輪回，這天道，本就是不完善的。那何不如，攪了仙魔凡冥四界，直接重新來過！”
“上神。你說呢？”他並不等我回話，拿起盤子直接轉身離去了。
本來這世界就是不完善不美好的，若是真能夠十全十美又何來的遺憾。然而，若是達到了那樣，你或許又會後悔。就像有人說，誰說生離死別是苦，轉生再來，也是一種解脫。
我抱膝坐在冰涼的殿內，雨下得越來越大，不知道蕭禦景如今在做什麽，他們是否能有很好的對策……我雖被囚禁卻也不能坐以待斃。或許我能找到方法恢複實力，離開這裏。
可是如今我的遁術不知為何受到了抑製，而身上的藥罐也全被收走。我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不知道外麵的情況，也不知道其他人都是否安好……
再晚些的時候，兩個黑衣人進來為我點上了長明燈，帶來了一碗茶兩個饅頭充饑。
不論在哪裏，我希望自己能夠起到哪怕一絲的幫助……蕭禦景，我相信你。
雨持續地下著，待我醒來的時候，天色還未明朗，我開始在大殿內來回踱步。磚瓦鋪得整整齊齊不留一絲縫隙。窗子根本不能打開，一個個連得親密無間。門從外麵鎖上了，似乎還不是一般的鎖。
看起來，我根本無法逃脫。
身體並沒有恢複狀態。而且遁術即便能夠施展……我作為陣眼之一，妄自離開是不是就會像是初翮所說的那樣引起整座城的崩毀……
我被囚禁了多久，這雨就下了多久。一天比一天的寒冷，一天比一天讓我崩潰。
四天了，我的力量差不多恢複完全了，而這陣法也還未被啟動。似乎是最後的那個元素一直沒有找到。
那個我猜測是馳晏的黑袍男子也再未出現過。
像是困獸一般。我甚至想撞開門，刨開磚，逃離這個地方，可惜仿佛笑話一樣，我隻能呆在空蕩的房間內，讓時間慢慢把自己逼瘋。
隻要我略略催動遁術就會被殿內的法力攻擊，巨大的鈍痛，讓我根本不能夠支撐到遁走。數著雨水計算著時間，看著光線的細微變化體會又一天的流逝。知道外麵可能已經亂作一團，可我卻無能為力，甚至被利用著抵抗我愛的人。
或許是我還算安分，第五日清晨，隻有一個黑衣人被派來送吃的。並不知道黑衣人的實力，我不敢輕舉妄動，試探著開口叫住了那人：“可以再給我一碗茶嗎？”
他點點頭，出門直接端來一個早已備在門口的茶壺。
還真是準備得當。
“你們國君在哪？”我小飲一口問道。
他搖搖頭，並不說話。
“我感覺似乎沾染了一些風寒。能否給我稍點藥？”
他並不言語。我又道：“若是你不信任的話，可以叫你的主人過來。”
我喝光了第二碗茶，看著他。
他一直低著頭，依舊不做聲，整理了東西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還真是管教得當……我咬了咬牙，暗罵了一句。
但不料半柱香過後，那名黑衣人果然帶了一碗藥過來，但似乎來去匆匆放下了便鎖門走了。我原以為采集藥還需要費些周折，卻是這般順利。
身上藥罐雖然都被搜走，卻還有些藏得深的藥材粉末。剛試探著攪動碗裏的藥湯，卻看見湯匙上竟躺著一粒蠟丸。
我驚喜地碾碎打開，隻見紙上寫著：“勿眠。”
莫不是今晚有什麽計劃？
一直壓抑的心情瞬間好轉。當下繼續用所剩不多的藥材繼續配製，雖有些粗糙，但終於是製成了一碗最普通卻也是最實用的毒藥。我扯下一塊布幔，將碗裏的藥水全部吸幹。又用碗盛著布放到燭火上烤。
幸而殿內燭火頗多，我趕在了黑衣人送吃的來之前將粉末包好藏進懷中。
“早晨的茶碗。”我將擦淨了的碗交給黑衣人。他似是一愣，搖搖頭接了碗，收拾了東西依舊安分地不說一個字轉身就走。
子時，在我分外的興奮中，終於到來。雨聲在午夜時分格外的輕柔。
屋頂突然灑下一抹銀光。我抬頭一看。便見片片飛羽滑下，旋轉著，層疊，交纏。
“花花？！”我跳下了床，啞著聲音衝向那人。
花澗月淺色的眸子輕輕掃了我一眼：“嗬，讓人不省心的小孩。”
我被口水嗆到，剛想說的話瞬間被咽下：“嗬嗬……呃，花花……我錯了……”
“嗯。走吧。”花澗月眉毛一挑。
說完化作白羽將我直接托起，可以聽見風猛烈呼嘯的聲音，看不清周圍的場景變換。停下的時候，我們已經來到了另一座大殿。
這間殿內依舊是相似的擺設，床上躺著一個熟悉的柔弱單薄的身影。
花澗月快走幾步趕忙上前，抱起水水，焦急地輕喚了幾聲，卻又苦笑，自懷中掏出一個玉瓶放到水水鼻間：“水水？……”
花澗月的手不由自主地輕顫，手指漸漸收攏。
“唔……嗯？月哥哥？”羽扇般的睫毛終於在期待中緩緩打開。
花澗月眉眼倏爾笑開：“水水。”
“月哥哥，這是哪？你什麽時候回來了清尹？”水水的聲音依舊是嫩的滴水，但似乎有一些語氣什麽的已然改變了。
所以這是靈魂合體了之後的置緩麽？
“水水，別慌。你的靈魂剛剛修複。有些記憶會逐漸回來。這過程頭可能會有點疼，你忍忍。”
水水還有些不明白，瞪著大眼睛一臉的迷茫，卻立即答道：“嗯。不怕疼。”末了又反應過來房間裏還有另一個人，便彎了眼睛笑看向我：“似乎……是子瀟姐姐！”
居然還是記得我的，我不免有些開心，摸了摸她的腦袋：“水水乖。”
花澗月嘴角微微上揚：“現在我們再去找另一個人。”
白羽帶著我和水水又是一陣旋轉，瞬間來到了另一座宮殿。
法涵在我們落地的時候便是清醒的了，他抱著臂看著我們良久：“才來？”
哎？這合體的時候怎麽還是感覺跟初見時不同？……那個略是邪氣的法涵似是占了上風。
“法涵師父，我們已將地壇摧毀，雖然不能達到先前的效果，但是多虧師父靈玉的淨化，如今也算是毀了那大陣。”花澗月略帶恭敬地道，“如今我們的人馬已經集合。接下來怎麽做就需要師父再指點一二了。”
“哎？可是初翮呢？”我忙插口道。還有我家初翮弟弟呢！
“嗬。”法涵嘴角輕蔑一揚，手點向床的位置，“你的初翮還昏睡著呢！要不是你輕舉妄動，便不會多出好多事。”
我隻得啞然。
“事如今，馳晏並不知道你也是水之源素，所以還沒來得及改變陣法。而同時他已經派出三分之二的力量出去，尚無暇顧及這邊的變動。”法涵麵容嚴肅，“所以我們隻能以快製敵。蕭禦景那邊已經帶了人馬回去了嗎？”
“對。最精英的人手和裝備都已交給了他。再加上我見月派的外部支援，應當能在四天內回到北唐。”
“那麽我們這邊要做的也已基本完成。回去之後，我們都需要留在北唐邊關。花兄這邊還需要你動員江湖力量，一起抵抗馳晏以及他的三十名傑出部下。”
“木子瀟，你如今在北唐仍是紅名，不易在朝廷出現。你父君需要和司空一起抵抗怖軍壓境。”法涵頓了頓，“我知道你身懷異術，所以我會教你一些技法然後派遣你去馳晏的身邊潛伏。目的就是那個可以控製怖軍的法器。”
讓我一個人潛伏到馳晏身邊？這……
“好，我明白了。”
我雖然覺得這個任務派給我是荒唐的，可是……我說不定也是能行的。
不不不，我會做好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