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冷宮

  鳳鳴宮內,氣氛詭異。


  “哀家說了,哀家不知道。”


  後宮是個沒有硝煙的戰場,她在這裏掙紮了一輩子。踏著別人的屍骨僥幸逃過一劫又一劫,成為最終笑到最後的勝者。


  如今,太後被親生兒子質問。那又如何,要她放棄瑾宸嗎?不可能,任她如何心狠,在這宮裏,瑾宸卻是誰也動不得的。璃兒和瑾宸,她欠他們太多太多。


  “母後,司徒逸已經沒了,夜冷月也隨了他。”見太後臉色沉了下來,司徒煜也是不忍太後動怒,擔心她的身體。隻得語鋒一轉,告知太後夜冷月火燒逸王府一事。


  “逸兒啊。”太後微垂眼眸,默默念叨著司徒逸的名字。不要怪你哥哥心狠,下一世,莫要投身帝王家:“你預備何時昭告天下?”


  司徒煜眼露凶光,沉聲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輝煌已逝,獨居冷宮無人憐。


  畫地為牢,堅守著那份愛。


  那女子貌美如花,時間褪去了她少女的青澀稚嫩,多了幾分少婦的成熟風韻。笑容美豔:“蕊兒近日可有好好念書。”


  她是嫻妃,曾經寵冠後宮,為皇上產下龍鳳雙胞。卻因與皇上口角,自願進入冷宮,畫地為牢,終生不踏出冷宮半步。


  誰都不知道她和皇上為何吵得那般凶。


  寧願孤獨終老也不願回到皇帝身邊。


  很多人說她是傻。


  連她的孩子也是這般說,但她不在意,她愛上了皇上,卻不是那個陰狠殘忍得連兄弟都能殺害的人。雖然,帝王之家向來無情。可她清楚的知道,她愛的是那個名為司徒煜的俊朗男子,而不是高高在上俯視眾生的王。


  嫻妃笑容依舊嬌麗,卻多了一份淒涼。可她固執的愛他,當今聖上,卻又為何,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連兄弟都可以殺掉的殘忍劊子手。


  “敬兒,蕊兒。無事便多念書,無需總往母妃這裏跑。”嫻妃端出了茶點,看著兩個孩子。


  “母妃,今日父皇冊封了大哥為太子!”蕊兒不甘的跺腳,撅著小嘴表示不滿:“哥哥不知比他強多少倍!為何……”


  她心裏的愧疚就猶如潮湧,敬兒比那希禛優秀多少也是徒勞。因為她這個母妃,拖累了他的前程,她對不起她的兩個孩子啊!


  但是,即使愧疚,她也從不後悔她的決定!


  話說到一半便被打斷,敬兒瞪了蕊兒一眼,皺眉斥道:“閉嘴,不要把這些無聊的事情說給母妃添煩。”


  蕊兒委屈地扁扁嘴巴。


  “敬兒啊……”嫻妃心如油烹,強擠出一個笑容:“你可恨母妃?母妃沒給你一個好前程,還害你小小年紀便被人欺侮。你可,恨母妃?”


  “不!”敬兒搖頭:“母妃,皇叔曾經對敬兒說,人終歸是不能在長輩的羽翼下活一輩子,自己的路要自己走。皇叔還說,沒有傘的孩子必須努力奔跑。”


  嫻妃執起一塊點心送到敬兒嘴裏,據她所知,那司徒逸也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少年人而已,竟已如此睿智!如果當初登上帝位的不是煜,而是司徒逸,現在怕也不會落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母妃。”司徒曦蕊一身橙裙,嬌俏可愛。卻不見半分開心,蕊兒垂眸,眼淚一滴滴落在裙上:“母妃,皇叔皇嬸沒了。皇叔是被父皇毒死的,後來皇嬸一把火燒了王府,隨了皇叔。”


  稚嫩的童聲控訴著司徒煜的罪行,蕊兒靈秀的大眼蘊滿淚水。


  嫻妃與司徒逸沒有過多的交集,隻依稀記得她進宮時,司徒逸還是個十歲的孩子。卻每日不肯念書學習,在各個娘娘間遊走,司徒逸長得俊美,當時粉雕玉琢的,看著就討喜。先帝五子,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偌大的皇宮隻剩下這一個小王爺,可這司徒逸卻是從來都是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不管有了什麽新鮮的玩意兒,總是要玩上好一陣子。陛下表麵著急,私下卻聽之任之,從來不去管教這唯一的兄弟。


  隻記得有一次,年幼的司徒逸失手打碎了太後娘娘最愛的玉如意。太後娘娘震怒,正午烈日炎炎下,罰司徒逸跪在禦花園裏,派了幾個侍衛看著,沒有太後的命令不準起來。不顧及酷暑時節,花草之地,蚊蟲叮咬。硬是讓司徒逸在烈日底下跪了一個多時辰。


  那天嫻妃恰巧應皇貴妃邀約看戲,路過禦花園看到王爺跪在那裏,烈日當頭,那個粉雕玉琢的孩子被曬得都快要暈死過去。不明所以,上前詢問後。嫻妃微怒,一個孩子而已,即便犯下再大的過錯,也不至於如此懲罰。再不帶他去去暑氣,怕是都會把命搭進去。想罷,沒有去戲園子看戲,不顧侍衛的阻攔把司徒逸帶回了宮。


  嫻妃不知道,皇貴妃設了個陷阱等她去跳。因著這件事,她險險躲了開。


  當時的她,憑借司徒煜的寵愛。太後駕臨也毫不畏懼的與太後打啞謎,話裏話外暗諷太後不配身為人母,枉這一世為人!

  可如今,恩寵已去。


  司徒逸也終究沒有躲過被殺的命運。


  帝王之家向來無情,即便他隻是一個每日隻知道花天酒地的浪蕩王爺。煜,也終究是不放心他。逸王妃那一句即便救不出他來,亦可以與他同赴黃泉猶在耳邊,夜冷月對司徒逸的不離不棄,生死相隨又有幾人能做到。


  敬兒張嘴皇叔閉嘴皇叔,司徒逸也確是給了敬兒蕊兒不少教育。司徒逸是幸福的,即使死亡亦是有愛人相伴。而她,就是死亡,也終歸形單影隻。


  “敬兒,蕊兒,你們皇叔說的句句是至理名言,你們定要牢記在心。”


  “是!”兩個孩子齊聲回答。


  “母妃……”蕊兒扯扯嫻妃的衣袖,淚水不斷的掉落:“我想皇叔了。”


  抱起心愛的女兒,嫻妃輕輕撫摸她的秀發,輕歎言:“你們皇叔定也會思念你們,總是會在夢裏來看你們的。”


  嫻妃偏頭,似是為蕊兒整理發髻。


  如果說這皇宮是一個巨大而華麗的金絲籠,後妃便是裏麵掙紮正想要獲取更大空間的鳥兒。而司徒煜,就是那個提著鳥籠賞花散步,微笑著看她們掙紮的人。


  可是煜,一定要這樣嗎。


  這些,都是你作下的孽,遲早,是要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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