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不相忘
樂昌縣縣令親自陪在鍾健身旁,見得他腳步突然加快,便也連忙加快步子。
趙洞庭官銜改制以後,各地官員品級皆有少許提升。原樂昌縣這樣的中縣,縣令只是從八品的官員,現在也是名列正八品。
但很顯然,哪怕是正八品,也沒法和即將赴任邵州農業廳副廳長的鐘健相比。
雖然,鍾健最終也只是被評為從六品,沒有得到聖上榮寵。讓無數進士都掉下了眼珠子。
正八從六,看似只是一階半之差,但實際上,卻能算得上是天差地別。
鍾健的實權、未來潛力,都遠非區區樂昌縣縣令可比。
如果不是鍾健此時還未正式赴任,這縣令在他面前卑躬屈膝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媚上之風乃是人性,不是趙洞庭想改就能夠改得掉的。
到即將進村的渠道處。
鍾阿大終是帶著妻子匆匆跑了出來,兩人臉上自然滿滿都是激動。
但真見得鍾健,兩人卻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鍾健對著父母跪倒,「健兒拜見父親、母親。」
對雙親,他是有愧的。讀書這些年,他沒有盡到孝道,反而拖累這個家庭不少。
「快起來,快起來。」
鍾阿大連忙上前要扶起自家兒子,卻是突然想到什麼,將雙手使勁在衣袍上擦了擦。
現在兒子是大官兒了,要是自己這雙手弄髒他的衣服,怕會丟兒子的臉。
鍾健母親在旁邊悄然紅了眼眶。
鍾健笑著起身,眼神卻是向著村內隱隱看去。只是,仍舊並未能瞧見妻子的身影。
他嘴角突然露出幾分極是柔和的笑容來,道:「父親、母親,咱們回家去罷!」
興許是心中迫切地想要見到妻子,他竟是都忘記給自家父母介紹這樂昌縣的縣令了。
不過縣令卻也沒敢露出不滿之色,對著鍾阿大和他妻子輕輕拱手,道:「鄙人樂昌縣令池學林,在此恭喜二老了。」
再後頭些的樂昌縣官員以及這樂昌縣各學府的院長、夫子們自也是連連對鍾阿大兩人道賀。
鍾健高中,這是給整個樂昌縣長臉。而且不出意外,以後鍾健怕是會成為這樂昌縣最有出息和前程的人。
現在和他們家交好,以後鍾健惦念家鄉,樂昌縣還會少了好處去?
鍾阿大和妻子見到這麼多原本根本就見不著的大人物們在自己兩人面前如此謙恭,臉上都不禁是露出些許慌亂緊張之色來。
他們還從未見過這樣陣仗呢!
最後鍾阿大黑臉漲紅,竟是噗通給眾人跪下了,「鍾阿大多謝諸位大人,多謝諸位大人了。」
這可是將一眾官員們都嚇得不輕。
池學林連忙扶起鍾阿大,道:「使不得,使不得。鍾老爺您這可是折煞我等了。」
邊說邊打量鍾健,生怕鍾健會因此而不滿。
而鍾健並未露出什麼不滿之色。
這總算讓得池學林等人放心。
眾人並未因為這小插曲而耽擱,繼續匆匆向著鍾家行去。
越來越多的王水村村民從家中出來,跟在隊伍的後頭,熱鬧哄哄。
終到鍾家。
見得鍾家簡陋房屋,池學林等人眼中都不禁是露出些微吃驚之色,然後便又有些愧疚。
原來鍾進士家中真是這般貧苦,怕是在本就極為貧窮的王水村中都算是最為貧窮的。
他們這些縣官,都有責任。
鍾健只是徑直向著屋內走去,「敏兒,敏兒。」
可是,屋內卻是沒有人回答出聲。
鍾健走向自己和余敏的卧房。
池學林等人很是知趣的沒有再跟著,由鍾阿大和妻子兩人引進大堂。
只是鍾家著實太過簡陋,正堂也只堪堪能容納池學林等幾個樂昌縣縣官以及幾個士林德高望重的前輩。
這讓得鍾阿大夫妻兩自是十分不好意思,臉色微紅。
好在其餘人也不敢計較,就都站在屋外,還是有說有笑。
鍾健到得自己卧房裡,終於見到自己妻子。
余敏痴痴回頭,臉上卻是掛滿淚痕。
她面前書案上擺著張宣紙,上面有重重墨跡。
鍾健走到余敏面前,柔聲問道:「我回來了,你怎的還哭了?」
余敏抽噎道:「我我不會寫字。」
鍾健笑著從她手裡拿過毛筆,道:「你想寫什麼?」
余敏痴痴看著鍾健,眼中儘是羞愧之色,低聲道:「如今夫君高中,我我已是配不上夫君了。」
「你、你想寫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