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東宮敘事(四千字大章求收藏)
其實吧,有時候李恪也覺得自己神經兮兮的,畢竟現在李二陛下還沒駕崩不是?只要龍椅上坐著的還是貞觀皇帝,他李恪最起碼一個性命無憂是沒跑兒的。
然而李恪又掰了掰手指頭,如果一切按照歷史進程走的話,他那個便宜爹離著駕崩也就是二十年光景了,而他修行速度在緩緩減慢的隱患還沒根除,他哪兒敢真當自己是祥瑞?
所以琢磨了一大圈兒,李恪還是決定把自己的人設經營繼續下去,所以他第二天一大早,就奔著東宮去了。
兄友弟恭嘛,表演完了爆錘同母弟,好生教育一番,總也要去異母兄那裡賣個萌的,孫藥王現在還在老君廟裡面,防備自己便宜爺爺嘎一下抽過去,他不用馬上回山,也不能等回山之前才去看太子吧?
因為提前投了拜帖,所以等他到的時候,李承乾這個太子已經帶人等在東宮門口了,東宮中門大開,一票隸屬東宮六率的保安穿著魚鱗甲分列兩廂,基本上把禮儀規格提到了最高。
看了看熟悉的東宮大門,看了看很熟悉的太子,李恪就嘆了口氣,他在表演,李承乾這個太子又何嘗不在表演?
貞觀一齣戲,大家都在戲里,想想自己便宜爹李二陛下都這樣,更何況他們這些當兒子的?
「恪弟!」
李承乾大步向前,一把抓住了李恪的手,滿臉的感慨,「月余不見,想煞為兄了。」
特么的這演技太浮誇了啊,王珪這個太子右庶子是怎麼輔導的?侍中級別的導師就教出來這麼個玩意?咱們哥倆之前別說月余不見了,之前最長的時間都特么三個月沒見面,然後家宴上你不也沒說想煞貧道了?
但是李承乾是他哥,也是太子,雖然演技浮誇,但李恪還是沒辦法當場拆穿,那不合禮法,所以李恪也只能用自己的演技,把失控的劇情往回拉一拉。
「大兄折煞吾也。」
李恪搖了搖李承乾的手,一臉感慨,「恪如今寸功未立,如何當得起大兄如此禮遇。」
「恪弟在太白山上修道,只為阿耶氣疾,為兄所開中門,非為賢弟,實為孝道耳。」
李承乾一臉正色,拉著李恪往東宮裡面走,「況且恪弟所創爐灶,與軍國大事都是有利的,怎能言寸功未立?」
很顯然,太子的演技雖然不咋地,但是吧,太子手裡捏著的劇本還是不錯的,最起碼也是金牌編劇捉刀,搞不好還是侍中王珪親自下場指點的。
「若非阿耶英明神武,恪便是有萬般法力,如何施展?」
說這話的時候,李恪一臉的愧不敢當,學院獎級別的演技,雖然避免不了瑕疵,但總體而言還是不錯的。
一切功勞歸於英明神武的陛下嘛,這個天條李恪現在還沒打算打破,或者說,在他修成金丹徹底能遠離皇權鬥爭之前,還沒打算打破。
所以旁邊跟著太子出來迎接李恪的癟三一聽,互換了一下眼色,一個兩個都挺高興的,現在看來,蜀王謙遜有禮,而且不居功,很顯然是真的打算在太白山上和孫真人修一輩子的道了。
好事啊好事。
等進了東宮的正廳,李承乾這才鬆開了李恪的手,二人分賓主落座,自然有宮人送來茶點,李恪瞅著富有唐朝特色的煎茶,強忍住抽鼻子的想法。
特么的唐代的煎茶,是放生薑蔥蒜羊油的。
現在初級的鐵鍋已經搞出來了,而且拿了便宜爹的口諭,蜀王府可以做一個總代理級別的壟斷經營,所以……是不是要把綠茶先搞出來?
「弟雖在太白山隨師尊修道,可終究時日尚短,連門徑都未曾得窺,若想治癒阿耶的氣疾,如今還是遙遙無期。」
李恪感慨著,表情暗淡,語氣也很低沉,「九郎多病,六郎紈絝,都要牽扯阿耶心力,如今長安城裡,只有大兄久伴阿耶……」
前半句還好,後半句那真是話裡有話,李承乾聽著,眼睛都跟著亮了,不過他再不擅長表演,這會兒也不可能點破了裡面的門道。
所以在略作沉吟之後,李承乾嘆了口氣:「九弟那裡,自有阿娘和大妹照看,前日孫真人入京之時,也曾看過脈象,當是無恙的。」
頓了頓,李承乾苦笑了一聲:「六弟之事,為兄倒也是聽說了些,阿耶憤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弟昨日又教訓了一回,也不知能不能漲漲記性,我這個同母弟啊……」
李恪苦笑了一聲,順帶著把嫡庶之分給帶了出來,「恪不久便要回山,李愔那邊若再有甚麼出格的舉動,兄長也當多費心了。」
「吾為兄長,自當如此。」
李承乾點點頭,直接就應允了下來。雖然從本心上講,他李承乾別說什麼兄友弟恭了,他看著李泰就巴不得一個弟弟都沒有,但是呢,他爹都給他添了這麼多弟弟了,他總不能都給抹了脖吧?
所以在李恪說了「只有大兄久伴阿耶」的前提下,他也不在乎再和李愔玩玩兄友弟恭。
畢竟現在看來,李恪還是非常給力的,正如王珪所言,李恪的投資價值還是特別高的。
得到了李承乾的兜底,李恪算是放心了一半,現在長孫沖雖然還沒到東宮打卡上班給表弟撐場面,但看著時間表,最多在李藥師干翻突厥之後,就會過來,到時候長孫無忌和東宮的綁定,就更深了一層。
到時候,他李恪遠在太白山,長孫無忌這個自己禮法上的舅舅要是黑了心,想通過李愔把自己拉下水,也得先看看李承乾是咋想的不是?
「為兄身在東宮,常聽宮人言山中苦寒,卻不知恪弟在山中的用度可是足夠?」
眼瞅著達成了不能言明的共識,李承乾就把畫風一轉,「前日里也曾聽說阿耶將突厥進貢的草藥送到了太白山,若是恪弟有甚麼需求,也可和為兄說說。」
他不說還好,他這一說,李恪就想起來了,東宮在各地都有椎場,可以繞開民部那票計吏開撈的,而且現在東宮在幽州地區好像還真有椎場,能和靺鞨直接交易?
長白山老山參可特么是個好東西啊,這玩意能益氣補血,丟給秦瓊這頭病虎續續命,想必是極好的吧?而且這玩意除了藥用之外,拿來修仙應該也有點兒作用,自己之前能直接真炁外放,大概也和吃了老母雞燉的參湯有點兒關係。
所以當下,李恪也沒客氣,直接說道:「若說山上需要甚麼藥石,恪這邊還真不太清楚,不過恪前次生病之時,大兄送的人蔘,的確有些效用。故此恪有不情之請,大兄這裡若是還有,便多給恪些罷。」
人蔘這玩意吧,雖然相關的記載出現的挺早的,漢代的「緯書」和「本草」裡面就有,但是藥用的歷史其實並不長,唐代不說是空白也沒差太多,主要的原因就是人蔘的主要產地不在中原地區。
別說李恪他師父孫藥王現在還沒寫出來《千金》系列藥典呢,就是寫出來,能用得上人蔘的也是少數貴族。
李恪當時跟著醫科生妹子處對象的時候查過,人蔘這玩意的產量,到了21世紀,七成以上在吉林省,而現在貞觀三年,東北方裝逼的主要力量叫高句麗,剩下的是契丹八部,唐朝在那邊的影響力連特么前隋都不如。
一聽李恪有求於自己,李承乾眼睛就是一亮,親兄弟明算賬嘛,這要是互相之間沒點兒往來,全靠著李二陛下那條祖傳的染色體撐著,感情能更進一步?
所以當即,李承乾就拍著胸脯跟李恪保證:「恪弟所言的山參,為兄這裡的確還有些存存貨,只當個稀罕玩意罷了,恪弟有用,都拿去了便是。」
想了想兩人今天見面的主題除了兄友弟恭之外,還應該加上一個父慈子孝,所以李承乾停頓了一下,加重了語氣:「若能有一點功用,可助阿耶擺脫氣疾之苦,也是好的。」
人蔘能不能治療先天性呼吸道疾病這事兒吧,李恪還真不清楚,不過他知道李承乾這是在秀演技呢,所以他連連點頭:「恪學習家師的藥方,其中多有提及此物,待回山之後,恪稟明了家師,再行研究罷。」
「既是孫真人頻頻提起之物,想必真能有些神效。」
李承乾當即點點頭,一臉正色,「為兄在幽州有個椎場,徵辟的主官出身范陽,在北地各族中,也能說上幾句話,稍待為兄便傳書與他,讓他多多收購些。」
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啊。
李恪長出了一口氣,靠著這個名頭拿到了人蔘,他給朝中大臣續命的把握就多了那麼兩三分。
「阿耶素來節儉,到如今連個夏宮都不曾修建,大兄這以阿耶為范,又豈有太多餘財去收購人蔘?」
李恪順手就把勤儉節約的大帽子給自己便宜老子和便宜哥哥扣上了,「恪昨日在阿耶處得了個差事,待正式開始,總能有些進項,到時便拿出二成純利與大兄罷。」
這種三句話不離仁孝的對話,著實讓東宮左右春坊的癟三們心曠神怡,再說了,李恪從他爹那裡討得好處的事兒,昨天閻立德喝酒喝爽了,就給當個牛逼吹出去了,這些國朝未來的棟樑能不知道?
鐵鍋專賣,二成的純利,都快趕上直接上繳內府的部分了,這錢財一過手,自己這種國朝未來的棟樑肯定要克己奉公吧?這一克己奉公,長安城裡換一套稍大的宅子,是不是順其自然的事情?
所以這幫癟三們看著李恪,那是怎麼看怎麼覺得順眼,心說蜀王他就是大大的好人,以後肯定要在太子面前多多美言!
「東宮用度,每年都有結餘,不過收購些藥材罷了,怎能要恪弟再出錢帛?」
李承乾連連推辭,看那架勢,根本不似作偽,這一下,下面圍觀的癟三都急了,這麼大的進項,咱們不能說扔就扔吧?殿下您要純孝,我們還要養家呢。
「都是為了孝道,恪如今也不是缺衣少食的,怎敢不略盡綿薄之力?」
眼角餘光一掃下面,左右春坊的癟三們的表情一入眼帘,李恪就知道,這錢肯定得出,自己要敢就坡下驢,這幫癟三以後就敢捅刀子。
不過話說回來,原本他就沒打算在手裡攢太多的錢,畢竟他是個皇子,還是個身懷前隋皇室血脈的皇子,手裡錢多了不光會引來得了紅眼病的狼,還有可能沾上不該沾的小鬼。
比如把裴寂坑到靜州靜靜的那個神經病。
在有能力跳出政爭這個圈子之前,或者以自己為核心形成的利益團體有能力和他爹叫板之前,李恪所有的錢都是過手錢,他自己只要一進一出的那個過程中產出的利益,就足夠了。
於是兩個人就玩起了三辭三送的戲碼,玩的異常之順溜,到最後李承乾也只能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下來,與此同時,下面的癟三也就跟著鬆了口氣。
於是又是一番長嘆,可謂是兄友弟恭的典範,李承乾看著自己這個弟弟,是怎麼看怎麼覺得順眼,就強行讓李恪在東宮留飯。
然後看著鐵鍋炒出來的菜,李恪就知道,自己昨天安排閻立德往宮裡送的鐵鍋,肯定有幾口被自己便宜老子以賞賜的名義,送來的東宮。
「嫡子的待遇,就是特么不一樣啊……我這個正主的家裡,現在也沒用上鐵鍋呢,東宮這邊就已經開始用了,瞧這架勢,大概李泰那個小胖子也用上了吧?」
李恪夾了一大塊羊肉塞進嘴裡,一邊兒嚼一邊兒磨了磨牙,在心裡就給自己的偏心的便宜爹打了個叉,心說等要回山的時候我肯定背兩口鐵鍋上去,以煉藥的名義。
「恪弟進獻之物,利國利民,邊軍用之,如虎添翼,當浮一大白!」
李承乾端著一杯三勒湯,就來了個開場白,「恪弟,滿飲!」
「全賴阿耶明見萬里推行天下,恪豈敢居功?」
很熟練地將高帽扣在李二陛下頭上,李恪跟著舉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