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嗚嗚……你……”鳳雲嵐驚懼地怒指她,氣得渾身發抖,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她隻得求鳳氏,“姑母,她咒嵐兒毀容……姑母,殺了這賤人!”
最後一句,恨得咬牙切齒,殺氣騰騰,若是她手裏有劍,早就刺過去,一劍刺死仇人。
鳳氏嬌顏震怒,“好了!鬧夠了沒?去傳太醫!”
宮人連忙去傳太醫,鳳雲嵐驚愣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這賤人,竟然說那些話刺激自己,讓自己說了讓姑母不悅的話,太氣人了!
紅袖又擔憂又焦急,暗中拉拉主子的袖子,使勁地使眼色。
鳳雲嵐知道她的意思,太醫一診治,可能會瞧出來,可是也未必瞧得出來。雖然這麽想著,她多少有點擔心。又想到對麵那賤人竟然想到叫太醫來診治,她氣得瞪向那賤人,恨不得將那賤人的臉踩在腳底上,踩個稀巴爛!
不多時,李太醫匆匆趕來,遵旨為鳳雲嵐診治。
蘇輕亦淡定地等結果,鳳雲嵐的心跳越來越快,小手不由自主地握緊,怎麽辦?
忽然,她靈光一閃,低聲道:“本郡主長紅疹,是因為美容的緣故,你膽敢亂說話,本郡主要了你的命!”
李太醫正在察看她的臉,聞言一驚,心裏打著盤算。
她嘴唇的蠕動,自然沒逃過蘇輕亦的眼眸。蘇輕亦道:“李太醫,郡主為什麽長紅疹?倘若斷錯症,延誤醫治,可是欺君之罪。李太醫可要診查仔細。”
鳳氏不由得為蘇輕亦的機智應變擊節讚賞,雖然蘇輕亦這番話有點僭越,但成大事者,從來不拘小節。鳳氏冷沉地問道:“李太醫,郡主的臉為何長紅疹?”
“陛下,郡主的臉長紅疹,是因為……”李太醫戰戰兢兢地說道。
“李太醫,本郡主長紅疹,是因為美容之故,是不是?”鳳雲嵐嬌聲喝問,緊張得手心滲汗。
“李太醫,實話實話。”鳳氏瞥一眼鳳雲嵐,犀利的明眸分明有慍怒。
蘇輕亦心裏冷笑,鳳雲嵐打的如意算盤,借陛下之手除去自己。可是,陛下豈是好糊弄的人?再說,陛下被一個丫頭片子欺瞞利用、玩弄於股掌之間,心裏會舒服嗎?會心甘情願嗎?
鳳雲嵐的小聰明,用錯了地方,就變成了蠢。仗著陛下的寵愛,恃寵而驕,無法無天。
“陛下,郡主臉上長紅疹,並非因為美容之故,是因為郡主不能吃桂圓肉,卻吃了不少。”李太醫驚出一身冷汗,欺君之罪可是死罪,他不想跟自己這條命開玩笑,“郡主一吃桂圓肉就會臉上長紅疹。”
“李太醫,你會不會醫治啊。”
鳳雲嵐氣急敗壞,恨不得把他暴打一頓,讓他亂說話。
李太醫剛正道:“郡主,微臣行醫數十年,豈會斷錯症?”
鳳雲嵐氣得幾乎暴走,一副要把他生吞活剝的凶悍、殘忍樣子。
“夠了!還嫌不夠丟人嗎?”鳳氏怒斥,怒聲如雷,直劈下去。
“姑母……”
鳳雲嵐嚇得跪下來,咬著唇,恨恨地瞪向蘇輕亦。
鳳氏讓李太醫退下,然後對蘇輕亦道:“時辰不早了,你出宮回府吧。”
蘇輕亦柔婉道:“謝陛下還臣女清白,臣女告退。”
鳳雲嵐看著她離去,仇恨如烈火的目光釘在她後背,直要燒了她。
鳳氏怒氣未散,深深地吸氣,“嵐兒,你好大的膽子!”
“姑母,嵐兒真的以為是蘇輕亦妒忌嵐兒的美貌,要害嵐兒,令嵐兒毀容……”鳳雲嵐低弱地嘟囔著,一副無辜的樣兒。
“別以為朕不知你打的什麽主意!你膽敢借朕之手殺人,誰給你的膽?”
鳳氏板著臉,淩厲的目光直逼向她,戾氣如劍,似要生生地劈開她。
鳳雲嵐從未見過姑母這樣動怒,一時之間嚇得魂飛魄散,嚶嚶地哭著求饒,“嵐兒再也不敢了,嵐兒與蘇輕亦有隙……隻想懲戒她,絕無借姑母之手殺人之心……嵐兒知錯了……”
鳳氏麵色稍霽,“你就是被你父王寵壞了,這無法無天的性子遲早害了你。”
鳳雲嵐聽出這話裏寵溺的味道,連忙可憐巴巴地說道:“父王什麽都依著嵐兒,把嵐兒寵壞了,那就是父王的錯。姑母,嵐兒知道錯了。姑母公正嚴明,勤政愛民,治國有方,政績卓越,是千百年來唯一一個女皇帝,這可是開天辟地的事,姑母一定會流芳百世,成為後人敬仰的一代女皇。嵐兒最敬佩、最喜歡的就是姑母,因此,往後姑母要多多教導嵐兒,讓嵐兒成為一個人見人愛、人人佩服的皇家郡主。”
一席拍馬屁的話,把鳳氏說得笑逐顏開,那些怒氣早就嘩啦啦地跑光了。
鳳雲嵐奔過去,坐在她身邊,甜甜道:“姑母今日才做了美容,千萬不要再動怒,否則明日一早,又冒出細紋,那如何是好?從現在起,姑母要開開心心的,今晚還要早點就寢。”
鳳氏笑道:“好了,時辰不早了,你也該回府了,不然你父王該擔心了。”
鳳雲嵐乖乖地告退,出宮回府。
鳳氏的臉龐漸漸冷凝,這個嵐兒,是該好好教導了。
……
蘇輕亦乘坐皇宮配備的馬車回府,行駛到城中一條小巷的時候,馬車忽然停下來。
外頭的車夫道:“蘇姑娘,前方有一個黑衣人攔道。”
她打起車簾一看,果然,前方兩丈處有一個身形並不高大的黑衣人,黑布蒙著臉,隻露出一雙眼睛。
車夫害怕,擔心那黑衣人是刺客,丟下馬車就跑了。
蘇輕亦站在車轅上,夜色暗影下,清冷的水眸泛著神秘、幽黑的光澤,“兄台有何指教?”
那黑衣人不由分說地就疾速飛來,輕功非常了得,眨眼還沒眨完,人就已經飛過來,掌心襲出一道雪白的光,直取對方的髒腑。
蘇輕亦心下微驚,不由得驚歎此人的輕功。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在對方飛起的時候,她也飛身而起,雪綢隨時準備出擊。她瞧得出,對方這道白光,與一般的武功內力似乎有所不同,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同。
她保守地閃身避開,雪綢飛襲出去,宛若一泓雪山蜿蜒而下的冰泉,泛著懾人的寒意,直取對方咽喉。
黑衣人輕鬆躍開,與此同時,又一道雪光直逼向對方,飄渺中夾著淩厲的氣勁。
蘇輕亦急忙揮去雪綢,雪綢抵住那道雪光,僵持在半空,就此膠著。
黑衣人是女子。
從身形來看,她斷定,黑衣人必定是女子無疑。
可惜,因為是夜裏,而且她們之間有一段距離,無法看清對方的額頭與眼眸。若是近距離,或許她能瞧出一點什麽。
轉瞬之間,兩人已經過了十幾招。
這條小巷沒有行人經過,她們時而在地上,時而飛上半空,時而腳踏屋頂,雪綢如練,雪光如劍氣,廝殺激烈。
對方使的全是淩厲無比的殺招,蘇輕亦全力以赴,加上天下無針,才勉強撐住。
這黑衣女子好厲害的武功!這貨是什麽人?為什麽刺殺她?
忽然,黑衣人雙手齊出,強猛如巨浪潮水的雪光奔湧而來,蘇輕亦被這雪光震得氣息微亂,運起全部內力抵抗。然而,這次對方的氣勁太強、太霸道,她抵擋不住,被迫往後疾退,同時護住命門。
令人驚駭的是,她看見,黑衣女子忽然就在自己身前,這種輕功的速度太令人震撼了,迅疾如鬼魅。
黑衣女子右手成掌,擊向她的心口,一雙暗黑無底的眸子閃著冷酷嗜血的光。
蘇輕亦大驚失色,連忙用雪綢護住心脈,可以擋去一部分氣勁。
雪綢可以卸去敵方的內力、劍氣、氣勁等等,這是她無意中發現的。
眼見她用雪綢護著心脈,黑衣女子的眼眸殺氣暴漲,立刻加了氣勁,像要生生地撕了她。
蘇輕亦氣息大亂,危急之下運足內力抵擋對方強盛無比的氣勁。
雙方的內力與氣勁融合在一起,形成強如超級颶風的氣場,使得她們的衣衫仿似被大風鼓起來,蘇輕亦的墨色鬢發狂亂地飛舞,這麽一看,有幾分狂野。
黑衣女子的蒙麵黑布差點兒掉了,蘇輕亦以為黑布會掉,可是,沒有。
近距離對視之下,她看見黑衣女子的眉目似曾相識。雖然這雙眼眸充斥著如沸水般的殺氣與戾氣,但那烏亮的瞳眸很熟悉。
就在她覺得快支撐不下去、將受重傷的時候,忽然,黑衣女子的氣勁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她使出的內力,悉數湧向黑衣女子,黑衣女子疾速倒飛出去,像一塊輕飄飄的黑布,被狂風卷起,拋在半空,再慢慢飄落在地。
蘇輕亦無比的驚詫,這黑衣女子好生奇怪,為什麽氣勁在瞬間全部消失?
黑衣女子重重地跌倒在地,華麗麗地噴出一口鮮血。
蘇輕亦站起身,正想飛過去質問她,卻見黑衣女子快速站起來,疾步跑了。
想了想,蘇輕亦沒有追,唇角緩緩地勾起。
“為何不追?”
一道低沉迷魅的聲音,仿若從九幽地獄傳上來。
她轉過身,不出意外地看見一個神憎鬼厭的絳紅官袍男子,“與你有關嗎?”
高曠的夜幕懸掛著一輪皎皎圓蘇,蘇輝清冷。
廣袂被風鼓起,夜風掠起他腦後垂落的墨絲,羊脂白玉雕就的雪顏一半舞了綽綽的暗影,一半舞了乳白的蘇色,神秘,張狂,邪魅。她看著他,竟然有點失神。很奇怪,他這個人,明明俊美得令人屏息,卻又寒邪得令人心膽俱裂。
北影寒淡漠道:“你知道她是誰?”
“與你有關嗎?”蘇輕亦冷嗤一聲,知道他很早就跟著自己,也目睹了方才那場激戰。
“方才她的氣勁全部消失,的確古怪。不過,若非如此,你必定重傷。”
當然,他怎麽會讓她受傷呢?
她蹙眉尋思,“她的武功,好像不是內力,我看不出來。”
北影寒走向馬車,優雅地上了馬車,一句清冷的話隨風輕揚,“本座瞧得出來。”
蘇輕亦咬咬牙,終究上了那輛馬車。
“那人不是內力,是什麽?”
她坐在左側,見他慵懶地斜靠著,霸占了整個後座,不悅地瞪他。
北影寒散漫道:“本座說了,對本座有什麽好處?”
“不說拉倒。”她才不稀罕,語氣不善地說道,“我要回府了,滾下去!”
“本座可以告訴你,不過你先說說,你如何知道火藥的威力。”
“火藥是珍稀之物嗎?我就不能知道嗎?”
她不屑地冷嗤,不過從他的言辭裏可以得出一個信息:在幻武大陸,火藥的確是稀缺的寶物,而且研製不易,如今隻有西絕國有製作火藥的秘方與技術。
北影寒雲淡風輕地說道:“不說?也罷,反正本座已經研製出火藥。”
話雖如此,但是他在含元殿聽見她提出用火藥解決江南水患的時候,心魂震動。
天底下,隻有西絕國知曉火藥的威力,其他國家,包括北影國,絕少有人知曉。他在軍中花了數年時間才研製出火藥的配方,準備在恰當的時機獻給女皇陛下。卻沒想到,這個醜女人竟然輕輕鬆鬆地就提出這個他花了數年時間研究的火藥,用來開辟新河道。
之前她的種種言行,讓他覺得她很有趣、很有個性,讓他不由自主地著迷,今日,她不經意間的提議,讓他倍受衝擊。他的震動,不亞於高山崩塌。
這個醜女人,絕非池中之物。
“我祖父是太傅,先皇之師,學識淵博,涉獵廣泛,府裏藏書自然很多。我無意中翻到一本書,書上簡單地記載了火藥的威力。”蘇輕亦不知他的心裏翻騰著這麽多心思,瞎編一通。
“什麽書?”北影寒問。
“我無意中翻到的,根本不記得書名。”她挑眉,“我已經說了,輪到大都督說了。”
“那女子所修的不是武功,應該是一種類似於妖術的修為。”
“妖術?”
蘇輕亦的眉心蹙得更深了,凡人怎麽可能會使妖術?
馬車裏昏暗,北影寒取出夜明珠,放在角落,黑晶石般的鳳眸舞了玉白瑩光,亮得璀璨,邪得魅人,“刺殺你的人是誰?”
她以談判的口吻道:“你把金針還給我,我就告訴你。”
他坐起身,眸色忽的變得詭譎,“也不是不行,把本座的衣袍還來。”
蘇輕亦忍不住翻白眼,“你以為我很想留著你的衣袍嗎?我恨不得一把火燒了!”
搞得她多麽喜歡他那破紫袍、強行留下他的衣物似的。
北影寒唇角一抽,鬱悶得吐血,“本座要原物歸還,與原先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