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怎麽會這樣？”鳳氏焦慮地問，臉上布滿了擔憂，“快救救淩天。”
“淩天……”蘇輕亦抱著他，感覺他的氣息越來越弱，於是著急地喊道，“絕情公子，快過來看看淩天。”
絕情公子走過來，又是察看又是把脈，沉痛道：“陛下，鄭國公身中狐毒，怕是不行了。”
聞言，鳳淩天並沒有驚色，隻是平和、眷戀地看著她，情意深濃。
蘇輕亦問道：“上次我也是中了狐毒，用內力可以逼出狐毒的，是不是？”
“這次不一樣。狐族公主使出的狐毒正中鄭國公，狐毒迅速進入髒腑，狐毒攻心，無力回天。”絕情公子凝重道，“鄭國公狐毒發作迅速便是如此，即便是神醫再世也無能為力。”
“我有金蘇神針！金蘇神針一定可以救他的，是不是？現在我就帶他回去。”
說罷，她就要把鳳淩天抱起來。
鳳淩天阻止了她，氣息微弱，“衣兒，沒用了，不要難過。”
絕情公子道：“狐毒已經攻心，侵蝕髒腑，太遲了。倘若在鄭國公的臉變黑之前施針，或許還有解毒的可能。”
蘇輕亦知道，早在剛剛中狐毒的時候，鳳淩天的臉就開始變黑了。
鳳氏淚如雨下，悲痛道：“朕命令你，無論如何救回淩天……”
“姨母，臣……沒有遺憾……”鳳淩天低弱的聲音飽含愧疚，“臣誤會了姨母，是臣愧對你的疼愛……”
“不要這樣說……”鳳氏緊緊地握著他的手，悲傷淚流，“倘若朕把你娘接到宮裏，你娘就不會追隨你爹而去……還有，朕沒有保護好雪兒，是朕的疏忽……”
“姨母日理萬機，哪裏想得到這麽多……”他俊美無儔的臉龐黑如焦炭，雙唇也是烏黑的，甚是可怖，“臣懇求姨母，今後倘若衣兒做錯了什麽事……懇請姨母法外開恩，保她一命……”
蘇輕亦的淚水蓄滿了雙目，此時轟然落下，似大雨傾盆。
他不僅用性命救自己一命，毫無怨言，臨死之際，他還想著自己，保全自己一命。這樣深情的男子，她拿什麽回報他？之前她不該那麽絕情地拒絕他……
而北影寒這邊，聯手鬼影四人，將狐族公主打得噴血、節節敗退。
狐族公主知道，修煉精元被毀，功力隻剩下兩成，再也報不了仇。她使出僅剩的功力奮力一擊，九尾齊齊出動，攻向鬼影四人。
北影寒的氣勁鋒利如刀，迅猛飛襲而去，瞬間削斷九尾。
撕心裂肺的痛襲來，淹沒了她，狐族公主慘烈地尖叫，倉惶逃奔。
鬼影四人想追過去，北影寒阻止了，“九尾已斷，精元已毀，她活不了了，無需再追。”
忽然，暗黑中，他看見一絲金光朝自己飛來，是金蘇神針？
他伸手接住，金蘇神針乖乖地躺在他掌心，金光漸漸暗淡。
好神奇的金蘇神針！竟然自己飛回來！
莫非，金蘇神針已經認自己為主人？
鬼影四人瞬間消失，北影寒走過來，看見鳳淩天全身變黑了，大吃一驚。
“金蘇神針呢？絕情公子，快試試。”蘇輕亦焦急道。
“我盡力一試。”
絕情公子接過金蘇神針，刺進鳳淩天的天靈蓋，入穴三分。
鳳淩天微微一笑，氣息強了一些，“無需傷心……或許這就是命，但我沒有遺憾……衣兒，不要哭……”
他抬起手，為蘇輕亦拭去淚水，那麽溫柔，那麽深情地看著她。
她泣不成聲，淚珠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落在他身上。
北影寒心裏敬佩他，為救輕兒，他舍棄了自己的命。
鳳氏哭成了淚人，啞聲道：“淩天，朕如何對你娘交代？”
“姨母，臣去找爹和娘，他們會很開心的。”鳳淩天寬慰道，“臣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妹妹。”
“你放心，朕會照顧好雪兒。”她哭道。
他看向蘇輕亦，輕撫她滿是淚水的臉腮，“其實，我沒有資格娶你……最終我沒有堅持……”
蘇輕亦悲痛欲絕，“是我對不起你……淩天，你挺住，我嫁給你……”
鳳淩天水光搖曳的俊眸纏繞著深濃的愛意，“你隻是感激我……今後，你要好好的，不要太難過……妹妹隻和你親近，你多多陪她……開解她……”
“我會的。”她心痛如割，那麽的無助。她不要他死，她要他好好活著……
“下輩子，我會努力……先認識你，讓你喜歡我……”
“好，下輩子我會喜歡你，嫁給你……”
“我有話想跟北影寒說……你們可否……”鳳淩天的氣息又弱了，剛才隻是回光返照。
北影寒抱住他，其餘人都走開一些，神色悲傷。
他的心裏也不好受，說到底，鳳淩天是為救輕兒才死的，若沒有鳳淩天舍命，輕兒就死了。鳳淩天對輕兒的愛，生死不渝，令人敬佩。
他問：“你想說什麽？”
鳳淩天的氣息越來越弱，輕輕地眨眸，“我要你發誓，一輩子疼愛、嗬護衣兒……不準傷她，令她傷心，更不能納妾，令她難受……”
北影寒沉沉道：“你不說，本座也會這麽做。你放心。”
“你說得沒錯，我一己之力，無法保護衣兒……衣兒，就交托給你了。”
“你為救輕兒，舍棄性命，這份情意，本座佩服。”
“還有，姨母……姨母當這個皇帝，並不容易，望你忠心輔佐她，效忠於她，盡力保護她……”鳳淩天劇烈地喘著，胸口起伏著。
“為人臣子，本座知曉怎麽做。”北影寒道。
“下輩子，我一定不會輸給你……一定會贏得衣兒的心……絕不放手……”
鳳淩天微微一笑，深深地看向蘇輕亦。
蘇輕亦似乎有所感應，轉過頭來，見他快不行了，連忙奔過來。
鳳氏和絕情公子也奔過來，圍在四周。
“淩天……”
鳳氏和蘇輕亦悲痛地叫著。
鳳淩天的俊眸緩緩闔上，頭慢慢歪了，手垂下去……
再也不會醒來……
蘇輕亦和鳳氏放聲大哭，悲傷難抑。
人活一世，總有一些意外讓人措手不及，讓你痛徹心扉。
……
狐族公主捂著心口逃奔了一陣便停下來，在樹林裏踉蹌地走，漫無目的。
她根本沒想到那支金針那麽厲害，太失策了。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她恨！她不甘心！她要殺了那個女皇！
莫非那支金針就是金蘇神針？因為，世間隻有金蘇神針才能消解狐族的妖術修為。
太可恨了！
狐族修煉妖術，精元集中於九尾匯聚之處，如今精元已瀉，最珍貴的九尾又被北影寒削斷，雖然還剩下兩成功力，可是她清楚地知道，髒腑受傷嚴重，活不成了。
後麵有聲響！
“出來！”狐族公主靠在一棵樹上劇烈地喘氣。
“主人。”
蘇冰煙從一棵樹後出來，從主人逃奔之後，她也立即逃走，一直跟著主人。
她擔憂道：“主人，你沒事吧。”
狐族公主陰沉地瞪著她，“你希望我有事？”
“主人，我怎麽會這麽想？我大仇未報，當然希望主人好好的。”
“哼！你隻是利用我。你們凡人沒一個好人！”
狐族公主的眸子充滿了怒氣，語氣悲憤。
蘇冰煙冷笑，也不怕她了，“主人不也是利用我去殺姚家和莫家嗎？從一開始，主人隻是利用我罷了。”
狐族公主沒好氣道：“我就是利用你！那是你的榮幸！”
蘇冰煙打量著她，感覺她喘得越來越厲害，眉目揪得越來越緊，好似很痛苦，“主人，你身份已經敗露，以後打算怎麽辦？”
狐族公主背靠樹幹坐下來，雪白的小臉開始變得灰暗，脖子以下的肌膚也發黑起來。
“主人，怎麽會這樣？”蘇冰煙其實心裏清楚，主人熬不了多久了。
“我的功力隻剩下兩成了……”狐族公主的胸脯起伏得厲害。
蘇冰煙跪在她麵前，懇切地求道：“主人，今日你功虧一簣，不如將剩下的兩成功力給我，今後我伺機殺了陛下，為你報仇。”
狐族公主鄙夷道：“我都殺不了她，更何況你？”
“我的身份可以出其不意地下手。再者，主人已經這樣，隻怕……”
“你巴不得我早點兒死？”狐族公主怒瞪著她。
“主人，我是為你著想。若主人不想殺陛下，那就當我沒說過。”
蘇冰煙一臉的懇切與淡定，低垂的秀眸精光四溢。
狐族公主心知自己熬不過今夜了，如她所說，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剩下的兩成功力給她，今後她伺機殺了那個女皇，為自己報仇。
可是，這個蘇冰煙，信得過嗎？
“我要你發誓。”
“好。”蘇冰煙伸出兩指，堅決道，“今後，我定會尋機殺了陛下。若我違背誓言，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過來。”狐族公主無奈地接受命運的安排。
蘇冰煙跪在她身前，神色平靜，心裏卻激動得很，很快自己就能擁有功力了！
狐族公主伸出兩指，指著她的心口，雪光刺進她的身子。
蘇冰煙隻覺得心口熱熱的，緊接著全身暖洋洋的，好似被暖陽籠罩。
不多時，狐族公主的手無力地垂下來，小臉、脖子和身上都變成灰黑色，氣息微弱似清風，“你記住……你發過的誓！”
“主人，我會記住。”蘇冰煙姣好的眉目泛起一絲森冷。
“你……”
狐族公主看見她乍然閃現的陰沉，心裏起了疑心，可是，狐族公主已經沒力氣說話了，雙目緩緩闔上，不甘心握著的手慢慢鬆開。
蘇冰煙探了探她的鼻息，興奮地笑起來：死了，終於死了。
“主人，我會好好地安葬你，不過，刺殺陛下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我怎麽會做呢？”
蘇冰煙的小臉漾著冰冷、陰鷙的微笑。
……
當宇文淩雪看見哥哥變成一具屍首的時候，淚水無聲地滑下，淚似滂沱。她那張小臉彌漫著悲痛，慢慢地撕裂，撕裂，撕裂……
她撲在哥哥的身上，悲痛欲絕地嗚咽。
蘇輕亦知道她對鳳淩天的依賴與感情，知道她喪失至親的痛，卻安慰不了。
所有的話語都是蒼白的，所有的寬慰都是無用的。
哭累了，哭暈了，宇文淩雪被下人抬回寢房。蘇輕亦擔心她想不開，留宿在鄭國公府。
鳳氏已經回宮，不過下旨禮部操辦喪事，將鄭國公風光大葬。
當蘇紹謙得知未來的東床快婿英年早逝的時候，不禁扼腕歎息。
本以為攀上鄭國公，從此在朝中的地位穩固如山，卻沒想到鄭國公會遭此厄運。
喪事有條不紊地進行，三日後出殯。每日都有人來吊唁，雖然鄭國公府再也沒有一個當家人主持偌大的府邸，從此敗落，不過從陛下罷朝三日、哀痛過甚來看，雖然鄭國公人已死，但恩寵仍在。因此，朝中官員都望風而來。
宇文淩雪悲痛難禁，蘇輕亦為了防止她做傻事，未曾回府，一直陪著她，也順帶管管鄭國公府的雜事。
不過，這件事傳揚出去，人人皆道：作為鄭國公選中的未來妻子，蘇輕亦也算仁至義盡了。
宇文淩雪明白，或許這就是哥哥的命，或許這就是自己的命，孑然一身。可是，她無法從悲痛中走出來。蘇輕亦對了說了很多寬解的話，也不知她聽進去沒有。
出殯後，蘇輕亦將那枚冰色蘇牙形玉佩放在她的手心，“這是你哥哥之前贈予我的，他人不在了，這玉佩還是物歸原主吧。淩雪，你好好保管。”
宇文淩雪紅腫的眼眸動了動，拿起玉佩，“這是娘交給哥哥的，娘說，這是傳給宇文家媳婦的信物，一代傳一代。哥哥把這玉佩贈予你，便是認定你是宇文家的媳婦。”
聞言，蘇輕亦才知道鳳淩天當時存了這點心思。
如今想來，當時他說出那樣的話，是多麽的痛楚與壓抑。
“哥哥把玉佩贈予你，你便是哥哥唯一想娶的女子。你收著吧。”
宇文淩雪哀傷道，把玉佩放在蘇輕亦的掌心。
淚水簌簌而落，蘇輕亦看著玉佩，心痛如割，那麽的難受。
淩天，你這份情，這份義，下輩子我一定酬謝於你。
這兩三日，蘇輕亦和宇文淩雪同榻而眠，宇文淩雪總算沒有鑽牛角尖，但她一個人在這麽大的府裏，孤清冷寂，蘇輕亦實在不放心，邀她去流光別苑住幾日。
宇文淩雪明白她的心意，同意了。
在鄭國公府的最後一夜，蘇輕亦難以成眠。
外麵有動靜！
她輕手輕腳地出去，看見一個男子站在寒風呼嘯的苑中，不禁愣住。
北影寒長身而立，紫袍廣袂飛揚，眉宇沉靜如水。他靜靜地凝視她，眸裏似有千言萬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