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戰平南(五)
只到黃昏,元軍的營帳便已經徹底排開,連綿出去足足有十餘里遠,都是如蒙古包般的白色尖頂帳篷。
城頭上的宋軍士卒都忍不住嘀咕,不知道元軍這是想要做什麼。以往打仗,直接在城外紮營的可不多見,因為這等於是白給對方襲營的機會。
難道元賊這般狂妄?認為我等不敢襲營?
城頭宋軍個個面有憤慨。
然而,如此過去足足兩個多月,也不見軍中統帥有率軍攻打元營的打算。而元營,也始終沒有什麼動靜。
宋軍在城內,元軍在城外,兩軍以極為詭異的氣氛對峙著,殺氣衝天,卻又遲遲沒有哪方率先攻擊。
要是不知道的,怕莫還會以為兩軍本來就是同支。
岳鵬性子頗急,倒是十餘次向趙洞庭請求帶兵襲擊元軍大營,但都被趙洞庭拒絕。
這些時日來,趙洞庭日日都會到城頭上觀察元軍,沒有發現任何異常。而在這種情形下,沒有異常,那就是最大的異常。
元軍那麼多士卒,安營紮寨不攻城,光是後勤補給就得有多麼大的壓力?
阿裏海牙這顯然是拿命根子在耗時間。
趙洞庭都數次看到元軍的後勤部隊車流滾滾地湧入到元軍大營裡面,即便是以元軍在廣西南路的物力財力積累,如此下去也不可能堅持太長的時間。縱然是他們縱兵搶糧,以現在廣西的民情,糧食全被他們搶去,也養不起他們這麼多人。
而阿裏海牙卻偏偏這樣靜靜的耗著,那麼,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在醞釀大殺招。
只是,趙洞庭等人卻也不知道他到底在醞釀什麼大殺招,元軍白天夜裡都很安靜。只是預感,那大殺招現形時,縣城或許會有傾覆危險。
可惜的是,雙方都嚴陣以待,想派個探子去探查元軍情況都不容易。
兩個多月來,雙方探子都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波。
趙洞庭顯得有些憂心忡忡,總感覺有種巨大的危機正向著縣籠罩而來。
而元軍那邊,阿裏海牙同樣也很焦急。
他的後勤補給確實已經很是吃力了,若是地道再不挖通,他麾下的士卒怕是得淪落到去挖野菜吃。
可在這個年代,要想挖通兩里多路的地道,實在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縣城外的護城河,註定他們的地道需要挖得極深,要不然,連護城河都過不去。而如果地道不能直通城內,那也就沒有太大的意義。只有能夠瞬間和宋軍接近,才能讓宋軍投鼠忌器,不敢使用「瓷罐兒」那種大殺器。
深入地表五六米的地道,很多時候會遇到岩石層,又需要改道。改來改去,有時候還會偏了方向。
阿裏海牙想派人到城內探勘地脈,卻又總是有去無回。
為防止宋軍發現端倪,他們又只敢白天挖洞,夜裡運土。
如此,諸多因素加起來,元軍挖掘地道的進度慢得讓人心裡發毛。
不過,為取得最後的勝利,這是最方便的辦法,越是最能減少損失的辦法。所以,阿裏海牙咬著牙,斬殺幾個後勤官吏之後,硬是逼著後勤必須按數將軍糧運到。
還好的是,到現在,地道好像總算是快通到城內了。
阿裏海牙打算四處開花,命令士卒將地道挖到城內地下以後,再像蜘蛛網那般蔓延開去,到時候,無數大軍突然從地道中湧出來,定然能夠一舉拿下縣。
這日,趙洞庭又率著眾將在城頭觀察元軍大營。
他皺著眉頭,心裡不住在想,「阿裏海牙這到底是想做什麼?」
這個問題已經縈繞他心頭許多天了,可日日和眾將商議,也沒有什麼結果。
元軍離著縣還有兩里路遠,城外又有護城河,沒誰會想到元軍竟然願意花費大代價挖掘地道。
瞧了一上午,趙洞庭還是沒有什麼頭緒,搖搖頭,又離開城頭,往府衙里去。
剛到府衙門口,卻是撞見趙虎興緻沖沖地正跑回來,手裡還拎著只兔子。
這些天趙洞庭身側時刻有不少人圍著,那殺手離歌未在出現,他和趙大兩人也實在閑得慌,常常會喬裝成百姓摸到城外西面山裡去弄些野味,趙洞庭也懶得管他們。元軍都駐紮在城東門外,西面並沒什麼危險。
「皇上!」
瞧見趙洞庭,趙虎咧嘴一笑,「今兒個運氣好,從洞里弄到只兔子,晚上可以給您打牙祭。」
趙洞庭聞言卻是一怔,好似有道靈光從腦袋裡面閃過,「你說什麼?」
趙虎眨巴眨巴眼睛,「弄到只兔子,晚上可以給您打牙祭啊?」
「從哪弄的兔子?」趙洞庭又匆匆道。
趙虎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城外山,山上啊!這兔子剛從洞里鑽出來,就被我和大哥弄得陷阱給捆住腿了。」
洞里!
「操!」
趙洞庭心裡憤憤罵了句,滿臉激動地偏頭對文天祥道:「朕或許知道元軍在做什麼了!」
文天祥他們並沒能從趙虎的話聯想到地洞上面,都是不解地看著趙洞庭。
趙洞庭道:「他們可能是在挖地道,想要直通城內!」
唰的,文天祥他們的臉色全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