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博弈(加更)
銀河武道館。
馮淩昀趴在窗口看著裏麵瘋狂對著假人沙包拳打腳踢的蔚十一眉頭越縮越緊。
“看什麽呢?大昀。”
忽然,肩膀上多了一隻手,馮淩昀扭頭看著好友黃聰憂心忡忡地問了一句:“她最近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不開心的事?”
“我不知道啊,已經好幾天,她都這樣。”
黃聰是蔚十一散打的教練,他覺得這個女孩真的特別聰明,人家學三個月才能學會的技能,她一個月就搞定了,現在對付一般的壞人已經不是問題了。
“都這樣?那你怎麽不勸阻她啊,這樣打,她會把自己打廢吧,而且你看她好像還受傷了。”
馮淩昀說著又擔心地看了看蔚十一額頭上貼著白色大號傷疤貼。
“大哥,你在說笑話嗎?我們這裏是武道管,來這裏本來就是搞這些打打殺殺的,我有什麽理由勸阻她訓練啊。”
黃聰白了馮淩昀一眼繼續說道:“我說你,喜歡人家就趕緊去追,以前我這武道管不見你人影,現在三天兩頭來,說,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馮淩昀被說的臉忽然紅了,其實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麽心意,起初他覺得這個女孩很高冷,難以接近,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越是這樣,他就越想靠近她。
“哪有。”
“切。”黃聰懶理馮淩昀直接走開了。
*
傍晚五點多,蔚十一從拳館離開,她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直接去了自己經常去的一家酒吧。
最近幾天,她一直都是如此消沉,白天去武道管訓練發泄,晚上來酒吧消遣把自己喝的爛醉如泥,然後去酒店睡一覺,繼續重複昨天的事。
這個酒吧的人很多人都認識蔚十一,知道她是個美豔女人,而且惹不起那種,大家都是有自知之明的人,有多少能力做多少事,與其去高攀月亮不如將就繁星,至少還不是一無所獲。
正因為這樣,蔚十一每次都能好好喝酒。
桌上她的手機響了好幾遍,都是那些她的愛慕者打來的,最後一通電話是吳非打的。
屏幕暗下,蔚十一閉著眼,仰頭將一杯濃烈的洋酒吞入腹中,隨手把空杯往沙發上一扔,她仰靠在沙發上一臉平靜。
這幾天,蔚十一一直都在想肖欽予和肖欽洲的事,她努力回憶之前接觸過的那些片段,想要分清楚到底他們是怎樣混入她的世界的。
其實這事如果心平氣和耐著性子去想不難發現蛛絲馬跡,比如她因為薛廣軍進派出所那次,來的應該就是肖欽洲,還有她生病在醫院那次來的應該也是他。
雖然,肖欽洲一直在模仿肖欽予,但是還是很容易讓人找出破綻的。
所以那天晚上,一開始應該是肖欽予然後等到她被催眠熟睡之後,肖欽洲才出現,隻是為什麽他們要這樣對自己,蔚十一真的不是很明白。
難道肖欽予對蔚藍是真愛,他這麽做就是替她出氣,是這樣嗎?
可不管是哪種情況,都不能掩蓋她十足做了一回蠢貨的事實。
蔚十一想的頭疼,她及時收住思緒,睜開眼,拿起桌上的瓶子直接吹瓶。
等到喝的差不多的時候,蔚十一拿起外套買了單,離開了酒吧。
夜晚的風很涼,蔚十一瑟瑟發抖地縮進寬大的羽絨服裏,許是今晚的酒太過濃烈,她感覺到了強烈的醉意。
站在馬路邊等了很久,都沒有一輛車來,蔚十一感覺頭重腳輕,她支撐不住靠在路邊的樹幹上。
“喲,美女,去哪,我送你啊。”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別克車停在蔚十一的麵前,車窗降下,一張猥瑣的屌絲臉就這麽暴露在了空氣中。
蔚十一慵懶地掀了掀眼簾,“滾一邊去。”
“呀嗬,小美女有個性哈。”
別克男子說著直接下了車,他繞過車頭來到蔚十一麵前,不由分說地去拉扯她。
“滾開。”
蔚十一推開男子,她本來想直接給他來個劈腿踢,但無奈今晚的酒喝的實在太多了,別說踢人,她現在握拳的力氣都沒有了。
“走吧,和哥哥走吧,今晚我保證伺候好你。”
別克男拉著蔚十一就往自己車上帶,就在他即將成功的時候,忽然一隻強有力的手用力地握住了車門。
“把人留下。”
“你誰啊?要你多管閑事。”
“警/察。”
別克男:“.……”
“你……你唬誰呢?”
“行,那我們一起走一趟。”
別克男一聽慫了,且不說眼前這個男人是不是真警/察,就他目前這個動機去那也不合適啊。
罷了,罷了。
別克男留下蔚十一匆匆開著車離開了。
望著遠去的車影,馮淩昀重重地鬆了一口氣,他扶著蔚十一小聲地喊道:“你沒事吧,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
蔚十一靠在馮淩昀懷裏沒有出聲,她雙眼緊閉,近一聽還有輕微的鼾聲,看樣子是睡熟了。
“額,不是吧。那你這樣我該帶你去哪啊?”
馮淩昀本來想帶蔚十一去酒店,但細一想又覺得不合適,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不是有損人家姑娘的名譽嘛,但是如果留下她一個人,萬一半夜吐了,想要人照顧,或者再遇到壞人那可怎麽辦。
所以思來想去之下,馮淩昀決定把蔚十一帶回家,他是九洲本地人,現在和父母住在一起,把人帶回家也不是孤男寡女,要是半夜需要照顧什麽的,也有人搭把手。
就這樣,馮淩昀把蔚十一帶回到了自己家。
*
鑰匙扭動門鎖,門一打開,客廳的燈就亮了起來,馮淩昀的母親陸梅披著一件外套從臥室裏走了出來。
“昀昀,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剛說完,她就看見了兒子懷裏的蔚十一,“她是?”
“額,媽,她是我的同事,因為碰到些事心裏難過於是就去喝酒了,這不,喝醉了,差點碰見壞人我就帶她回來了。”
陸梅平時也是個熱心腸,一聽馮淩昀這麽說趕忙上前攙扶蔚十一,“哎呦,可憐的姑娘。”
“來來,扶進客房去,我讓你爸去煮些醒酒養胃湯。”
“好的。”
後半夜,馮淩昀的一家人都沒睡,熬湯的熬湯,喂水的喂水,好在蔚十一酒品還可以,沒有大鬧,也沒吐,喝過醒酒湯之後就這麽睡了一晚。
第二天,蔚十一醒來,這次醒來她感覺和從前不一樣,頭沒有那麽疼了,床睡的也舒服,渾身上下不會像散架一樣酸疼。
隻是舒服歸舒服,周圍的陌生環境還是然她不由得神經緊繃。
這是哪?她為什麽會在這裏,看周圍的布景,不像是酒店,更像是家。
正想著,房間的門就被推了開,蔚十一看見一個穿著藍色小碎花家居服綁著圍裙的中年女子走進來。
“.……”
“姑娘,你醒了?”
陸梅露出慈愛的笑容,她來到蔚十一身邊,客氣地問道:“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啊?”
蔚十一盯著陸梅看,她努力回憶眼前的臉到底是在哪見過,可不論她怎麽想都記不起這麽一號人物。
“你是?”
“我是馮淩昀的媽媽,昨晚你喝醉了,他把你帶回家,不過你放心,昨晚都是我在照顧你,他爸爸和他連你的房間都沒進。”
陸梅擔心蔚十一有什麽想法,畢竟是小姑娘,名節什麽的還是很重要的。
馮淩昀?這是那個憨比的家?昨晚是他帶自己回來的?
蔚十一的記憶卡在別克男那裏,剛開始,她還以為自己是被他帶回家了。
“.……”
蔚十一沒說話,她不習慣別人對她好,也不知道如何去表達謝意,況且本來就是沒有交集的人,沒必要說太多。
她掀開被褥下了床,陸梅見她要走連忙追去:“姑娘,你去哪?吃了早飯再走吧。”
蔚十一沒有應聲,她打開門,剛出去就看見客廳裏的兩個人男人。
“你醒啦,感覺還好嗎?昨晚睡的如何?”馮淩昀一見蔚十一趕忙迎上前,一臉關心。
陸梅與丈夫馮建明對視一眼,兩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好了,好了,先讓人家姑娘來吃早飯吧。”
馮建明來到蔚十一麵前,笑吟吟地說道:“姑娘,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麽,我買了一些,昀昀他媽做了一些,你看你愛吃什麽。”
“是啊,姑娘,先吃飯。”
陸梅扶著蔚十一來到椅子前坐下,“你挑自己喜歡吃的哈,沒關係。”
“.……”
蔚十一看著桌上琳琅滿目的早點,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平時活在滿是戾氣世界裏的她忽然不知道如何去麵對這凡人的煙火氣。
“姑娘?”
陸梅不解。
馮淩昀見狀趕忙打斷:“好了,媽,我就說了現在年輕人誰還吃這些啊,我們還是吃去吃吧。”
“.……”
蔚十一還是沒說話,馮淩昀說著拿起沙發上的外套罩在身上,拉著蔚十一就出門了。
一到樓下,馮淩昀趕忙和蔚十一解釋:“對不起啊,昨晚我沒有經過你同意就把你帶回家,我隻是不知道你家住哪,而且你睡著了,我怕把你一個人放酒店會有什麽危險,於是隻能把你帶到我家了,你別擔心啊,昨晚都是我媽在照顧你。”
蔚十一抬眼看了一眼馮淩昀:“.……”
“怎麽了?”
蔚十一沒說話,直接往前走。
“額,你去哪啊,我送你吧。”
馮淩昀一路追著蔚十一到了小區門口。
“說夠了嗎?”
終於“冰山”開口了,馮淩昀喘著氣:“我隻是擔心你。”
“擔心我?擔心我什麽?我認識你嗎?你是我的誰?又憑什麽管我的事?還是說你有什麽目的?想和我上床?行,現金還是轉賬?一次還是包月?不過我提醒你,我的價格很貴。”
蔚十一早就習慣那些所謂對他好的男人了,他們的目的其實最後都一樣就是想和她上床,不過她現在這話純屬就是胡說八道的。
雖然不是處,但也沒有亂到真的可以給錢就上的地步,尤其還是眼前這種她看都不會看一眼的憨比!
“你說什麽啊?”
馮淩昀皺著眉頭,“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種人,我隻是把你當成朋友。”
朋友?
蔚十一看了一眼馮淩昀,諷刺地笑了笑,此時正好一輛出租車經過,她伸手招了招,車停下,她上車,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
安欣心理谘詢工作室。
“十一,你應該接受治療了。”
蔚十一低著頭她正在認真地拆解一根鋼筆。
“我沒病。”她抬頭看了一眼桌子對麵的心理醫生——安欣。
“十一,我不是那個意思,剛才你的檢查報告出來了,數據不是很好,你最近情緒波動好像有點大。”
“嗯,但是數據說明不了什麽,你不能僅憑這個就斷定我是個神經病吧。”
蔚十一繼續拆著鋼筆。
安欣看了一眼桌上那些七零敗落的小零件歎歎氣:“十一,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是擔心你。”
“我知道,我沒事。”
“沒事?你手上的疤痕又比以前多了,這叫沒事嗎?還有,剛才你在做檢測熟睡的時候神經係統一直都是緊繃的,你知不知道再這樣下去……”
“我知道,你放心,我會治療的,但不是現在,好了,我答應你的檢查已經做了,我先走了。”
蔚十一動作麻利地將那些被拆解掉的鋼筆組裝完成推到安欣麵前,“安老師,完璧歸趙。”
說完,她起身離開。
看著蔚十一離去的背影,安欣無奈地歎了歎氣。
“.……”
安欣原是九洲大學的一名心理學老師,也是她最早發現蔚十一性格有缺陷的,那時候她就一心想要拯救這個女孩,於是這些年她總是給她做一些心理輔導以及要求她按時過來檢查。
在後來的接觸中,安欣也能陸陸續續知道一些關於蔚十一的事。
她總想盡自己努力為這個可憐的女孩做點什麽,可是蔚十一太封閉了,許是從小到大碰到太多荊棘,以至於她現在完全把自己封閉了起來。
安欣歎歎氣,看著桌上那隻被鋼筆,眉頭緊緊蹙在了一起。
*
從安欣的心理谘詢室出來之後,蔚十一遊走在大街上,最近這一段時間她都在醞釀接下來她到底要如何處理自己與肖欽予,還有肖欽洲之間的關係。
是得饒人處且饒人,是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還是黑瞎子扭身來個大反撲?
蔚十一想了很久,她覺得自己實在沒有理由去說服自己原諒肖欽予和肖欽洲,再說了,蔚藍也沒得到懲罰,她就這麽算了,那之前挨的打,還有失去的貞操不都是她活該了?
不行,絕對不行。
蔚十一將羽絨服的拉鏈拉高,半張臉縮進領子裏,眼裏露出一抹狠厲,遊戲正式開始……
*
蔚十一買了一袋貓糧,然後直接去了肖欽予的家,這一路上她都很小心,因為她知道蔚藍在監視她。
敲了兩聲,門打開了。
“來了?”
蔚十一盯著眼前的男人,她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外貌可以騙人,性格也可以裝,但唯獨眼睛不會說謊,在決定報複之前,她必須要分清楚到底誰是肖欽予誰是肖欽洲。
“怎麽了?”
肖欽予看著蔚十一,他不知道她為什麽這樣看他。
“沒有呀,我來看看雪球,當然我其實更想見的人是你。”
蔚十一這回沒有像以前一樣送上自己的擁抱,因為她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肖欽予,如果她沒有判斷錯。
“進來吧。”
蔚十一進門,她走到陽台,發現籠子裏空落落的,“雪球呢?肖叔叔?”
“.……”
肖欽予把手插進口袋裏,他在想到底要怎麽解釋肖欽洲把貓扔了的事。
“嗯?肖叔叔?”
蔚十一上前一步,再一次將視線聚焦在了他的雙眼上。
“前幾天窗戶沒關,它跑出去了。”
蔚十一聞言皺眉,雪球不見了?她想砍人。
“啊,那怎麽辦?”
“放心,我會給你找回來的。”
“好吧。”
蔚十一沮喪地回到客廳,她在沙發上坐下,心裏慢慢醞釀著接下來要說的話,她不知道肖欽予知不知道她已經知道了雙胞胎的事,但不管是知道還是不知道,都不影響接下來她要做的事。
蔚十一想今天應該是她最後一次接近肖欽予了,因為接下來她的目標是肖欽洲,今天來,隻是為了分清他們兄弟倆,以及傳遞一些信息。
“肖叔叔,那晚.……”
“那晚我們.……”
蔚十一把頭壓的很低,故意做出一副很羞澀的樣子。
肖欽予聽蔚十一這麽說,心裏忽然起了懷疑,他以為蔚藍會把肖欽洲的事說出來,可聽現在她的口氣,好像這事蔚藍沒有提。
可能嗎?
肖欽予的目的本就是為了離間她們母女,故意製造矛盾,那麽如果蔚藍什麽都沒說,也沒和蔚十一起衝突,那他這事不就白做了?
一向聰明的肖欽予竟然也有犯難的時候,這事他也不能去問蔚藍。
“十一,那事你媽媽知道嗎?”
沒有辦法之下,肖欽予隻能選擇試探的方式。
蔚十一頓了頓,說實話,她以為蔚藍會把這事告訴肖欽予,但現在聽他這樣試探,似乎好像是沒有?
還是說這個男人和她一樣在裝?
此時的蔚十一和肖欽予就像是兩個正在下棋的人,互相博弈,揣測著對方的心裏。
“不知道,肖叔叔,媽媽最近對我挺好的,說實話,我都有負罪感呢。”
肖欽予:“.……”
他抬頭看著蔚十一臉上的淚痕,忽然感覺心被蒙上了一層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