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魚漏網
趙洞庭瞧也不瞧,跳下馬,只是往知州府里走去。
樂舞跟在旁邊,偷偷瞄了眼韻錦,然後怯生生問趙洞庭道:「皇上,她怎麼在這?」
她也看得出來現在趙洞庭心情極為不好,不敢再似以前那般大大咧咧。
趙洞庭沒有說話。如果不是看韻錦身世可憐,又是被慕容川欺騙,他早就將她斬殺於手下。
樂舞見趙洞庭冷著臉不答,吐吐舌頭,不敢再問,佯裝低眉順眼的乖巧模樣,跟著往裡面走去。再者她自家的事尚且還沒弄好,也沒有太多心思來管韻錦的閑事。
「姑娘!姑娘!」
門外侍衛突然呼喊。
趙洞庭終究還是忍不住回頭,見到韻錦已是暈厥過去。
她本就身子骨孱弱,又經過斷腸散折騰,再在太陽底下跪這般久,自然支撐不住。
趙洞庭看兩眼,冷聲對旁邊趙虎吩咐道:「給她在宮中安排房間,且先讓她住下。」說罷繼續往議政殿走去。
議政殿前,李元秀的遺體已被抬走。值班的侍衛說陸國務令已將公公遺體遷往偏殿。
趙洞庭便又帶著樂舞走向偏殿而去。
許多文臣聚集在這裡。
葬儀都監已經幫李元秀換上太傅服飾,口中含著偌大珍珠。
樂舞看到李元秀屍體的瞬間,眼睛流淌出來,向著李元秀撲去,「公公!」
這段時日來,她已將李元秀當成自己長輩般親近。可沒想,自己去趟秀林堡,竟是從此陰陽兩隔。
趙洞庭立在殿門處,看著李元秀的遺體,仍是滿臉冷色。
當初楊儀洞死時,他的內心還未受到這般衝擊,但這回親眼看著李元秀為自己而死,想著以往李元秀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趙洞庭的心裡總是止不住又無盡的冷意瀰漫。
以公侯之禮厚葬,謚號忠武又如何?
身後事,不過都是虛妄而已。
良久,趙洞庭才嘴裡喃喃:「公公,朕替你報仇了。你且先休息,待朕重登臨安城頭,再接你去。」
秀林堡。
大殿前仍是滿目狼藉,那些個暗罵倒霉的賓客一個個接受仔細盤問后才得以脫身,如逢大赦,忙不迭地便往山下跑。有混在他們中間想要離開的秀林堡弟子被侍衛當場格殺。
那些女眷、下人們都被大群侍衛押解在旁。
樂嬋和樂無償還站在大殿前,樂嬋怔怔出神。
這時,完顏章帶著些侍衛匆匆跑到殿前來,到岳鵬面前,說道:「岳將軍,壞事了,被那慕容川給跑了。」
岳鵬驚道:「那麼多將士圍守,他如何跑掉的?」
完顏章滿是惱意與愧色,「那廝武藝實在是太高強了,我安排在那裡足足五層防線,近千兒郎,竟是被他接連突破,還斬殺了我近百個兒郎,連我麾下副將都被他殺了。」
說著更是氣惱難平,將手中的狼牙棒都憤憤擲到了地上。
這還是皇上首次讓他率著討元軍執行任務,沒想到就在他這裡出現紕漏了,而且跑掉的還是秀林堡的首腦人物。完顏章只道要是自己在那,肯定拚死也不能讓慕容川跑掉,可那處防禦是他麾下副將看守的,那副將已經戰死,他又能怪誰?只能暗嘆倒霉。
岳鵬皺著眉頭,也是氣惱,道:「這些個武夫著實難以對付,等下回宮咱們再去聖上面前請罪吧!」
完顏章垂頭喪氣地答應。
他現在甚至都有些懷疑女真兒郎的戰鬥力了,以前號稱女真不過萬,過萬便無敵的女真將士,沒想到在硇洲島被打得跪地求饒,在這裡,又被慕容川單槍匹馬地給殺了出去。
樂嬋在殿前聽到兩人對話,視線從那滿地的屍首上收回來,跑到岳鵬面前,「岳鵬將軍,那老賊慕容川跑了?」
她現在都還對慕容川充滿恨意,那個虛偽至極的老賊,尋常竟是滿嘴的愛國仁義。
岳鵬在硇洲島和樂嬋並肩作戰過,自然還記得她,嘆息著點了點頭。
樂無償走上來,忽對樂嬋說道:「嬋兒,隨父親去趟百草谷。」他的臉色有些複雜。
樂嬋露出驚色來,「父親您還是要去那裡?」
樂無償嘆道:「當初是我從河山九鬼手中救下慕容川的性命,才讓他苟活至今,導致發生今日大禍。枉我將他當成至交,甚至為你和他那兒子許下婚約,實在是被鷹啄瞎了眼睛啊,如今他不忠不義,也該由我去取他的性命。要不然,為父以後還不得受江湖同道們的譴責唾罵?」
怔了怔神,樂嬋好似經過掙扎,最後還是點頭。
她揮劍撩去紅裙那曳地極長的裙擺,又拜託岳鵬多多照顧樂舞,然後便攙著樂無償往秀林堡外走去。
她只覺得,現在自己這身鮮艷的婚紗實在是種莫大的諷刺。
走出兩步,忽然想到什麼,募的回頭,將手中長劍擲了出去。
秀林堡大殿上方,那塊大義宗門的牌匾應聲而裂,落到地上摔得粉碎,激起灰塵無數。
這塊牌匾,倒是比她這身紅裙還要更為礙眼。
岳鵬和完顏章瞧著,暗暗對樂嬋投去感激的眼神。他們兩倒是忽略這塊匾了,要是任由這塊匾繼續懸挂在這裡,豈不是對聖上的諷刺?
樂嬋對著岳鵬拱拱手,就此攙著滿臉病態的樂無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