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忽然,他狡猾地笑起來,爺,你那點兒心思鬥不過小的。
於是乎,他把蘇輕亦扔在客房的床榻上,然後就逃之夭夭了。
大半個時辰後,蘇輕亦終於清醒,費力地坐起身,咳了幾下。
以她古武世家傳人的經驗,知道自己的內傷很嚴重,必須找精通內傷醫之道的大夫調理半個蘇才有能複原。拖著這病怏怏的身子,回蘇府也沒有勝算,現在怎麽辦?
這是哪裏?對,那個賤男!
她小步地走著,走出房間,從四周的環境看,這是後院廂房,看著不像是府邸的後苑。
那個賤男不僅把她摔在地上,還惡劣地踩她的臉,太賤了,賤出翔了!她一定會報仇的!
她不能再待在這裏!
想到此,蘇輕亦往外走。
“站住!”
一道冰冷的聲音從東側傳來。
她艱難地轉過身,看見那個賤男,心神一緊。
北影寒走過來,似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漂移而來。看她這樣子,就知道絕情沒有給她療傷。
“大都督救命之恩,我沒齒難忘。”她的言辭語氣那麽的誠懇。
“你內傷頗重。”他淡漠道。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小女子能否保住這條小命,要看天意了。”蘇輕亦心思一轉,改變了主意,整出荏弱的神態來,“小女子告辭了。”
北影寒不發一言,定定地看她。
她小臉發白,雙唇如覆清霜,柔婉道:“小女子流落至此,無以為報,為答謝大都督的救命之恩,便為大都督唱一小曲兒吧。”
他不置可否,因為,他對唱曲兒根本沒半分興致。
蘇輕亦也不等他應允,自顧自地唱起來。
要標新立異,就要絕無僅有。
他飛拔的劍眉略略一緊,她唱的是什麽?為何聽不懂?她還用兩隻手在麵前比劃,不過,她的手勢和表情靈動而輕俏,配合得絕妙,很是可愛;再者,她的歌聲雖比不上春鶯的啼鳴,卻也清脆空靈,動聽悅耳。
這醜女人唱的什麽曲子?雖然貌醜,但不可否認,可愛死了,很特別。
蘇輕亦唱的是某國的賣萌歌,兩隻手的動作與表情互相搭配,萌萌噠。
唱個歌累死了。她內傷嚴重,唱歌難免牽動髒腑,疼死了。
見他無動於衷,她有點挫敗,看來賣萌這一招對他不管用。
唱完了,蘇輕亦咳了幾聲,捂著心口,一副病怏怏的樣子。接著,她軟倒在地,閉上雙目。
北影寒快步走過來,蹲在她身側,眉宇仍然冷漠如冰。
“我是不是快死了?”
她氣若遊絲,聲音低弱。
他扶她坐起身,伸出兩指,指尖的綠色光圈襲向她的心口,療內傷的真氣匯入她的體內。
蘇輕亦暗自欣喜,麵上不動聲色。借助他的深厚內力治好內傷,她才能霸氣地回府。
不多時,北影寒收勢,站起身,語聲漠然,“你的內傷基本複原了。”
“謝大都督。”
她虔誠地致謝,卻暗自腹誹,讓賤男耗費這點內力隻不過是償還之前對她的欺負。
告辭後,她快速離開。走出大門,她才知道這裏是風雲騎衙門。
內傷好了,蘇輕亦又生龍活虎了,狂奔一陣,忽然轉過身,朝著衙門拳打腳踢、做鬼臉。
賤男,別讓我再遇見你!不然,蒹葭坊破浴桶那個仇,姐一定會報!
巧的是,北影寒站在二樓窗前,看見了她的一舉一動,眼底布滿了陰霾。
又被這醜女人騙了!
死女人,這次救死,隻不過是為了下次讓你嚐嚐淩遲之痛!
……
唐若宣抱著昏迷的蘇冰舞匆匆回蘇府,為了不讓她蘇醒後難堪,早早地走了。
她躺在床榻上,因為火麻藥力尚未消散的緣故,小臉紅撲撲的,閃著誘人的色澤。
不多時,她幽幽蘇醒,坐起身,扶著略略疼痛的額頭。
外頭傳來說話聲,是娘和木香在說話。蘇冰舞凝神細聽,她們正在說自己。
“奴婢去教坊那邊打聽了,大小姐……做了一些……有失體統的事……”木香猶豫著不敢說。
“我讓你說,你就說。”沈氏又著急又焦慮。
“教坊那邊的人說,大小姐當街脫衣、跳舞……勾引男人……”木香垂下頭,聲音越來越小。
聞言,沈氏的心好似被人刺了一刀,痛得差點兒昏厥。
舞兒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不可能!
天啊,天啊,這件事已經傳揚開去,舞兒的清譽就此毀了,往後還怎麽嫁人?怪不得剛才榮安侯爺急匆匆地走了。舞兒嫁不到一戶好人家了……
房裏的蘇冰舞,聽見了木香的話,如遭雷劈,徹底呆住了,小臉慘白如紙,淚珠兒在眼裏打轉。
雖然記憶模糊,但她確定,是有那麽一回事,那些朦朧的影像在腦海裏不斷地回旋。
她的雙手顫抖得厲害,雙唇也抖得厲害,喉嚨裏好似被什麽塞住了,喘不過氣了,麵色青白交加,這梨花帶雨、嬌弱可憐的模樣,好像快倒下去了,令人萬般憐惜。
沈氏進來的時候,看見女兒這般模樣,心疼得都揪起來了,“舞兒……”
“娘……”蘇冰舞淚落如雨,傷心欲絕。
“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沈氏把她摟進懷裏,熱淚湧上來。
往後舞兒如何出門見人?如何在名門閨秀裏立足?那些誥命夫人、閨閣小姐的唾沫會把她淹死。
沈氏覺得,舞兒的前程一片黑暗。
“娘,是那小賤人害我的!”
雖然這件事是滅頂之災,但蘇冰舞沒有尋死的念頭,體內湧動的是對那小賤人的仇恨。
沈氏取了絲帕溫柔地為她拭淚,眼眸迸射出狼性狠毒的目光,“娘一定饒不了那小賤人!她膽敢回來,我就打死她!”
娘兒倆絮絮叨叨說了一陣,沈氏想起榮安侯爺,擔憂地道:“侯爺對你……會不會……”
“我也擔心,找個機會我試探一下侯爺。”
蘇冰舞的淚眸瞬間變得清亮堅定,暗暗發誓,絕不會讓榮安侯爺溜走!絕不會讓那小賤人好過!
沈氏出去,吩咐陳嬤嬤傳令下去,不許任何人提起舞兒今日之事,否則便是發賣、打殺的下場。
接著,她讓陳嬤嬤召集府衛,派人在大門口守著,那小賤人一回來,立即來通報。
她就不信,今日弄不死那小賤人!
這邊,蘇輕亦堂而皇之地回蘇府,可是,兩隻看門狗不讓她進去。
她早已料到,也不生氣,徐徐問道:“我是五小姐,憑什麽不讓我進去?”
“老爺有令,五小姐不許進門。”看門的守衛回道。
“這樣哦……”
餘音未落,兩支銀針就從她的指間飛出去,利落帥氣。
方才在街上買了幾百支銀針,以備不時之需。
兩個守衛的腦門分別紮著一支銀針,定住不動,眼睜睜地看著她大搖大擺地進去。
蘇輕亦剛進門,就看見沈氏帶著一夥人衝出來,那個陣仗啊,像是帶人到街頭火拚,還挺拉風。
沈氏早已猜到她會回來,盛氣淩人地訓道:“蘇輕亦,你還有臉回來嗎?你自甘墮落,在教坊做出不知廉恥之事,丟盡蘇家的顏麵,還謀害嫡姐,給蘇家蒙羞。老爺說了,你沒有資格再住在府裏!”
她從陳嬤嬤手裏拽過一隻包袱,扔在蘇輕亦的腳下,當家主母的威嚴氣勢特別足,“老爺有命,蘇輕亦罪無可恕,不許踏入府裏半步,到鄉下莊子閉門思過。還不滾?”
“蘇家大小姐在教坊門口脫衣跳舞、勾引男人,又是丟了哪家的顏麵?”蘇輕亦不緊不慢地說道,瞧不出一絲一毫的懼怕與慌亂,“這麽說來,大姐是不是應該和我一起滾到鄉下莊子閉門思過?”
“舞兒會這樣,都是你害的!”寶貝女兒丟人的事當眾被她說出來,沈氏怒火中燒,絕不能讓這個小賤人再留在府裏禍害她的女兒,“把她轟出去!”
“且慢!母親先聽我一言。”蘇輕亦唇角彎彎,笑得那麽燦爛無邪,“方才我在回來的路上,順道去了一趟鳳史大夫秦家,親自把一封書函交給秦大人。”
聞言,沈氏麵色一變,“你找秦大人做什麽?”
鳳史大夫秦大人,朝中出名的剛正不阿、性情耿直,行監察百官、彈劾之權,可謂鐵麵無私。倘若有官員在任上觸犯律法或是家府私事觸犯刑罪,他都會上奏彈劾。
蘇輕亦淡然而笑,“自然是把蘇府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秦大人,比如嫡姐謀害庶妹,比如主母謀奪庶女的嫁妝,比如惡毒的主母把庶女趕出家門,等等等。秦大人公正嚴明,定會查明真相,上奏女皇陛下。屆時,蘇大人的官帽應該會搖搖晃晃了。”
“小賤人,有你這樣當女兒的嗎?你怎能害自己的父親?”沈氏怒斥,沒想到這小賤人早有準備,太氣人了。
“真好笑了,當父親的又何曾把我當女兒?”一瞬間,蘇輕亦的容顏冰冷下來,比翻書還快。
“給我打!狠狠地打!”
沈氏怒喝,如一隻凶猛的母老虎,吩咐下人關上府門把這小賤人打死。
這小賤人不死,她就一日不得安寧,即便秦大人來查,大不了她編排個理由糊弄過去,難道一個死人還會開口訴說冤情嗎?
十幾個府衛蜂擁而至,蘇輕亦大開殺戒,輕靈的身形在刀光劍影中急速閃動、變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