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她憤憤道：“唐大人，本宮去文淵閣進餐之時，夥計並沒有提醒本宮吃麻辣龍蝦會得病，本宮也沒注意到牆上有告示。文淵閣沒盡到提醒的責任，因此文淵閣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要賠償本宮！”
姚清淺附和道：“對！夥計也沒提醒我！”
蘇輕亦就知道墨馨兒會來這一招，不緊不慢地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請來文淵閣的夥計當麵對質。錦繡妹妹可還記得那個夥計長什麽樣？”
“本宮怎麽會記得？對於下等之人，本宮從來不正眼瞧的。”
墨馨兒鄙夷不屑地翻白眼。
此言一出，那些圍觀的百姓不樂意了，都在議論錦繡公主的品行。
她聽見那些議論，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心裏忐忑起來。
不過，隻要能讓野丫頭獲罪，打壓野丫頭的囂張氣焰，什麽都值得。
“錦繡妹妹不記得，文淵閣的夥計可是記得清清楚楚。”蘇輕亦的小臉陡然沉了幾分，“唐大人，前日接待錦繡妹妹的夥計就在外麵候著，不如傳他進來問話。”
“傳！”唐大人道。
那夥計姓馮，文淵閣的人都叫他小馮。他下跪行禮，畢恭畢敬。
唐大人嚴厲地問：“前日，是你接待錦繡公主和姚大小姐？”
小馮誠實回道：“是！錦繡公主先來，姚大小姐後來。”
唐大人又問：“你可有提醒錦繡公主和姚大小姐吃麻辣龍蝦有可能會患病？”
“草民提醒了，草民怎敢不提醒呢？大人有所不知，麻辣龍蝦這道新菜剛推出，掌櫃的就要求草民一定要提醒客人。如若草民沒有提醒，而致使客人生病，草民要賠一半的銀子，另一半由東家賠。草民辛辛苦苦做一個蘇掙的工錢還不夠賠，怎麽可能不提醒客人？那不是害自己嗎？”
“本宮知道河蝦乃腥發之物，有人吃了會發病，未免文淵閣有麻煩，本宮要求每個夥計要提醒點食麻辣龍蝦的客人，還在文淵閣內張貼多張告示。”蘇輕亦補充道，“倘若夥計不提醒，或者忘了提醒，客人發病，要求賠償，那麽夥計就要賠一半的銀兩。”
“公主行事當真高妙，未雨綢繆。”唐大人不由得讚歎。
“草民前日接待錦繡公主，提醒了公主，不過公主非常不屑，堅持要點麻辣龍蝦。”小馮又道。
“唐大人，一介賤民的話豈能輕信？”墨馨兒知道大事不妙，口不擇言地說道，“本宮說他沒有提醒，他就沒有提醒。你信本宮，還是信一個賤民？”
“錦繡妹妹，律法麵前，人人平等。”蘇輕亦語聲寒沉，疾言厲色地訓斥，“沒錯，你出身高貴，錦衣玉食，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可不表示你不會說謊、不會害人，也不表示你的心是寬容善良的。平民百姓出身不好，但也不表示他們會做偷雞摸狗的壞事，會誣陷你這個尊貴美麗的公主！”
這番正氣凜然的話，贏得百姓陣陣掌聲，喝彩的聲浪傳揚開去。
墨馨兒氣得小臉漲紅、渾身發抖，卻反駁不出半個字。
本想殺殺野丫頭的狂妄氣焰，本想令野丫頭獲罪，卻被野丫頭當麵訓斥、打臉，她顏麵何存？
她氣瘋了，恨不得將那該死的野丫頭掐死！
蘇輕亦眸光冷冽，道：“唐大人，文淵閣已經盡到提醒的責任，錦繡妹妹、姚清淺不聽提示，堅持吃麻辣龍蝦而發病，與文淵閣無關。還請唐大人明察秋毫。”
唐大人做出宣判，文淵閣、鳳凰公主無罪，無需賠償。
“唐大人，錦繡妹妹、姚清淺到文淵閣捧本宮的場，也算給本宮麵子。本宮理當還她們人情，她們的湯藥費，本宮負責。”
蘇輕亦莞爾一笑，大發善心。
墨馨兒死死地瞪著她，體內的怒火熊熊地燃燒，掐斷自己的長指甲都沒察覺。
本想在駙馬擇選比試前令野丫頭獲罪，讓她蹲在牢房吃牢飯，看她還怎麽在比試那日大出風頭、萬眾矚目！
卻不想，是這樣的結果！
……
從京兆府出來，蘇輕亦乘馬車去文淵閣巡視一圈。
良辰笑讚：“公主，錦繡公主氣得臉都綠了呢，太好笑了。”
蘇輕亦清然一笑，沒說什麽，心裏沉甸甸的。後日就開始比試，北影寒再不回來，就要錯過了。
良辰見她悶悶不樂，知道她是為了大都督沒回來而不開心。
到了文淵閣，馬車慢慢停下來。忽然，良辰看見熟悉的人影，驚訝道：“公主，那不是六皇子和隱王嗎？”
蘇輕亦從窗口望出去，可不是？北影玄和北影瀟正從馬車上下來，走進文淵閣。
這也太巧了吧。
當即，她也下了馬車，從側門進文淵閣。
北影玄、北影瀟帶著仆從侍衛來到二樓雅間，點了文淵閣的招牌菜：叫花雞、牛排和麻辣龍蝦。
“聽聞你們老板是文淵公子，本公子很想結交，不知現下文淵公子可在此處？”
北影瀟不改本色，瀟灑不羈地說道。
見這二位公子錦衣華服，隱隱透出一股尊貴，夥計不敢怠慢，恭敬地回道：“公子來的不巧，今日我們家公子不在閣裏。不過公子可留下貴姓，小的會傳話給我們家公子。”
北影玄淡淡道：“既然無緣，那就不必強求。”
夥計退下，北影瀟不滿道：“二哥，你明明知道文淵公子就是輕亦，為何不追問？”
“何須追問？輕亦不是在東海國皇宮當鳳凰公主嗎？”北影玄雲淡風輕地飲茶。
“可是，今日我就想見到輕亦！”北影瀟耍起小孩子脾氣，一張俊秀的玉臉臭臭的，“我們是外國來使，不能隨便進人家皇宮，隻能在文淵閣見。我們追問一下，這裏的人自會傳話到宮裏。說不定輕亦聽說我們來了，就立即出宮來見我們呀。真是被你氣死了。”
北影玄沒有搭腔，兀自優雅地飲茶。
他們來到東海國，北影玄仍然是無紋無飾的雪色錦袍，北影瀟依舊是一心繡著華麗紋飾的緗色錦袍，各有各的俊。
這時，一個夥計進來，雙手端著的木案上是叫花雞和牛排，小心翼翼地放在案上。
“先吃吧，我快餓暈了，能吃下一頭牛。”北影瀟捋起廣袂，利落地撕了一隻雞腿，“唔，好香啊，比咱們北影國的叫花雞還香呢。”
“你慢點吃。”北影玄搖頭失笑，正要去撕雞腿，不經意地抬眸看去——
這個夥計好生俊俏！可是為什麽眉目之間這麽熟悉？
夥計禁不住他的打量，垂著頭退下。
好險！北影玄果然目光如炬。
沒錯，他就是女扮男裝的蘇輕亦，戴著人皮麵具。
“站住！”北影玄冷聲喝道。
“公子還有什麽吩咐？”蘇輕亦慢慢轉過身，低著頭。
“抬起頭。”他的俊眸似有期待。
“二哥，怎麽了？”北影瀟一邊啃著一邊問。
“公子，小的還有很多事要做，先退下了。您慢慢吃。”
蘇輕亦刻意改變聲線，快步開溜。
還有麻辣龍蝦沒上呢，等這道菜上了，她再與他們相認。
北影玄箭步上前，在她快要出去的時候，拽住她的衣袂，盯著她，眸光犀利如刀，好像要穿透對方的內心。
她將衣袂抽出來，故意板著臉，冷冷道：“公子，請自重！”
北影瀟不解二哥為什麽為難一個夥計，“二哥，有什麽不妥嗎？”
北影玄眼疾手快地出手，襲向蘇輕亦的臉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撕下來一張人皮麵具。
北影瀟瞪大眼，這夥計居然是蘇輕亦假扮的！
其實，蘇輕亦並沒有阻止的心思，倘若她阻止，北影玄不會這麽容易得手。
“好呀輕亦，你居然戲弄我們。”北影瀟驚喜地笑，拉著她的手臂，“輕亦，終於見到你了。太好了！”
“王爺，你怎麽瞧出破綻的？”蘇輕亦笑道。
“你的眉眼。”北影玄高深莫測地笑。
在他心裏，她的眼眸明澈純淨獨一無二，即便她麵目全非，即便時隔多年，他也認得她的眼眸。
她豎起大拇指，“王爺的眼力真是非同凡響。”
北影瀟把她拉過去坐下，親昵地坐在她身旁，“輕亦，我有好多話跟你說。你忽然不見了，我真擔心你出了什麽事，跑了好幾趟太傅府呢……輕亦，你太沒良心了，你到東海國也不跟我說一聲，害得我日夜擔心、寢食難安……你就這麽狠心離開我們嗎？”
他喋喋不休地說著，時而控訴，時而傾訴，滔滔不絕，連北影玄都插不上話。
後來，他去問北影玄，北影玄見他急得快瘋了、抓狂了，不忍心再隱瞞他，這才告訴他，輕亦應該在東海國。
得知她的去向，北影瀟想立即前往東海國去找她。
不過，北影玄阻止了。
沒過幾日，北影玄打探到消息，東海國皇帝找到失散十幾年的女兒，封為鳳凰公主。他覺得事有蹊蹺，命人打探鳳凰公主的閨名，果不其然，那公主閨名墨輕亦。
輕亦這樣的名字，世間絕不會有第二人，他斷定，墨輕亦就是蘇輕亦。
再後來，他聽聞東海國皇帝為鳳凰公主舉辦駙馬招選比試，北影瀟也得知消息，吵著鬧著要來東海國參與比試，這樣就能見到蘇輕亦了。於是，他們一道前來。
北影玄溫潤地凝視她，眼梢的笑意幾近於無。
她沒什麽變化，隻是三千墨絲梳成簡單的男子束發，比以往多了幾分幹練爽利。
北影瀟則嘀嘀咕咕地說個不停，好像永遠有說不完的話。
“輕亦，你真的是東海國皇帝的女兒？是新封的鳳凰公主？”他忽然想到這個重要的問題，非常的驚喜。
“嗯，我的確是鳳凰公主。”蘇輕亦笑道。
“那你娘呢？是哪個？”他好奇地問。
“我娘不在人世了吧，我也不知。”
“這樣說來，你不是蘇家女兒？”
“應該不是。”
“輕亦，蘇老夫人待你不薄，你應該回去看看她，跟她說清楚。”北影玄提醒道。
蘇輕亦頷首，也有此打算。雖然南貴妃對自己充滿了敵意，要置自己於死地，不過蘇老夫人親自撫養她長大，無論如何，蘇老夫人都是她至親的親人。
等這邊的事了結，她就回北影國。
她想起比試一事，笑問：“你們倆怎麽都報名參與比試了？”
北影瀟喜滋滋地笑，“你招選駙馬，我怎麽能不來比試一番？萬一我贏了，不就是你的駙馬了？”
而北影玄沒說什麽，隻是，她豈會不明白他的心思？他無非是想給他自己一個機會罷了。
倘若，北影寒趕回來，屆時和北影玄對陣，不知誰更勝一籌？
隻是，不知北影寒能不能趕回來。
“北影國可有發生什麽大事？”蘇輕亦問。
“沒什麽事，好像你一走，風平浪靜了。”說完，北影瀟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這言外之意不就是，以前那些驚心動魄的事都與她有關，都是她搞出來的。他連忙解釋，“輕亦，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誤會……”
“我明白。”她淡淡地莞爾，既然沒什麽事，那麽北影寒回去做什麽？
北影玄知道她真正想知道的是什麽，語聲溫潤如水，“前些日子，太子府有異動，母皇招北影寒回京，應該與太子府有關。”
蘇輕亦眉心微蹙，太子府有異動？莫非太子有異心？
她忽然想起陸令萱，“對了，太子妃還好嗎？你們見過她嗎？”
北影瀟想彌補之前的過錯，搶著道：“皇嫂很好，你無需擔心。”
北影玄清冷的眉宇蘊著一絲暖色，“我在宮中見過她一次，她沒什麽事。”
她點點頭，“王爺，隻怕短時間內我回不了北影國。我最牽掛的就是太子妃，能否勞煩你暗中照應她？”
他頷首，“既是你所托，我會竭盡所能。”
蘇輕亦沒有致謝，她的心思，他會明白。
熟悉的故人，再次相遇，好似有說不完的話，聊著吃著，時光流逝如流水，太匆匆。
“輕亦，沒想到你的廚藝這麽好，更沒想到你在東海國開了一家酒樓，叫花雞、牛排和麻辣龍蝦三道招牌菜，足以橫掃金城。”北影瀟站起身，大手一揮，豪爽之氣揮灑而出，“特別是麻辣龍蝦，那又辣又香的味道，簡直是絕了！”
“若你舍不得麻辣龍蝦，那一輩子住在金城。”北影玄打趣道。
“咦，這個主意好。我就一輩子待在金城，買一座宅院，和輕亦作伴。”北影瀟笑眯眯道。
“我可不要你作伴，天天跟你一起，那不是天天被人煩著？”蘇輕亦笑道。
“輕亦，你這樣說，我會傷心的。”他捂著心口，一副萬箭穿心的悲痛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