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藕色?太素淡了吧。”佳期提醒道,“今日長公主也在呢,應該穿得豔麗一些。佛靠金裝,人靠衣裝嘛。”


  “我穿得再好看,也是醜八怪。”蘇輕亦笑道,“拿來,給我穿上。”


  聽見這話,佳期心裏一個咯噔,自己這句無心的話,令五小姐又傷心了。以往,她不小心說錯話,五小姐就會因為自己的容貌而苦悶好久。因此,這次佳期沒有多想,就去取來衣衫,伺候五小姐穿上。


  這套藕色衫裙款式簡潔流暢,沒有多餘的修飾,為蘇輕亦量身定製似的,肩若削成,腰如束素,身姿窈窕玲瓏,呼之欲出,更襯得她的肌膚如飛雪堆砌而成,雪光瑩瑩。


  接著,佳期默默地她梳發。


  為了配合這身藕色衫裙,佳期為主子梳了飛仙髻,烏亮的墨絲點綴著粉紅珠花和玉簪,整個兒看來,膚如凝脂,白皙雪膩,勻妝淡淡,清水出芙蓉。


  這時,良辰進來,看見五小姐的妝扮,眼眸一亮,“佳期,你的手藝和眼光越發好了。”


  “哪裏?是五小姐的眼光好。”佳期低著頭畫圈圈,為自己方才的無心之失而愧疚。


  “五小姐,方才奴婢看見桃兒把一小包東西藏在書房。”良辰低聲道,神色凝重,“不過奴婢沒打草驚蛇。”


  “是什麽東西?”蘇輕亦問道,水眸閃過一絲了然。


  “奴婢看了一眼,是一件石青男子衣袍,之後奴婢放在原處,先來稟告五小姐。”良辰道。


  “桃兒竟然被人收買了!奴婢一定饒不了她!”佳期氣憤道。


  蘇輕亦尋思半瞬,微微一笑,“咱們就當作不知,不必理會。”


  佳期驚得睜大眼,“五小姐,桃兒明顯是栽贓。倘若讓人知曉五小姐的房裏有男子衣袍,那還了得?五小姐你的清譽就全毀了。”


  蘇輕亦的眉心漾著一絲冷冽的笑,“我還有清譽麽?”


  在北影國,不僅家風嚴謹、家教甚嚴,而且對於女子的貞操要求是很嚴格的。倘若閨閣女子的住處發現有男子用物,那麽該女子的清譽就會毀於一旦。因此,佳期才會這麽擔心。


  對於五小姐的意思,良辰心領神會。


  桃兒應該是被人收買,準備在今日這麽重要的時機發作,把私通男子的罪名扣在五小姐的頭上,破壞五小姐和榮安侯爺的婚約。而五小姐這麽吩咐,自然是有道理的。


  午時將至,良辰陪著主子前往前院。


  而這個時候,榮安侯爺唐若宣剛到流光別苑,就這麽撞上了。


  他看見,一個身姿綽約的女子站在前方,簡約的藕色衫裙更好地襯托出她窈窕修長的身姿,完美地烘托出她凝白如玉的膚色。那臉蛋兒隻有巴掌大,那小嘴兒粉潤潤的,那眸子水靈靈的,倘若忽視左臉那粉色紅胎記,這完全是一個清媚的俏佳人。


  他扼腕歎息,可惜啊可惜。


  蘇輕亦也打量他,今日的唐若宣身穿一襲寶藍色金線滾邊錦袍,頭上是一頂碧玉冠,俊朗卓然,確是英俊不凡的翩翩佳公子。


  她福身一禮,“見過侯爺。”


  見鬼了,他竟然來這兒。


  唐若宣回神,溫潤道:“輕亦。”


  這清潤的聲音,令蘇輕亦渾身一震,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侯爺見過大姐了嗎?”她淡淡一笑。


  “還未見過。”他溫和道。


  其實,剛才在聽雪苑附近,他猶豫了一下,想去看看蘇冰舞,可終究沒有踏入聽雪苑,反而鬼使神差地走到這裏。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來流光別苑,真是見鬼了。


  蘇輕亦道:“侯爺,時辰快到了,去前院吧。”


  唐若宣頷首一笑,正要轉身,忽然看見不遠處的屋頂飛起一道身影,那身影在流光別苑縱躍幾下,便不見了。


  那是一個男子!

  “有刺客!”


  唐若宣脫口大叫,“來人,那邊有刺客!快去抓刺客!”


  附近的府衛聽見叫聲,匆匆趕過來,聽了他的吩咐,立即去捉刺激。


  而蘇輕亦,氣定神閑,並無驚慌、著急之色。


  唐若宣盯著她,覺得她的反應太古怪了。


  那明明是一個男子,她的居處竟然有男子出沒!他聯想到之前的傳言,采花大盜無痕公子光顧太傅府流光別苑,采擷了京城第一醜八怪這朵花。如此,他斷定,那男子一定是無痕公子。


  想不到那傳言是真的!

  唐若宣氣得眉宇發黑,盯著她的眼神也淩厲起來。


  這個醜八怪,與他還有婚約在身,竟然明目張膽地與別的男子私通,太可惡了!她究竟有沒有把他放在眼裏?她是不是要毀了他的聲譽、非要氣死他?


  良辰也看見流光別苑出現男子的身影,不過,見主子淡定得離奇,她也就不出聲了。


  這時,唐若宣又看見那身影在屋頂一閃,斷定那男子還在別苑,於是狠狠地蘇輕亦一眼,氣急敗壞地衝進別苑捉拿給他戴了綠帽的神秘男子。


  “五小姐,咱們不管嗎?”良辰低聲問道。


  “不必理會。”


  蘇輕亦似笑非笑,看著動靜越來越大的流光別苑,臉頰的笑影越來越深。


  ……


  “不好了……不好了……祖母,爹,娘……不好了……”


  前院大廳,長公主正與蘇老夫人說笑,卻聽見一道驚慌的嚷嚷聲。


  接著,她們看見蘇冰歌莽撞地奔進來,差點兒撲倒在地。


  沈氏一見是歌兒,立即板著臉訓斥道:“沒見長公主與祖母在這兒嗎?這麽莽撞,成何體統?”


  蘇老夫人不悅地問:“出了何事?”


  蘇冰歌使勁地吞咽口水,小臉紅撲撲的,氣喘籲籲道:“流光別苑有刺客……侯爺已經帶著府衛去別苑捉拿刺客……”


  “有刺客?”


  蘇紹謙震驚不已,府裏出現刺客,而且是在貴賓來府、青天白日的時候,這簡直是對他這個當家人抽了一巴掌,也是他的恥辱。


  接著,他走出大廳,正巧王管家來報,看了裏頭一眼,低聲道:“老爺,別苑那邊發現刺客。”


  “好端端的,怎麽會有刺客?”蘇老夫人聲音凝重。


  “娘,我去瞧瞧。”說罷,蘇紹謙就去了。


  沈氏也跟著出去,看看是怎麽回事,反正站在這兒也是木偶,沒有她說話的份兒。


  蘇冰歌也跟著她出去,看看最新進展。


  長公主笑道:“老夫人,不如我們也出去看看吧。”


  外頭兵荒馬亂似的,蘇老夫人覺著她們留在這裏也不安心,於是道:“也好。”


  一行人陸續前往流光別苑,而聽雪苑的蘇冰舞,聽見外頭動靜大,便出來看看,沒想到府裏竟然出現刺客。她看見府衛和下人紛紛跑向流光別苑,想著要不要過去看看,這時,她看見沈氏一行人走過來,便上前見禮:“冰舞拜見長公主,拜見祖母。”


  這溫柔嫻雅、知書達理的樣子,是大家閨秀的風範。


  沈氏頓時覺得這個寶貝女兒給自己長了臉。


  “娘,真有刺客?”蘇冰舞低聲問沈氏。


  “眼下還不知,咱們過去看看。”沈氏道。


  “是真的,二姐。榮安侯爺親自帶著府衛去捉拿刺客呢。”蘇冰歌煞有介事地說道。


  蘇冰舞暗暗尋思,青天白日的,出現刺客,太詭異了。


  這時,蘇紹謙、榮安侯爺和蘇輕亦、良辰等人一起走過來。


  蘇冰舞看著唐若宣,他還是那樣,英俊倜儻,氣度瀟灑,可是她對他再也沒有以往的感覺了,隻覺得他是一個與自己無關的陌生人。這種感覺,還蠻奇怪的。


  不過,令人驚奇的是,他臉膛緊繃,印堂發黑,俊眸浮現一抹暗雲,似乎怒氣正盛。而且,他手裏拎著一件衣袍。


  蘇冰舞大感詫異,直覺發生了大事。那衣袍是他的嗎?


  蘇輕亦落在最後,神色清冷,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蘇冰歌積極地奔過去,緊張地問:“爹爹,捉到刺客了嗎?”


  蘇老夫人冷著臉問:“真有刺客?”


  蘇紹謙略有尷尬,“娘,侯爺說,他親眼看見刺客在別苑出沒,那刺客輕功絕頂,跑了。不過,侯爺有另外發現。”


  這時,蘇冰煙走過來,站在蘇冰歌一旁。二人對視一眼,以眼神交流。


  蘇冰舞注意到她們的小動作,心裏更奇怪了。


  而蘇輕亦也沒有忽略她們的小眼神,心裏冷笑,原來今日這場戲是這兩個小婊砸導演的。


  她心裏冷笑,就看你們能折騰出什麽鬼出來。


  “老夫人,娘,我有事說。”唐若宣惱怒地瞪一眼身旁的蘇輕亦,好像她欠他幾百萬似的。


  “這會兒日頭很大,不如回大廳,一邊飲茶一邊說吧。”沈氏提議道。


  於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回到大廳。


  蘇冰舞總覺得蘇冰歌和蘇冰煙有點古怪,這兩人總是低著頭嘀咕一兩句,不知道在說什麽。


  四個長輩坐下,長公主端起茶盞,拂了拂茶蓋,“宣兒,你手裏拿的衣袍是誰的?”


  “娘,老夫人,方才我在流光別苑捉拿刺客,在書房看見這件衣袍。”


  唐若宣俊臉冷沉,利落地一抖湖青衣袍,讓眾人都看見,這衣袍屬於男子。


  在未出閣女子的居處發現男子衣袍,這意味著什麽,在場的每個人都心知肚明。每個人神色各異,蘇老夫人動怒,長公主雲淡風輕,蘇紹謙又驚又怒,覺得顏麵無光,沈氏冷目旁觀,蘇冰舞詫異之後是了然,蘇輕亦的眉目仍然清冷,似乎並不打算為自己辯解。


  蘇冰舞暗暗思量,這次蘇輕亦的清譽不全毀了才怪,這件事是二妹和四妹整出來的?

  然而,倘若這件事照此發展下去,唐若宣會要求解除婚約的吧。如此一來,似乎對自己不利,如若他又提起迎娶自己這事,那就糟糕了。


  想到此,蘇冰舞忐忑起來,不自覺地絞著手裏的絲帕。


  “蘇輕亦,你有何解釋?”唐若宣瞪向蘇輕亦,盛怒地質問。


  “我沒什麽可解釋的。一件衣袍能代表什麽?”蘇輕亦淡然地反問。


  “你……這件衣袍還不能說明問題嗎?”他炸了毛,怒火直噴向她,似要將她燒成灰燼,“你就這麽不知廉恥、銀蕩下鍵嗎?你別忘了,你是我即將過門的未婚妻!快說,那男子是誰?”


  這飽含怒火的聲音,響徹大廳,令所有人心頭一震。


  震動最大的是蘇冰舞,她沒想到他會發這麽大的火,不過,被即將過門的未婚妻戴了綠帽,擱誰身上,都會暴跳如雷。


  蘇紹謙身為一家之主,不能什麽都不說,“輕亦,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倒是快說呀。”


  蘇輕亦輕描淡寫地說道:“沒做過的事,我不會承認。侯爺不信,我無話可說。”


  沈氏心裏樂滋滋的,看見這小賤人落難,就特別的解氣。


  “桃兒,進來!”唐若宣朝外頭喊道。


  桃兒是流光別苑負責蘇輕亦的膳食的丫鬟,常常與青兒在一塊兒幹活。她走進大廳,瑟縮著身子跪在地上,向眾人行禮。


  他沉怒道:“把你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她看一眼大廳裏坐著的大人物,哆嗦著道:“奴婢是別苑灶房的丫鬟,負責五小姐的膳食……今日,不久前,奴婢無意中,親耳聽見……五小姐在書房裏和一個男子說話……奴婢覺得奇怪,怎麽會有男子的聲音呢?奴婢就躲在窗台下……偷偷地看……奴婢膽小,不太敢看……隻看見一個男子束發的玉冠……之後,奴婢擔心小命不保,就趕緊跑了……”


  這番話雖然說得不連貫,意思卻很明白:蘇輕亦與神秘男子在書房偷情。


  換言之,已有婚約的蘇輕亦與別的男人私通。


  聽了這番話,眾人無不震驚。


  良辰氣得也炸了毛,恨不得上去把桃兒撕成兩半。今日五小姐一直在寢房呢,根本沒去書房,哪裏來的男子?不過,之前五小姐吩咐過,要她不許說半句話,她隻好忍了又忍,緊閉著嘴。


  “成何體統!”長公主猛地拍案,美豔的臉龐布滿了冷怒。


  “跪下!”蘇老夫人怒喝。


  蘇輕亦跪下,不過神色未改,清冷如霜。


  蘇冰歌、蘇冰煙對視一眼,事情進展太順利了,這回小賤人死定了!


  蘇冰舞心裏驚奇,這小賤人竟然不反駁、不抗爭,不像是她的性子,除非……


  好吧,就當看一場好戲嘍。


  “你究竟有沒有做出有損婦德、對不起侯爺的事?”蘇老夫人怒問,連聲音都顫抖了。


  “沒有。”蘇輕亦語聲輕淡,無所謂的態度更令人氣憤。


  “如若沒有,你的丫鬟為何這樣說?你書房裏為何有男子衣袍?”唐若宣悲憤地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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