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泥汶萊
「還未請教你的名諱?」
輕輕頷首后,趙洞庭對著縣令說道。
這讓得縣令露出些許慌張之色來,連忙行禮道:「上差折煞下官了。下官姓李,名繁榮。」
「嗯」
趙洞庭輕輕點頭,「這個名字不錯。」
他自己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只這老氣橫秋的表情落在李繁榮的眼中,自是頗為驚訝。
看起來,他倒像是眼前這位年輕上差的晚輩似的。只因趙洞庭身份莫測,是以他自也不會說什麼。
只又問道:「還未請問上差尊姓大名?」
「呵呵。」
趙洞庭輕笑道:「我的名諱你便不必相問了,日後,你自會知道的。」
他算是將李繁榮這個名字給記在心裡了。
這樣有責任心的官員,留在這岑溪擔任個區區縣令,著實有些屈才。
因前方的援救也不需得趙洞庭去插手,其後他便在這和李繁榮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來。
通過交談,自是對李繁榮的了解更深。
原來這李繁榮還是進士出身,且就是兩年前高中的。
這般年紀,實是大齡考生了。
趙洞庭都是些微詫異,「本差觀李縣令行事果斷,有且謀略,怎的到這般年紀才得以高中?」
李繁榮聞言不禁是露出汗顏之色來,有些訕訕道:「不怕上差笑話,下官下官實是對聖人之學沒有太大的天賦。寒窗苦讀二十餘載都始終未能通過院試。所幸聖上他老人家改革科舉,以專科學術教育、治學、納才,下官連忙轉修專科學識,這才僥倖通過殿試,得以高中。」
趙洞庭有些哭笑不得。
李繁榮這聲聖上他老人家,實在是讓他心裡頗有些古怪。
不過倒也驚喜。
李繁榮能夠在短短時間內就對專業頗有所成,得以高中,說明他在這方面還是有些學識的。
而他所修的專業,正是趙洞庭模仿後世公務員招考所設的治政科。
不得不說,李繁榮這樣的人生下來就該是當官的。
甚至,閑談中他的有些見地,讓趙洞庭眼中都有頗為發亮的感覺。
論大宋的整體發展布局,李繁榮自是遠遠不能和趙洞庭相提並論。但在關於小地方的治理上,趙洞庭卻未必見得會比李繁榮更厲害。
大概術業有專攻便是如此。
雖各科教材都是趙洞庭編造出來,但其中有許多東西,其實連他也未曾真正消化,不如李繁榮這些沉浸在裡面的人。
如此,趙洞庭竟是在這煤山下面呆了足足數日時間。
白天和守軍將士還有縣衙小吏們同吃,晚上,則是睡在帳篷里。
只樂嬋、樂舞等女都被趙洞庭安排武鼎堂供奉送回到岑溪縣城內去。
因知道趙洞庭是不放心煤山上的事,諸女也都體諒,也沒有誰有要催促他離開的意思。
而這數日過去,救援工作也是差不多了。
幾條山道都已經被疏通,那些塌方的地方也被挖空不少。
但正如趙洞庭所料那般,這回的救援工作結果已不僅僅能說是不容樂觀,而是收效甚微。
據負責煤山事宜的府衙官吏統計,被掩埋在煤山上的工人有足足一千零六十四人。而生還者,竟是不過四百九十七人。
也既是說,永遠沉眠在這煤山之上的人有足足將近六百個。
雖這個數目較之沙場上動輒數萬、上十萬的傷亡,總顯得有那麼些不值一提。但這,卻是因為事故而造成的傷亡。
也幸好好趙洞庭、李繁榮等人補救措施做得及時,那些有家人死在煤礦上的人家都得到頗為豐厚的體恤,又見得官府的確已經是為這事付出最大的努力,甚至有將士接連兩三夜不眠不休,是以這才沒有人鬧事。不然產生的後果可能會無法想象。
隨著新型教育的逐漸普及,大宋的百姓們如今也不再如以前那般盲從了。他們逐漸開始有了人權意識。
看著許多人哀傷至極,久久不願離去,趙洞庭心中也不是滋味。
但卻也明白,到這個時候,已經很難再有生還者了。
岑溪縣內守軍和匆匆趕來的各縣援軍很長時間沒有再帶著生還者下來,救援工作雖仍在繼續,但其實只是在安撫那些百姓而已。
趙洞庭心知自己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用處,終是帶著君天放、樂無償等眾武鼎堂高手離開。
李繁榮等官員要送他們回城,都被拒絕。
路上,趙洞庭、君天放等人臉色都是有些凝重。
他們臉上也都是有著些許疲憊之色。
這數天來,就數他們救下的生還者最多。
樂無償喃喃嘆道:「只希望大宋其餘各地的礦山上莫要發生這樣的事情才好」
洪無天忽的仰頭看向天空,「天災面前,縱是我等,也顯得太過渺小啊」
這回的救援工作,讓他們深深領會到什麼叫做無奈,什麼叫做力有未逮。
縱是以他們的修為,也只是無力回天。
趙洞庭聞言也是輕輕搖頭,眼神變得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