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北影玄心潮起伏，無法不震動，無法不佩服。
北影寒的確愛輕亦！他寧願自己死，寧願自己受折磨，也不願她受折磨。
良辰和佳期也震住了，大都督對五小姐是真愛啊！太震撼了！
絕情公子歎氣，爺對五小姐已經愛得瘋魔了，全然不顧自己身上的重擔。
北影寒溫柔纏綿地吻她，好似這是今生最後一次吻她，又似這輩子他再也見不到她了，更似永遠吻不夠，這次要吻個夠才罷休，絲毫不顧旁人怎麽想。
不多時，他放開她，讓她躺好，自己慢慢下來。
“爺，覺得如何？”絕情公子擔憂地問。
“無妨。”北影寒低聲道，感覺到氣息開始亂起來。
“爺，你的臉……”
絕情公子麵色大變，主子的臉龐開始閃現繽紛的色澤。
北影玄震撼得心弦顫動，“大都督，你立即用內力壓製住七彩蠶蠱。本王給輕亦把把脈。”
北影寒並沒有在此多多停留的意思，徑自往外走，絕情公子連忙跟上去。
北影玄看他離去，接著去給蘇輕亦把脈，暗暗歎氣。
果然，她體內的七彩蠶蠱已經沒有了，稍後便能蘇醒。
北影寒正要提氣飛起，卻發覺髒腑一痛，一陣腥甜往上湧，他連忙運起內力壓住。
“爺，還好嗎？”絕情公子看他的麵色很不好，萬般擔心。
“先回去。”
北影寒縱身飛起，瞬間飛出流光別苑。絕情公子立即跟上去。
然而，剛回到府邸，北影寒就噴出一口黑血。
“爺，快用內力壓製一下。”
絕情公子扶他進寢房，在他的生死大穴刺入三支金蘇神針。
接著，北影寒盤坐著施展內力壓製七彩蠶蠱，雪顏閃動著斑斕的七彩流光。
……
蘇輕亦幽幽蘇醒，感覺身上暖洋洋的，沒有任何痛楚，也沒有絲毫不適，就跟正常的時候一樣的。怎麽回事？好了嗎？
她看見好多人，北影玄，祖母，嫂嫂，父親，姨娘，還有良辰和佳期，他們都擔憂地看著自己。可是，北影寒呢？
在她意識模糊、遭受痛楚的時候，她知道他一直陪著自己。他說的話，他抱著自己，握著自己的手，她都感覺得到，現在，他去哪裏了？
“衣兒，你沒事了。”蘇老夫人欣喜地笑，心頭大石總算放下來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蘇紹謙笑道，輕亦沒事了，她和北影寒的婚事就不會黃了，“大都督呢？可有看見他？”
“大都督……先行一步。”佳期猶豫道。
蘇輕亦坐起來，莞爾道：“祖母，我沒事了。很晚了，你們先回去歇著吧。”
蘇老夫人笑道：“好好好，你好好歇著。”
一夥人離去，蘇輕亦吩咐佳期、良辰去沏茶來，然後對北影玄正色道：“王爺，我迷迷糊糊中聽見你們說話，我中的是七彩蠶蠱，是不是？”
北影玄頷首，“你沒事了，無需擔心。”
“你幫我解了蠱毒？”
“既然沒事了，就不要想太多。時辰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說著，他站起身，想逃。
“王爺，我還要問你一件事。”蘇輕亦步步緊逼地問，“我好像聽見你們說七彩蠶蠱無藥可解，後來是如何解蠱毒的？”
“輕亦，你不信我的醫術嗎？”
“不是不信，而是不信我的眼睛。”
北影玄微有不解，又似了然，卻不說話，沉沉地看著她。
蘇輕亦輕淡地道：“北影寒在哪裏？”
他竭力壓住告訴她真相的衝動，“他說衙門有點事，先走了，明日再來看你。”
她篤定道：“我身中蠱毒，他不可能會舍我而去。王爺，不要騙我，好不好？”
北影玄的心裏五味雜陳，原來輕亦與北影寒已經相知甚深，原來他們對彼此這般信任。
蘇輕亦懇求道：“王爺，告訴我，好不好？”
他還是不出聲，定定地望著她。
良辰和佳期麵麵相覷，想著要不要告訴五小姐。可是，絕情公子臨去之前囑咐她們，不要告訴五小姐，因為，大都督不想讓五小姐擔心。
“你不說，我也猜到了。”
蘇輕亦下床榻，取來衣裳穿上，佳期連忙過來，伺候她穿衣。
雖然身子還有點虛弱，但已經無礙。蘇輕亦係好披風，柔聲道：“北影寒將我體內的蠶蠱吸進他體內，是不是？”
北影玄無奈地點頭，“你去瞧瞧他也罷，但又能怎樣？”
她沒說什麽，徑自往外走，步履匆匆。
他跟上去，“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北影寒怎樣了。”
由於心裏著急，她提氣飛奔，很快就到北影寒的府邸。眼下夜深了，下人都歇著了，府裏黑漆漆的，隻在重要的地方留了幾盞燈籠。
寢房裏，北影寒本是盤膝而坐，運功壓製七彩蠶蠱，忽然，他倒下去，蜷縮成一團，不斷地抽搐。他的雪顏閃現繽紛的色彩，雖然顏色不深，但絢爛得很。他的鳳眸紅彤彤的，好似那些血色快要流出來似的，分外駭人。
絕情公子見主子蠶蠱發作，擔憂焦慮，不知所措。
北影寒的神智仍有大半，隻覺得千萬隻擁有利齒的蟲子啃噬髒腑、血肉，割肉、噬骨之痛太過漫長，磨人的意誌，就好比那種一層層墮入地獄深淵的感覺，一層比一層厲害，一層比一層恐怖。
突然，他好似疼得更厲害了，身軀顫抖得更劇烈，好似一隻瀕臨死亡的小獸，臨死之際做最後的絕望的掙紮。
蘇輕亦看見的便是這驚心動魄的一幕，震驚得呆住了。
一步，一步，走過去，很慢，很慢。
眉骨酸痛，熱淚轟然而落，她知道身中七彩蠶蠱是多麽痛苦，可是，蠶蠱在她體內的時候，生命力還沒有這麽旺盛，因此她並沒有受到太痛苦的折磨。
心如刀割。
絕情公子退到一旁，北影玄跟在她身後，也看見北影寒被蠶蠱折磨的淒慘模樣，不禁毛骨悚然。
“北影寒……”
蘇輕亦啞聲哭道，淚珠簌簌掉落，心揪得緊緊的，快透不過氣了。
為了不讓自己受罪，他寧願自己受罪。這般嗬護她、愛她入骨、愛她如命的男子，她怎能不愛？
北影寒睜開一雙血眸，嘶啞道：“絕情，送她走！”
“你怎麽能趕我走？”她握住他的大手，飽含悲痛的聲音輕顫著。
“我沒事……你回去……”他掙開手，轉過身去。
又一波劇痛襲來，實在太痛了，他咬緊牙關，忍得臉上布滿了豆大的汗珠，忍得額頭青筋暴凸，忍得幾乎咬碎自己的牙齒……終究，他忍不住了，咬自己的手……
蘇輕亦連忙拿開他的手，伸手到他嘴前。
絕情公子阻止道：“五小姐，不可！”
北影玄連忙拉她一把，阻止她做傻事。
接著，他在北影寒的身上戳了幾下，手法與尋常的點穴不太一樣，就連見多識廣的絕情公子也覺得古怪。果不其然，北影寒好似沒那麽痛苦了。
“輕兒，我沒事，你無需擔心。”北影寒慢慢坐起來，臉龐時不時地閃現絢爛色彩，“你回去歇著，聽話。”
“你為什麽這麽做？我不希望你……”蘇輕亦握住他冰冷的大手，語聲哽咽。
“眼睜睜看著你飽受痛楚，我比你更難受。”
他深深地凝視她，她梨花帶雨的模樣那麽悲傷，他忍不住把她摟在懷裏，輕撫她的臉腮，真真切切地感受她還在懷裏的感覺。
或許，再過不久，他就不能這樣抱著她，更有可能天人永隔。
蘇輕亦掙開來，問北影玄：“王爺，七彩蠶蠱有解藥，是不是？”
北影玄正想說，卻見北影寒向自己打眼色，於是改了口：“沒有解藥。”
她心頭一震，那麽，北影寒很快就會死？
似有千百支銀針刺入心口，尖銳的痛令人連呼吸都會痛，淚珠不可抑製地落下來。
忽然，蘇輕亦站起身，抹了一把眼淚，啞聲道：“我走了。絕情，你送送我。”
北影寒怔忪地看她，她怎麽了？怎麽突然要走了？
北影玄、絕情公子跟她出去，出了小苑，她已經擦去臉上的淚水，小臉清冷，目光堅決地看著他們，“七彩蠶蠱的解藥是什麽？”
“小的也不知。”絕情公子遵從主子的囑咐，心虛地低頭。
“輕亦，我不是說過了嗎？無藥可解，不然北影寒也不會把你體內的蠶蠱吸到他自己體內。”北影玄解釋道。
“王爺，你可以不說，但我會找機會把蠶蠱吸回來。”蘇輕亦的眸光陡然變得冷酷。
“輕亦，你這又是何苦呢？”北影玄俊眉微皺。
“難道你讓我眼睜睜看著北影寒死嗎？還是你要我肝腸寸斷、活不下去？”她的聲音淩厲了幾分。
“王爺說，幻思斷腸草可以解七彩蠶蠱。”絕情公子終究忍不住，說了出來。
原本，他打算和夜鷹前往海城一趟，采摘幻思斷腸草，請北影玄照顧主子。
北影玄語重心長道：“幻思斷腸草可不是那麽容易采摘的，輕亦，以你的本事，采到的機會微乎其微。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
蘇輕亦咬著牙，一字字的，堅決如寒鐵，“我絕不會讓他死！”
絕情公子驚詫地問：“五小姐，你當真要去海城采摘幻思斷腸草？”
主子囑咐他不要說的時候，他還不信她會親自去海城，然而，現在他不得不信。
為了救主子，五小姐也是拚了命，這份深情，沒幾個女子做得到。
蘇輕亦頷首，“明日一早出發！絕情，你去備一些幹糧。其他帶上路的東西，你看著辦。”接著，她看向北影玄，精致如畫的眉目閃著堅定睿智的光芒，“王爺，勞煩你照看一下北影寒，盡力控製住他體內的蠶蠱，我會盡快回來。”
“我陪你去！”
北影玄聲音輕淡，語氣卻是篤定，好似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
絕情公子驚愕不已，隱王也要去？
去海城可是生死未卜，五小姐還不知，隱王不可能不知。他有此決定，是擔心她的安危，也是想保護她。
咳，隱王對五小姐的心思，可真不一般。
蘇輕亦勸道：“王爺，我知道你想幫我，可是我不想連累你。”
北影玄從來都是雲淡風輕，此時的神態卻頗為淩厲堅持，“絕情你留下來照看你主子，本王陪輕亦去海城。”
絕情公子道：“也好，多謝王爺相助。對了，夜鷹武功不俗，輕功尤其好，就讓他一起去，給王爺跑跑腿，多個人也多個照應。”
讓隱王與五小姐單獨前往海城，那麽多天呢，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他得為爺籌謀呀，不能讓五小姐被拐跑了。
“也好，就讓夜鷹一起去。”蘇輕亦也想到，與北影玄單獨上路，的確會有尷尬的時刻，多一個人就不會了。
“輕亦，你先回去收拾行裝，早點歇著，明日一早在這兒匯合。”北影玄溫潤道。
她點點頭，當即回別苑，跟佳期、良辰說了自己的決定。
北影玄寫了一張藥方，囑咐絕情公子，倘若北影寒體內的蠱毒壓製不住，可用這副藥壓製一下。
接著，他們連夜準備去海城這一路所需的東西。
絕情公子道：“王爺，就小的所知，百多年來，無數人去海城采摘幻思斷腸草，順利采到的隻有兩夥人。”
北影玄頷首，“確實如此。”
“據風雲騎得到的可靠消息，此行極其凶險，還請王爺路上多多照顧五小姐。”
“那是自然。本王與輕亦是知交好友，必定不會讓她有事。”
“多謝王爺。”絕情公子作揖拜謝，接著道，“小的打探到，幻思斷腸草生長於海城的懸崖絕壁，入城後往東走，穿過鬼蜮魔林，經過一片碧湖，再通過蛇窟，便是懸崖絕壁。而這懸崖絕壁，一邊是崇高峻嶺，一邊是汪洋大海，幻思斷腸草便生長於此。”
北影玄記住他所說的話，“待本王與輕亦走了之後，你再告訴你主子。”
絕情公子點頭應了，他也是這麽打算的。
以主子的性子，怎麽可能讓五小姐去涉險？
……
次日一早，蘇輕亦女扮男裝，跟良辰、佳期告別後來到北影寒的府邸。
北影玄和夜鷹已經整裝待發，一切準備就緒。
絕情公子動容道：“王爺，五小姐，你們路上保重。無論能不能采到幻思斷腸草，都要平安回來。”
蘇輕亦自信地笑，“我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三人剛剛躍上駿馬，就傳來一聲低沉的呼喚，飽含深情與濃濃的不舍：“輕兒……”
她回頭看去，北影寒步履緩慢地走出來，熱切的目光似一條繩子想綁住她。
她再也忍不住，下馬奔過去，狠狠地抱住他，“過幾日我就回來，寒，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