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肉穿腸過
到夜深,丹田有些發脹發酸,趙洞庭才睜開眼。
走到屋外,小道士又在看著夜空發獃。
趙洞庭道:「小道士,朕有些餓了,不如你去林中捉些竹鼠來銬著吃?」
青雲峰天地林秀,可是有著不少野味。而無量觀的齋飯卻又寡淡,趙洞庭難免會起些歪心思。
竹鼠肉質鮮嫩,帶著淡香,他上輩子吃過飼養的,都已經算是難得的美味。
小道士卻不回頭,知道:「上蒼有好生之德,萬物皆是生命。皇上何意讓我這小道士殺生?」
趙洞庭砸吧砸吧嘴,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還嘴,「得,你不去,我自己去。」
到這深山雲野,他心性回歸,卻也不願意再隨便去差遣那些武鼎堂供奉。
等趙洞庭走到竹林里,不多時,裡面便傳來嘰嘰的叫聲。
小道士悲天憫人,手指拈花,長長嘆了聲,「唉」
隨即輕輕捏起爬到自己膝蓋的一隻小螞蟻,放到地上去。
「哈哈!」
而這時,趙洞庭已提著兩隻碩大的竹鼠從竹海中跑出來,「你們青雲峰的竹鼠可真大。」
趙洞庭心裡美滋滋,這可都是野生的。他就知道山裡野味多,還真不枉自己將孜然等香料帶過來。
他提著竹鼠跑到屋裡,拿起刀又到屋外,對著小道士喊:「小道士,去弄些乾柴來。」
小道士充耳不聞。
「皇帝說的話都不聽?」
趙洞庭嘴裡喃喃嘀咕,卻也沒想著真和白玉蟾計較。自己跑到山泉旁將竹鼠剝皮洗凈,又去撿拾乾柴。
還好山裡什麼都缺,卻怎麼也不會缺乾柴,倒也不費什麼事。
僅僅過數十分鐘,竹海外便有清香飄溢。
這肉香飄啊飄啊,飄到旁邊的草廬里,直將不少武鼎堂高手吸引出來。連君天放、樂無償兩人都從裡面走出來。
那些武鼎堂供奉不敢在趙洞庭面前放肆,他們稍好,只是走到趙洞庭旁邊坐著。
趙洞庭不著痕迹地翻了下白眼,遞一隻竹鼠給君天放。
君天放面無表情,接過竹鼠在火上烤。
到處咕咕響。
這夜,竹海中的竹鼠算是遭了殃。
篝火越生越多,小道士苦著臉,在猶豫著是不是要去告訴師父。要不然,青雲峰以後怕是再也見不到竹鼠了。
不過想想,師傅怕也不敢拿皇上怎麼樣,又只得作罷。眼觀鼻,鼻觀心,來個眼不見為凈。
但眼睛不看,那香味卻一個勁地往他鼻子里鑽。
趙洞庭笑著喊道:「小道士,過來一起吃啊!」
小道士不理不睬。
趙洞庭卻不作罷,等竹鼠肉稍微焦黃,走到小道士面前,在小道士面前晃蕩,「這竹鼠是朕捉的,是朕宰的,也是朕烤的。這些殺孽都由朕來背,你只是吃而已,怕什麼?老天怪罪也怪罪不到你頭上去。」
小道士忽然覺得自己道行還是太低了,甩甩袖,往草廬里走去。
趙洞庭將他的鬱悶表情都看在眼裡,忍不住地哈哈大笑。
年輕人嘛,裝什麼老成,他打定主意要改變小道士,滿足自己的惡趣味。
山中無歲月,如此很快過去兩個月光景。
趙洞庭全心修劍,進境不俗。基本劍術幾近小成,歸元劍法三十六劍式也掌握了二十四式。
竹海中常常能見到他拔腿狂奔的身影。腳下綁著鉛塊,卻仍是健步如飛。
他內功造詣不淺,眼下已有四顆竅穴放出光芒,練起輕功來自然也是一日千里。
雷瓊兩州安然無事,那邊也不見什麼動靜。
伯顏繼續坐鎮廣南東路,而在夔州路,元將也速兒等人也並沒有急於進軍廣南西路。
元朝廷意識到宋軍不好對付,改變策略,似乎也有徐徐圖之的打算。
趙洞庭意料元軍若動,定然會有雷霆之勢,但也無可奈何,在收到從送過來的軍情奏章之後,也只能著令文天祥繼續收納降卒、義軍、各地廂軍,壯大部隊。
至此時,等縣已有宋軍共計接近十五萬人。
其中從各地趕往勤王的義軍、廂軍七萬五千之眾,降卒三萬二千,其餘的,則是各地入伍的新卒。
這幾乎已是南宋能夠聚集的全部兵力。那些沒趕往勤王的,估計也不會來了。
廣南西路若被元軍攻破,宋朝廷很難再有翻身餘地。
趙洞庭不知道這樣的實力能不能夠打動大理的段興智,但能做到的,也只有這個程度。
饒是這些投奔到的義軍、廂軍都種田自給,但朝廷的國庫仍然已經是背負極大壓力。光從雷、瓊兩州收的糧草,到底還是稍顯不足。
這日夜裡,趙洞庭修習完內功從房間里走出來,小道士又是在屋外發獃。
趙洞庭道:「小道士,再去弄兩隻竹鼠來?好像有幾天沒吃竹鼠了吧?」
這兩個月,青雲峰的山珍野味不知道被他們這些人糟踐多少。
小道士終究盡墨者赤,被趙洞庭這個俗人給帶壞了。
他眼中依舊充滿靈性,卻不再似以前那般不食煙火氣,看起來更像是個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