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蘇輕亦的聲音輕緩而冷邪,格外的駭人,“是嗎?有誰看見?你的侍婢嗎?可惜呀,一個死人是無法開口作證的。”


  連翹驚駭得發顫,怎麽辦?她可不想死。


  “你幹脆殺了我!”沈如意絕烈道,毀了容,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省得丟人現眼。


  “殺你,又何須我動手?”蘇輕亦冰冷地笑。


  那會髒了她的手,而且這裏是沈府,的確不能下手,脫不了幹係,還會惹得一身騷。


  她的微笑宛若山巔一朵綻放的寒邪之花,“我在你左臉、右臉分別劃個叉,應該會很漂亮。”


  說著,匕首輕觸白皙的肌膚。


  頓時,沈如意感覺到一絲寒意割裂了血肉,驚懼地尖叫:“啊……”


  再者,蘇輕亦的微笑實在太驚悚、太嚇人,沈如意感覺一股熱流奔湧而下,嘩啦啦……


  蘇輕亦有點錯愕,就這樣就嚇尿了?這膽量也夠悲催的,令人“刮目相看”。


  這時,四個手持大刀的青衣大漢闖進來,不由分說地圍攻而上。銀白的刀光凜冽劃過,刀鋒淩厲地往蘇輕亦身上招呼。


  蘇輕亦小臉一寒,就勢往地上一滾,滾出刀陣的包圍圈,緊接著,她騰身掠起,與此同時,雪綢飛揚出去,遊龍般穿梭於對方的刀陣,發出咻咻咻的聲響。


  連翹見房裏大開殺戒,連忙奔過去攙扶著主子,把主子帶出去。


  蘇輕亦冷笑,不過,今日本來也沒打算對沈如意做什麽。


  這四個青衣大漢是奉了二公子的命令來殺人的,隻要殺了蘇輕亦,他們就能得到每人三百兩的豐厚獎賞。為了這三百兩,他們自然拚了老命。他們的臉上殺氣騰騰,使出看家本領,各種殺招頻頻殺過去,誓要將她碎屍萬段。


  不過,在蘇輕亦看來,他們的武功實在不怎麽樣,可謂不堪一擊。


  雪綢宛若驚虹,從刀鋒飛旋而過,擊中對方的胸膛,一人飛出去,重重地摔在牆上,又重重地落在地上。雪綢如白蟒似的竄去,纏住對方的脖子,迅速一轉,哢嚓一聲,脖子斷了……


  無需費多少工夫,他們便都倒在地上哀嚎,不是死了就是受了重傷。


  蘇輕亦收回雪綢,背起昏迷的李清姿快速出來。


  良辰和楚楚等得望眼欲穿,看見主子出來,狂喜地迎上去。


  三人將李清姿帶到一處隱蔽的地方,蘇輕亦在她身上戳了幾下,她還是昏睡著。


  怎麽辦?

  蘇輕亦走到一邊,低聲道:“破鏡子,你可有辦法弄醒大嫂?”


  日蘇靈鏡不樂意道:“主人,我又不是大夫。”


  “有辦法就快說!”她惱怒地下命令。


  “好好好,我可是友情幫忙。”它嘀嘀咕咕地說了一通,變成了話嘮。


  蘇輕亦沒心思聽它嘮叨,伸出手,忽然,掌心多了一樣東西,是一隻精巧的瓷瓶。


  她讓把瓷瓶打開,放在李清姿的鼻子下,不多時,李清姿幽幽轉醒,眸色漸漸清明,驚得失聲:“五妹,有刺客!”


  楚楚欣喜地抱住她,喜極而泣,“小姐,你終於醒了。”


  “二少夫人,沒事了,是五小姐救了你。”良辰道。


  “五妹,你又救了我一次。”李清姿感激得不知說什麽好,眸色真誠。


  “那你就以身相許吧。”蘇輕亦笑道。


  “啊?”李清姿驚詫地睜大清眸,一時失語。


  兩個侍婢也是一樣的震驚表情,女子和女子如何以身相許?


  蘇輕亦笑眯眯道:“說笑的啦。”


  接著,她們說起這起事件的主謀,李清姿不勝唏噓道:“想不到沈如意的心腸這般惡毒,要一次解決我們倆。”


  蘇輕亦囑咐她們,今日在沈府要非常小心,盡量不要落單。


  ……


  沈如意回到小苑,在連翹的服侍下更衣。


  連翹為主子斟了一杯茶,“少夫人喝杯茶壓壓驚吧。”


  沈如意一飲而盡,砰的一聲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案上,氣得差點兒咬碎貝齒,“那小賤人太狡猾奸詐,竟然假裝中了迷香!”


  “少夫人,下次再找機會……”連翹低聲道。


  “叫你拿條繩子,為何那麽慢?你是不是故意的?”沈如意想起事發之時這賤蹄子竟然閃得那麽遠,根本沒有救自己的意思,於是惱怒地把她拽過來,狠狠地捏她的手臂,“我被那小賤人點穴,你為何不過來救我?為何跑得那麽遠?你安的什麽心?”


  “少夫人容稟……”連翹疼得掉淚,卻又不敢閃避、反抗,隻能咬牙忍住,“奴婢不是怕死,不是要逃,而是跑到房門邊,伺機叫外麵的人來救少夫人。”


  “當真?”


  “之後那四個人殺進來,便是如此。”


  連翹低下頭,淚水迷蒙的雙目迸射出惱恨的芒色。


  沈如意不再捏她,卻狠狠地握著茶杯,想不到二哥給的迷香對那小賤人沒用,實在太可恨了!


  今日無論如何要把這小賤人解決掉!

  “還不快想辦法?”她的眉目泛著毒辣辣的仇恨。


  “少夫人還想解決五小姐麽?”連翹擦拭淚水,弱弱地問。


  “廢話!”


  “少夫人忘了嗎?還有二小姐呀。”


  沈如意不太明白,讓她起身回話。


  連翹道:“二小姐嫁給林姑爺,是五小姐害的。二小姐對五小姐定當恨之入骨。”


  沈如意的美眸頓時灼亮起來,“你意思是,借刀殺人?可是如萍那麽蠢,膽子又不夠大,隻怕成不了事。”


  “奴婢就不信二小姐不想報仇。不過,少夫人可以激發她的報仇之心。能否成事,就看她的本事了。再說,少夫人無需自己動手,並不損失什麽。”


  “也對,反正是借刀殺人,一本萬利,就試試唄。”


  沈如意陰沉地笑起來,當即往外走。


  問了下人,主仆倆終於找到沈如萍。沈如萍正與幾個庶妹在涼亭裏閑聊,顯擺夫君對她如何如何的溫柔體貼,夫君如何如何的有前途,日後定能當上尚書一職。


  “二妹,倘若日後妹夫當上禮部尚書,那我公公豈不是要讓賢?”


  沈如意笑盈盈地走進涼亭,堂而皇之地把最小的庶妹推起來,然後自己坐下。


  沈家眾姐妹恭敬道:“大姐。”


  沈如萍被人當眾搶白,小臉一陣青一陣白,顏麵盡失,“大姐的公公蘇尚書得陛下器重,自然是步步高升。”


  “二妹,你我差不多時候出嫁,不能再在一起玩了,真真可惜。”沈如意拿了一塊芙蓉糕慢慢地吃,含笑的目光將對方打量了個遍,“雖然妹夫出身寒門,但也在禮部任職,想必府裏也是錦衣玉食。不過,二妹,你這身衣裳好像是去年在府裏做的吧,妹夫沒為你製新衣嗎?這天越發冷了,怎麽也不見你披一件鬥篷?”


  “謝大姐關心。我覺得還不那麽冷,便沒有披鬥篷。”沈如萍的臉腮燒起來,熱乎乎的。


  所有人都是人精,自然瞧得出來,她臉紅是因為被人戳中心事。


  看來,林府實在不怎麽樣,寒門就是寒門。


  沈如意與連翹對視一眼,挑眉一笑,接著歎氣道:“我嫁入蘇家,看著風光無限、錦衣玉食,但個中滋味好比寒冬飲水、冷暖自知,誰又能明白我的苦呢?二妹,其實我很羨慕你,雖然林家家業不大,但好在人少,明爭暗鬥之類的事少了很多,日子也可以過的舒心一點。”


  “大姐說笑了,大姐怎麽可能羨慕我呢?”沈如萍訕訕地笑。


  “不過想想也是,倘若讓我不能裁製新衣,沒鬥篷鳳寒,或許連每日的膳食都不能隨心所欲,夫君又不夠體麵,我還是不羨慕了,還是蘇家比較好。”沈如意道。


  “少夫人,各人有各人的命,強求不得。”連翹道。


  “那倒是。”沈如意同情道,“二妹,原本你可以嫁一戶好人家的,爹爹也有意幫你尋找一個體麵的好夫君,可惜啊……不過我知道那件事不是你的錯,要怪就怪天意弄人……”


  “少夫人,其實,那件事二小姐是無辜的。”連翹無不惋惜道,“二小姐貌美如花,又是府裏精養的小姐,卻因為那件意外之事而倉促下嫁,真真是天意弄人。不過,說起來,也是**。若非蘇家的人……”


  “不可胡說。”沈如意低聲斥責。


  “是,奴婢失言了。”


  連翹瞧著沈如萍,沈如萍的小臉全無血色,還泛著青色,應該是氣得不輕。


  沈如意也瞧著沈如萍那雙落滿了冰雪的眼眸,想著火候應該差不多了,便沒有再說,帶著連翹離去。不一會兒,幾個庶妹也都紛紛離去,隻剩下沈如萍一人。


  沈如萍看著她們說說笑笑的離去,一張小臉緊繃如弦,眼裏的仇恨如烈火烹油,殺氣似煙,嫋嫋升騰。


  即使沒有沈如意的刺激與刻意提醒,沈如萍也絕不會放過蘇輕亦那小賤人!


  蘇輕亦,你毀了我的一生,今日,你的死期到了!

  ……


  黃昏時分,寒風越來越大,呼嘯而過。


  血色的餘暉被寒風吹得冰涼入骨,似在訴說淒美的傳說。


  所有人都在屋裏坐等壽宴開席,再過片刻,壽宴就開始了。


  蘇輕亦和李清姿往大廳走,看見沈如萍走過來,良辰道:“五小姐,來者不善。”


  沈如萍的神色很是和善,溫柔道:“輕亦表妹,我有些話想跟你說,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有什麽話就在這兒說就好了。”良辰警惕道。


  “良辰。”蘇輕亦喝止,然後道,“如萍表姐想跟我說什麽?”


  “輕亦表妹請放心,我是真心誠意地想跟你說一些心裏話。”沈如萍莞爾輕笑,一副想與對方和解的表情。


  蘇輕亦讓李清姿等三人先去大廳,接著和沈如萍往前走了一段,冷著臉問道:“你想說什麽?”


  沈如萍秀美的眉目閃著誠摯柔和的光,“輕亦表妹,嫁到林府後,我想了很多。夫君待我溫柔體貼,他還讓我操持府裏大小事務,日子雖然平淡,但也真實忙碌,錦衣玉食。”


  “哦?知足常樂,便是如此。”蘇輕亦淡漠道,她究竟想說什麽?

  “我待字閨中的時候,也曾想著嫁一個文武雙全、俊朗倜儻、出身世家的少年郎,舉案齊眉,紅袖添香。然而,上蒼另有安排,讓我嫁給現在的夫君。輕亦表妹,我感激上蒼,嫁人之後我才知道,什麽文武雙全,什麽世家高門,還不如一個溫柔體貼、處處為自己著想的夫君來得實在。”


  沈如萍抑揚頓挫地說著,平淡得好似看透了紅塵、參透了人世間的悲歡離合。


  蘇輕亦不語,眉目清冷。


  沈如萍看她一眼,接著道:“他疼我、愛我、憐我、惜我,事事以我為先,將我嗬護在掌心。在林府短短時日,我嚐到初為人妻的美好滋味,加之衣食無憂,我心滿足。因此,我不會再怨恨你,還要感謝你。”


  說罷,沈如萍抬起手,拂了拂被寒風吹亂的鬢發。


  忽然,她的手腕快速翻轉,對著蘇輕亦,籠袖疾速射出什麽,但見寒光一閃,淩厲可怕。


  這是藏於袖中的短箭,俗稱袖中箭。


  由於出箭的速度太快,兩人相距很近,又猝不及防地射出,對方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因此,這招往往百發百中,可以輕易地取人性命。


  倘若袖中箭刺入心口,那便必死無疑。


  倘若袖中箭淬了劇毒,那更是沒有生還的可能。


  沈如萍用袖中箭置蘇輕亦於死地,可謂決然、高明。


  她看著短小精細的箭刺向她的身軀,小臉浮現陰寒狠毒的微笑:小賤人,去死吧!


  蘇輕亦並不相信她,也有所防備,不過這袖中箭還真是令人防不勝防。可是,她並非尋常的女子,旁人做不到,她未必做不到。


  短箭逼近她的身軀,但見她身形疾閃,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往右閃移。


  而短箭擦過她的左臂,向後飛去。


  沈如萍看見她避開了,沒有被刺中,怒火中燒地嘶吼:“小賤人!今日我要殺了你!”


  話音未落,沈如萍從籠袖裏拔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凶神惡煞地刺過去,要與她拚命。


  蘇輕亦小臉一寒,迅速拍出一掌,掌風如潮湧向沈如萍,當即,她宛若一片落葉,被狂潮席卷,倒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噴……


  沈如萍噴出一口鮮血,趴在地上,起不了身。


  而這時,她看見,蘇輕亦的身後不遠處,一個男孩倒在地上,胸部刺著的赫然是那支短箭。


  她大驚失色,那六歲男孩是大哥的兒子,是沈家的嫡長孫!

  他怎麽會在蘇輕亦後麵?

  她抬起手,指著前方。


  蘇輕亦轉身看去,也是一驚,連忙走過去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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