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爭辯
我仔細瞧了瞧，始終是幫著皇後說話的那幾位，而且大多數已是中年或年邁隻人，看來這些人應當對當年發生的事情極為清楚，說不定…還參與其中。
俞大娘瞧著皇後的眼睛在夜明珠的照耀下熠熠生光，麵容堅定的道：“奴婢有證據證明當年殺害芋貴妃之事就是皇後所為！”
“哦？”皇上斜睇一眼皇後，挑一挑眉，“你有何證據？”
俞大娘從懷中掏出一件飾物，垂頭呈上，皇上身邊的年公公趕忙上前接過，恭敬地送到皇上麵前，那正是當日我在她房中瞧見的那件雕刻著龍紋的玉佩。
“皇上可記得這件玉佩？”俞大娘高聲問。
不等皇上回答，一旁的皇後臉色大變，郝然而起，指著俞大娘道：“你！你這是誣陷！”遂急忙轉身跪到皇帝麵前，“陛下明察，此玉佩嬪妾在許多年前就丟失了，一直遍尋不著起下落，如今卻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皇上瞧著年公公呈在身邊的玉佩，似有懷念之色，慢慢將玉佩捏在手中，輕輕用大拇指撫摸著，“朕記得…這是我們大婚之時，朕送予你的定情之物。”
“是！”皇後跪在皇上身邊，被長長的宴桌擋住了身形，我瞧不見她的神色，隻聽見她的聲音驚慌之餘微有哽咽，“大婚之夜，皇上賜此玉佩與嬪妾，說…會好好對待嬪妾。”
皇後十四歲便嫁與了皇上，當時，皇上還並不認識姑姑，想來，那時的他們也是有一段感情的吧…
皇上盯著手中的玉佩，用大拇指的指腹慢慢摩擦著，似有所思，然後輕聲道：“晴兒，這些年，朕可有好好待你？”
皇後哽咽不已，“有…”
“哪裏為何要殺害她們母子二人！”皇上握著玉佩的手忽然重重拍向宴桌，嚇得眾人渾身一聳，掌心的玉佩哢擦一聲，也不知碎成了幾瓣。
皇後驚慌失措，慌忙握住黃守的手臂道：“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又突然起身指著俞大娘大聲嗬斥，“你是受了誰的指使，竟敢用這樣的手段來誣陷本宮！”
俞大娘冷冷的瞧著她，譏笑道：“是否誣陷，皇後心中一清二楚！”
“你！”皇後怒極，撫著胸口後退幾步，似乎身體不濟，難以支撐，淑妃坐在位上卻是動也不動，還是皇後的貼身侍女阿渡擔心的扶著她，向皇上道：“皇上，奴婢覺得僅憑一塊玉佩就斷定後皇室當年殺害芋貴妃的凶手實在是說不過去。”
席間有人馬上道：“是啊，皇上，這玉佩究竟從何而來，是否是惡奴偷來陷害皇後的也不可知啊！”
皇後雙眼淚水盈盈，急切的向皇上道：“是啊，皇上，嬪妾冤枉啊！當年嬪妾將這玉佩看得比命都還重要，一直小心翼翼的收藏在衣櫥之中，可是有一天它忽然就不翼而飛了，臣妾怕皇上怪罪，更怕皇上覺得嬪妾不愛重皇上贈予的東西，所以才一直未曾向皇上稟告，事實上，著玉佩照在十幾年前就不見了啊！”
皇上閉了閉眼，再睜眼瞧向俞大娘，道：“這一件玉佩的確不能證明皇後是殺人凶手，你還有什麽證據可直接證明皇後是凶手的？若是沒有，朕不僅要判你殺人之罪，還要叛你誣陷皇後之罪，讓你不得好死！”
“奴婢有！”俞大娘伏在清冷的大理石地上，沉靜的道：“當年我們居於冷宮之中，幾度饑寒交迫，幸得好心人給我們送些吃的艱難度日，誰知道那天芋貴妃和二皇子吃完送來的食物便中毒了。我們行事向來小心，進口之食每次都經過銀針試毒後才會使用，卻沒想到此次凶手下的是西域進貢的回魂香，大家都知道回魂香本是凝神靜氣之物，並無毒，隻是若人吃下去便會渾身無力，昏睡過去。說來也巧，奴婢那日身體不適，便沒有與娘娘和二皇子一同進餐，所以當刺客潛進冷宮欲要刺殺昏迷之中的娘娘和渾身無力的二皇子之時，卻沒想到還有奴婢安然無恙，”她直起身子，端跪於地，目光沉沉的盯著皇後，“皇上，當日潛進冷宮的刺客共有兩人，奴婢雖不敵她們二人，卻拚盡全力護主，可惜…當時娘娘她已經不省人事，”她垂下眼睛，麵有悔痛之色，似乎在回憶一段極為痛苦的往事，“二皇子尚有意識，奴婢無奈隻得掩護二皇子逃出冷宮，讓他去找皇上，一名刺客見二皇子逃跑，跟著追了出去，奴婢情急之下隻得追著刺客而去，卻將娘娘和另一名刺客留在了冷宮…”
俞大娘此時悔恨交加，捏緊了拳頭，渾身顫抖不已。
“然後呢？”皇上輕輕的問她，麵容卻是悲戚不已，親耳聽聞自己心愛的女人如此慘死，該是何等心情？
“然後…然後…”俞大娘哽咽著，用力咽了咽悲傷，稍稍平穩了聲音，“刺客對二皇子緊追不舍，待奴婢追上去二皇子已經挨了刺客一掌，奴婢拚死與那刺客纏鬥，可惜武功實在不敵，不過幸而慌亂之中奴婢刺中了那刺客的右肩，二皇子也逃出了刺客的追捕，不見了身影，彼時奴婢已經身受重傷，即將支持不了，隻好拚盡全力將刺客引向與二皇子逃跑相反的方向逃離，誤打誤撞卻與那刺客來到護城河邊，廝打之中一齊掉進了護城河之中。掉進護城河中，我們丟了兵器，互相拳腳纏鬥，這塊玉佩就是廝打之中從刺客的懷中掉出來的東西，最終奴婢因為失血過多漸漸昏厥過去，卻在最後關頭抓住了這塊玉佩，並且掙脫了刺客的糾纏，被水流衝走了。等奴婢醒來便已經身在京城之外的一個小農村裏麵，那時奴婢雖然昏迷著，卻死死的攥著這塊玉佩，有人認出這是皇家的東西抱了官，此後便一直有一些人暗地裏追殺奴婢，奴婢在世上艱難求生，明白了刺客非比尋常的身份和勢力，知曉以一己之力無法活著見到皇上，替娘娘伸冤，隻得隱居起來，再尋求時機。”
皇後在俞大娘言語間已然平複情緒，重新坐在座位上，端正了儀容。此時聽俞大娘說完前因後果，便有人冷笑道：“哼！謊話連篇，你說的話中可有一事能證明皇後是那刺客？”
“奴婢有！”俞大娘無比自信，瞧向皇上：“皇上知道奴婢本是高麗人，高麗人的兵器與本朝不同，刀刃上都是帶有倒刺的，奴婢的兵器也不例外，皇上可檢查皇後的右肩，看看她肩上是否有如此一道傷痕。”
言語間，皇後眼珠微轉，極其輕微的動了動右肩，卻沒能逃過皇上的眼。
皇後端莊笑了笑，“本宮的確受過高麗刺客的暗算，傷了右肩，此事許多人都知道，本宮並不需要多做解釋。”
“皇上！”俞大娘神情動容，激動地像皇上磕頭道：“世上哪裏有如此巧合的事情，還請皇上明斷啊！”
皇後越發得意，冷笑瑩瑩，連一旁的淑妃都不自覺勾起了唇角。我緊張的盯著眼前的情景，卻隻能瞧著俞大娘擔心不已，若是她不能證明皇後就是殺害姑姑的真凶，不僅她自己要受到懲罰，還會連累李承德背上冤枉皇後的罪名到時是豈不是白白便宜了皇後她們。
“哼！巧辯如簧，臣看著罪奴就是想要誣陷皇後，已達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皇上，還請您三思！”席間有人道，是一個半白須白發的老者。
席間一時沉默如時間靜止了一般，
“那本宮說的話算不算數？”李承德冷冷睇著這一切，突然開口道：“本宮曾親耳聽到凶手的聲音，不知用來指證凶手可作數？”
皇後稍顯驚訝的睇他一眼，默不作聲。那半白須白發的老者道：“太子當時年幼，又曾受傷失憶，恐怕說說的話不足以讓人相信。”
“是嗎？”李承德冷冷逼視那老者，“可是不巧近日本宮已經恢複記憶，過去的事情依稀刻在腦海中，曆曆在目！”一字一句的話語從他口中冷冷的迸出來，生硬如鐵。
那老者不知是何身份，並不懼怕李承德，倒是一副老練沉穩的架勢，跪在席邊道：“太子失憶多年，現今哪怕憶起往事，恐怕也會與別的事情相混淆，此事如此重大，絕不可以糊塗而斷，還請皇上三思！”此話一出，許多官員竟然紛紛離席跪地，似相約好了一般齊齊向皇上諫言，“請皇上三思！”
李承德漸漸握緊手中的酒杯，微微眯起雙眼瞧著這一群人。這下可如何是好？我緊張的四下打量尋思著，這一出好戲可是各種角色都配齊了，閑聊看戲的、好派、壞派、不明所以之人、胡亂插一腳之人、趁混亂順手占便宜之人…一應俱全，父親坐於位上一動不動，書似乎並無焦急之意，哥哥亦是徐徐品著酒，淡然瞧著眼前一幕，他們如此放心，難道還有後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