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搶劫
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他一眼，畢竟無論如何，這是最後一次見他了啊！
他瘦了很多，神情憔悴又疲累，雖然特意挺拔身姿提起精神，還是掩藏不住滿身的疲憊。他的眼睛像尋找獵物的鷹一樣，透著精銳的光芒，在要出城的百姓中慢慢掃過，本來還吵嚷的人群不知是被他的眼神給震懾，還是被他的身份所嚇，紛紛安靜下來，低垂著頭竟然不敢直視他。
他的身後是雲戟，與他一樣坐在高高的駿馬身上，一雙眼睛忽而定定的瞧著我，眼中有些遲疑和疑惑不解，我渾身一震，趕忙轉過身，步履匆匆跟上乞丐的隊伍。
好不容易出了京城，又暗自離開乞丐的隊伍，一路雇馬車或步行迂回繞著路，奔走了兩天一夜以後，覺著身後並沒有什麽可疑的人，才終於在一個小鎮上停下腳步，找了一個客棧暫做休息。
逃出來的時候順帶了陶山那裏的幾樣首飾和小飾品，沒想到陶山家境殷實遠超我的想象，僅僅幾樣小東西，在當鋪裏就換了許多銀票和散碎銀兩，夠我富足的生活下半輩子了。
當鋪的小二也是一臉驚訝，一直懷著好奇的眼光瞧著我，他大概也想不通一個又醜又駝的女人拿幾個小物件怎麽會換了這麽多銀子吧。
我開心的將銀票和銀子收入衣袖，在街上閑逛，出來得匆忙，隻簡單的收拾了一些衣物，用起來才發現生活中還需要許多離不開身的東西，正好在這裏挑些東西，免得以後走到荒涼的地方，想買都沒處買。
這裏雖然不如京城繁華，但也是一處熱鬧的城鎮，今日大雪好不容易停了，大家不顧天氣寒冷，都要跑出門逛逛街，透透氣。街上人潮熙攘，店鋪小攤鱗次櫛比，車水馬龍，好不熱鬧。
我自顧自逛著街，看看布料、瞧瞧胭脂，從陶山那裏帶出來的衣裳太過名貴，基本上穿不了，臉上的胎記每天晚上洗掉以後第二天還要重新畫，尤其耗費胭脂，得多備幾盒以防不時之需…走著瞧著，漸漸忘了形，從小到大我還是第一次這樣開心的逛街，看見什麽喜歡的就買什麽，而不是站在一邊癡迷的瞧著，被別人惡狠狠的趕開。
街上人潮熙熙攘攘，時不時有人挨著我，擠著我，我也沒留心，直到有人唰的一下扯住我挎在背上的青灰包袱，拉得我一個趔趄，等我歪歪扭扭扶著一旁的小攤站穩，那人已經抱著我的包袱瘋狂的推開人群往前跑了。
“搶劫啊！搶劫啊！那人搶了我的包袱！快抓住他！”我一瞬間反應過來，指著那人尖叫起來，那裏麵可裝著我還沒有典當完的飾品，還有剛剛典當出來的銀票，那可是我大半個身家啊！
一路上的人們看熱鬧似的瞧著我們，偶爾有幾個男人也隻是象征性的伸伸胳膊，被那搶劫的人大手一揮就給打開了。
我在後麵邊喊邊扒開人群追著他跑，那搶劫的劫犯矮矮胖胖的，看上去有些眼熟，可一下子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他跑過幾條大街，突然轉彎就往小巷子裏鑽，我在後麵緊追不舍。
可惡！沒想到還有人會搶一個駝背臉醜的女人的破舊包袱。我提著裙子，瘋狂的在背後追那搶劫犯，口中大叫不止。
我柳依依也不是好惹的！
轉過幾條巷道，前麵一睹高牆堵住了搶劫犯的去路，哈哈！被我追得慌不擇路，走進死胡同了吧！我停下來，彎著腰扶著膝蓋氣喘籲籲，得意的瞧著他。
那搶劫犯轉過頭，我看清他的臉一下子就想起來，這不就是在典當鋪裏一臉驚訝瞧著我的店小二麽？原來是被他惦記上了，怪不得光天化日之下，他誰都不搶，居然搶劫一個看起來窮酸又醜陋的女人。
可他也正一臉得意的瞧著我，朝我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我還沒明白過來，就聽見身後傳來“嘿嘿”兩聲怪笑，笑聲中透著陰險詭異的氣息。身後不知從哪裏鑽出來兩個痞子，一個又高又瘦像個竹竿一樣，一個滿臉麻子，像街上攤了賣的撒滿芝麻的麵餅子，這兩人正抱著胳膊看好戲似的瞧著我。
我心中咯噔一下，糟糕！腦子一熱，掉進這人的陷阱中去了。三對一，這下可怎麽辦才好？
“嗬…嗬嗬…”我傻笑著，撓著腦袋，一邊往牆邊靠一邊心虛的道：“各位請便…請便…”
當鋪的店小二剛剛喘勻了氣，賊笑著顛顛手中的青灰包袱，挑著眉毛朝我道：“你這醜駝子，挺有錢的啊！不過…”他若有所思，眼珠子在我身上轉來轉去，從頭打量到腳，“瞧你這打扮也不像是有錢人家出來的，這東西…也是偷來的吧！”
“哈哈…商子，那我們這就叫黑吃黑了！”瘦竹竿兩眼放光的盯著店小二手中的包袱，笑得像撿了天大的便宜一樣。
“黑吃黑，她又不敢報官，老大，我們這下撿大便宜了，嘿嘿…”滿臉麻子的痞子說起話來一股子的傻勁。
我貼著牆麵，慢慢往巷道外麵挪，瘦竹竿和麻子站在巷道口，我要經過他們的身邊才能往外跑啊。
“嗬嗬…那…那…這東西就送給你了，我…我就先走了…”我一麵比劃著、嘿嘿笑著，一麵挪到瘦竹竿身邊，打算拔腿就往外跑。
這瘦竹竿眯眼邪笑，一看就是個精明人，胳膊一伸就攔住了我的去路，“等一下，我們還不知道這些東西的來曆。萬一是什麽麻煩東西，我們到時候怕是吃不了兜著走！”他語氣充滿防備，警惕的盯著我。
“對對對！”麻子連聲點頭，店小二臉一橫，粗著嗓子朝我惡狠狠的喊：“駝子！快說，這些東西你從哪裏弄來的，要再不說…”他用力的朝我比劃了一下胖饅頭大的肥拳頭，“我就弄死你！”
“對！快說快說！”麻子也拿那胖乎乎的手指著我，瘦竹竿一臉陰狠的盯著我。
“那個…那個…是我偷的…”
“從哪裏偷的？”瘦竹竿微微俯下身，一瞬不瞬的盯著我。
“從…從京城…”我被他盯得慢慢彎下腿，矮了三分。
“從京城？”瘦竹竿皺緊了眉，似乎很不解。
“從京城偷的，拿到這裏來賣？”叫商子的店小二也一臉的疑惑不解。
麻子突然上前兩步，閃電般的用他肥大的手掌推在我的左肩上，力氣大得我身不由己的一下重重撞在身後的牆上。
“說！這些東西到底哪裏來的？要再敢說謊騙我們兄弟三人，叫你今日把命留在這裏！”那麻子在我眼前惡狠狠的揮舞著他的大拳頭，臉上的橫肉一顫一顫的，尤其惡心。
“等一下！”忽而那個店小二眯起一雙狹長的眼睛，一臉奇怪的盯著我身後，“她背後那駝子是假的！”
我心中一震，隻覺大禍臨頭，臉一霎間變得蒼白。
“你背後藏著什麽東西？”麻子一把扯住我的衣領。
“把她衣服扒開來看看不就知道了！”瘦竹竿語氣陰森，一把扯住我另一邊的衣領。
“不要！”我雙手死死的護住衣裳，可哪裏敵得過兩個男人的力量，不過是任人魚肉，兩個人一左一右，邪笑著，手上慢悠悠用著力…
我輕輕閉上眼睛，任命般的靠在身後斑駁的灰牆上。沒想到用盡全力的逃出那個吃人的地方，最終還是栽在幾個地痞流氓手裏，此刻怕是再也沒有誰會來救我了。
耳邊忽而傳來一聲嬌喝，緊接著就是幾個男人悲慘的哀嚎聲，身上卻感覺一鬆，那兩個痞子鬆開手了？
慢慢睜眼，隻瞧見三個人一個捂著臉一個捂著胳膊一個捂著肚子，連滾帶爬的跑出巷道，一麵麵帶驚慌的回頭往後瞧，好似身後有什麽洪水猛獸。
順著他們的視線看過去，一個身穿青藍布衣，頭裹布巾的婦女打扮的女子背對著我站在巷道盡頭那堵高高的灰牆前，她的身材與我極為相似，她的背後同我一樣背著一個青灰包袱，是她！
“佩兒？”
佩兒默不作聲，靜默的撿起被店小二遺落在地上的包袱，拍拍上麵的灰土，緊咬著唇將它遞到我的手中。
“你怎麽會在這裏？陶山派你來的嗎？”我也緊張兮兮，一把抱住包袱，張起腦袋四處張望，天空湛藍，沉靜如水，白雪化成清澈的水滴，順著黑黑的瓦簷悄無聲息的滴落，下雪以後的天空總是如水洗過一般，這樣的澄靜。
還好…還好那個人沒有出現。
佩兒默然的搖搖垂著的腦袋，看起來似乎很傷心。
“佩兒？…那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我跟著你來的。”她的聲音悶悶的。
“你從…從什麽時候開始跟著我的？”我心中大驚，身後一個人跟了我這麽久，還是我認識的人，我居然毫無察覺，真是想想都覺得驚恐無比。
佩兒悶聲悶氣的道：“從你離開主子的時候就跟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