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人盡皆知
說起來就滿是怨念,她也是夠倒黴的。明明可以把劇本電子版給自己,或者早點找個人遞過來,結果季興振不知道抽哪門子瘋,非要讓自己擠地鐵過來,再等上兩個小時,饑腸轆轆地吵一架才作罷。
而這突然走霸道總裁風的彭修文,也讓她覺得畫風詭異。這次回B市,是因為工作,沒有生出故地重遊的感慨。此番接連遇到舊事相識,卻真的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才多久不見,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而他們,依舊那般恣意風華,運籌帷幄。
彭修文帶著林穩穩來到附近的美食城,中等價位的美食城在這一帶很受歡迎,雖然不是用餐高峰期,來來往往的客人卻也不少。
叫了飯後,彭修文問:“你怎麽會做經紀人?以前的夢想不是做編劇嗎?”
以前的夢想,林穩穩想起曾經的夢想,心頭澀然:“沒有閱曆,沒有經驗,寫不出好東西來。剛好有人給我鋪路,算是難得的機會,就在這個行業裏多見識一下吧。”
彭修文笑著說:“這個想法不錯,說不定能成為一金牌經紀人。我從來不懷疑你的能力,你心性夠堅韌,隻要想做什麽,一定會做成功的。”
這麽高的評價,林穩穩紅了臉:“謝謝你,還從來沒有人這麽誇過我。”
彭修文勾唇:“可惜你行事還不夠穩妥,你最近做了一樁很大的錯事,知道嗎?”
林穩穩茫然:“我不知道,你給我講講?”
服務員送上各自的麵,彭修文摸起筷子,說:“嚐嚐吧,這裏味道不錯,比Z大東區食堂不差。”
大學那會,林穩穩最喜歡在Z大東區食堂吃湯麵,這個小習慣她從來沒有跟人講過,他怎麽知道的。
林穩穩食不知味地夾了一個配菜放到嘴裏,香辣可口的味覺刺激她的蓓蕾,讓她食欲大動,也不管彭修文沒說完的話是什麽,專心致誌吃飯。
等到林穩穩吃飯速度明顯慢下來,彭修文才說:“我是不是該叫你妹妹?”
林穩穩一愣:“叫什麽妹妹,叫我穩穩就好。”
彭修文幽幽地說:“你是大伯的女兒,二伯的幹女兒,叫你妹妹正合適。”
林穩穩的表情僵掉,冷眼看著彭修文,一語不發。彭修文在他的注目禮下泰然自若地吃飯,林穩穩突然覺得無趣,懨懨地說:“這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嗎?”
彭修文點頭:“彭家人和彭家交好的人都知道了。”
林穩穩身子一緊,有些生氣又有些無奈:“我隻願做林玉成的女兒,有一個不富裕但是簡單幸福的家。我原本以為這件事彭家人會遮著蓋著,就當它沒有發生過,事到如今也沒有辦法掩蓋了,就隨他去吧。至於叫妹妹,還是不要了吧。”
彭修文看了林穩穩一眼,見她神色不似作偽,問:“彭家就讓你這麽難堪嗎?讓你這般避之猶恐不及。”
林穩穩垂眸,雙手緊握,用低到幾不可聞的聲音,說:“讓我難堪的,是私生女身份。”
彭修文認真地說:“這沒什麽,我們很歡迎你,也很想要個妹妹。你願意不介意世人眼光,回到彭家嗎?”
林穩穩搖頭:“我不願意。我姓林就夠了,反正也已經嫁人了,姓林也不住林家,回彭家更無從談起了。”
彭修文語帶質問地說:“既然這樣,你見大伯的時候跟他說了什麽?”
彭修文說既然這樣的時候,林穩穩才明白他剛才的真誠相邀隻是假設,是試探。苦笑:“能說什麽,問問當年舊事罷了。”
彭修文帶出一個不信不屑的笑:“可是大伯叫大伯娘過去,他們狠狠地吵了一架,大伯娘的頭都被大伯砸破了。”
“嗬嗬。”林穩穩忍不住笑了,這算什麽,她不過問彭子瀚幾句話而已,他們就上前來質問她,好像她做了喪盡天良,毀滅銀河係的大罪。突然覺得好無聊,既然不接受她,她也無心攀附,這樣的試探質問又為哪般?
林穩穩無力地說:“我去問他當年舊事,他也沒有跟我說清楚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麽,至於你說的吵架打架,我不知道跟我有沒有關係,隻想告訴你,我決無意進入彭家,更不會做挑撥離間挑唆生事的事情。”
說著這話,仿佛很累,接連喘氣了好一會,說:“今天的飯勞煩你請了,我還要趕緊回去安排藝人下一步的行程,先走了。”說著,起身離開,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彭修文看著林穩穩離開的背影,眼裏晦澀莫名,喃喃地說:“你要小心彭修武。”
林穩穩離去的腳步僵住,並未做太多停留,快速離去。
彭修文卻知道她聽進去了,她就是那樣一個女人,你讓她信任一個人,可能要花很大精力去做值得她信任的事情;而讓她產生懷疑,隻要幾句口舌便可以達到。他並不怪她,如今世上大多數人皆是如此吧,不是涼薄,無關品性,隻是沒有安全感而已。
林穩穩回到酒店,把劇本丟給連成讓他去揣摩,自己則埋進被子裏,思索這彭修文的話。
原來自己是彭家私生女的身份已經被很多人知道了嗎?雖然她一早就做好心理建設,知道這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但心裏還是存了僥幸,想著說不定小說裏的橋段就真的會發生,秘密真的會被掩埋,再也沒有人知道。
可惜,現實終究給了她狠狠的一耳光。在她猝不及防的時候,她不光彩的出身已經被人知道,說不定還成了茶餘飯後的談資,心裏不由得一陣氣悶。
而且,一向待自己寬和疼愛的彭修武也惱了自己嗎?就因為在自己走後,彭子瀚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了,打了他媽媽。
唉,這恨也不是沒有道理,她隻是有些惋惜,失去了彭修武那麽好的靠山;更是有些悲傷,失去靠山不說,還多了一個恨自己的人,彭修武會對自己做什麽?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如果他一旦出手,必定是致命一擊,思及此,不由得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