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能不能借我抱一下
“尤書豫，你知道我跟趙子鳴那小子是怎麽認識的嗎？”
離開火車站之後，趙子鳴的小姨就帶著兩個小的先走了，書豫和晏恒兩個人走到車站乘公交車回家，車上人很少，他們坐在後排的位置，車子剛開動沒多久，晏恒就開始跟她說起趙子鳴的事情。
書豫坐在靠窗的位置，聞聲，她轉頭看向身旁的人。
晏恒沒看她，他往後靠在椅背上，仰著腦袋看著車頂，臉上的神色淡淡的：“我第一次認識他，是小學二年級，放學的時候，我看到他被同班的一群男生堵在廁所裏欺負。”想到那個畫麵，他極淡地彎了下唇：“欺負得可慘了，眼睛鼻子都腫了，老子看不過眼，就好心上去幫了忙。”
“這小子，剛開始的時候還很怕我。”晏恒笑了一聲，“我就威脅他喊我老大，沒想到一喊就喊了快十年。”
書豫沒說話，安靜地聽他說。
晏恒眯了眯眼，繼續說：“那小子可內向了，又愛哭，像個女孩子一樣，班裏很多男生都嫌他像娘娘腔一樣不帶他玩，還經常在背地裏欺負他，女生就更不用說了，大家都集體孤立他……直到他後來遇到我。”
“現在想想，這小子都不知道踩到什麽狗屎運了，竟然能遇到像老子這麽好的人。”
書豫笑了。
晏恒說：“自從老子罩著他以後，班裏的男生就沒人敢欺負他了，那些人不是嫌他沒男子氣概嗎，老子就帶著他親自將那群人教訓了一頓，教他什麽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後來有一次，我帶他揍了一個高年級的男生，隔天這男的就守在校門口，趙子鳴以為人家是要來報仇的，嚇得腿都軟了，結果人家‘撲通’一聲撲倒在地上喊他趙哥，你都不知道那慫包玩意兒當場嚇得臉色都白了，就差沒一起跪下來喊人家爸爸……”
晏恒說著，抬手遮著臉，抖著肩膀笑出聲來。
書豫看著他，卻是不笑了。
聽著他的笑聲，她眉目間的神情漸漸變得沉靜起來。
晏恒兀自笑了一會兒，低歎了一聲：“尤書豫，你說就以這小子的性子，沒了老子之後，去到外麵不得被人欺負死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修長的手嚴嚴實實地擋在眼睛上，書豫看不到他此時的神情。
但是——
她能感覺到他在難過。
他故作輕鬆的口吻，書豫聽在耳中，心裏感覺有根弦慢慢地牽動了起來，越收越緊，讓她也跟著不由自主地難受了起來。
他還在說：“這小子前段時間還跟老子說要一起去帝都……這個騙子！”
“早知道老子當年就放任他被別人欺負死算了！這個忘恩負義的騙子。”
“晏恒……”書豫輕聲道。
“尤書豫，你別替他說好話了，老子現在心裏不爽，就想罵罵那小子。”
書豫聽了這話，笑了：“我沒想替他說好話。”
“那你幫我一起罵他！”
書豫：“……”
過了幾分鍾，晏恒放下手，微側過腦袋看著身旁的人，忽然道：“尤書豫。”
“嗯？”
晏恒低頭看著她，細長漂亮的眼睛裏閃著光，他說：“你能不能借我抱一下？”
書豫一頓，看著他沒動靜也沒說話。
“就抱一下，我……”他的話還沒說完，書豫就傾身過來，張開雙臂抱住了他。
晏恒心尖猛地一顫，他愣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抬起手來抱緊她，喉嚨忽然有些哽咽起來。
“尤書豫……”
書豫溫和應道：“我在。”
晏恒沒說話了，手臂微微收緊，抱緊了她。
心底的難過、雜亂、起伏的情緒在這個溫暖的擁抱裏全部平靜了下來，他突然貪戀起這個擁抱，腦海裏有個一閃而過的念頭，他很想就這麽一輩子陷在她的懷抱裏，哪裏也不去了。
有她在的地方，似乎永遠都能感受到寧靜和心安。
他們坐在後排，幾乎每個上下車的人都要朝他們投來好奇的目光，書豫起初對這些視線置之不理，可後來時間長了，她到底臉皮薄……輕聲問他：“好了嗎？”
“沒好……”晏恒的聲音悶悶道。
書豫輕輕拍了下他的後背：“快下車了。”
“再讓我抱一會兒。”晏恒不想鬆手。
書豫聽著他悶沉的聲音，有些心軟，任由他抱著自己，沒再說什麽了。
晏恒抱著她，埋首在她的頸窩邊，輕嗅著她身上好聞的味道，過了好久，他忽然問：“尤書豫，你會不會也有一天要離開我？”
他的聲音低低的，有點沙啞，書豫聽在耳中，像粗糲的砂石一樣碾著她的心，她的心髒驟然一縮，有種難以言喻的情緒漫上心頭。
她沒說話，正好這時，車內的廣播提示進站了。
他們要在這一站下車，晏恒鬆開她，他的麵色如常，書豫看到他淺淺彎唇朝自己笑了一下。
晏恒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走吧。”
他拉著她下車了，書豫跟在他身後，剛才那個問題他似乎隻是隨口一問，接下來的時間裏，他沒有再提起過了。
趙子鳴走了之後，同天下午，晏恒也收拾行李回帝都去了，剛才在回家的路上，他的教練打電話來催他回去，晏恒原本想再拖多一天，但他的教練給他下了死命令，他隻好訂了下午的機票走了。
距離國際賽還有半個多月的時間，晏恒這次回去之後，教練為了讓他們專心訓練，連手機都被沒收了，隻給他們的父母留了教練員的聯係方式，除此之外，還嚴令禁止他們外出，特別是晚上的時候。
不過就算手機被沒收了，也難不倒晏恒，他晚上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偷偷從宿舍裏溜出來跑到外麵的公共電話亭給書豫打電話，他在電話裏跟她說教練的壞話，還說這種沒收手機的行為簡直是‘慘絕人寰、毫無人性’的做法，跟‘監禁’他們沒什麽區別！
書豫聽著他痛斥自己的教練，笑了，提醒他：“你別說那麽大聲，萬一被別人聽到了。”
“怕什麽！老子才不怕被別人聽到。”晏恒咬牙切齒道：“那些老家夥有本事現在就出現在老子麵前，這樣還能方便我罵他們！”
“……”書豫好笑道：“你現在在哪？”
聽言，晏恒抬頭看了眼麵前幾棟陌生的建築，月黑風高夜，這幾棟建築看著有點陰沉沉的感覺，他縮了縮脖子，說：“我也不知道。”他從宿舍跑出來，看到哪裏有電話亭就跑過來了。
書豫剛想說話，就聽見電話那端的人突然驚慌失措地罵了句髒話，之後就沒聲了。
“晏恒？”書豫皺了皺眉。
那端沒人應。
晏恒捂著聽筒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教練，嚇了一跳，回過神後他輕咳了一聲，賠笑道：“老師，您這麽晚怎麽也在這？”
教練盯著他，神情高深莫測，挑眉問：“我還沒問你呢，這個點你不在宿舍呆著怎麽在這？”
“咳……”晏恒目光閃躲，隨口胡謅道：“散步，我出來散散步，晚上吃太多了。”
話落，趁教練說話之前，他抓著聽筒飛速地跟那端的人說了句：“尤書豫，我有點事先掛了，有機會再打給你。”
晏恒把聽筒掛回去，他看著教練微笑說：“老師，我散完步先回去了，您自便。”
說完，正準備溜走，身後的人喊了聲：“站住！”
晏恒的腳步生生頓住。
教練說：“下次打電話跑遠點，這裏是教師宿舍。”
晏恒：“……”靠！他就說怎麽會遇上這老家夥！
這個小插曲一過，接下來就繼續投入高強度的訓練當中，晏恒就算想給書豫打電話也沒那個時間和精力了，這次的國際賽舉辦地點在南非的開普敦，他們在比賽前幾天就要飛過去做準備了。
去機場的路上，晏恒一直沒找到時間給書豫打電話，現在是白天，她還在學校上課，他隻好給她發了一條自己已經出發的短信。
去南非沒有直飛的航班，他們要轉兩趟才能抵達，坐了近四十個小時的飛機，整個人都累散架了，晏恒一到酒店倒頭就睡，等他睡醒以後，才看到手機裏有好幾個未接來電還有短信。
聯係人顯示的是晏明城和書豫。
晏恒先給父親報了平安，然後才打開書豫給他回的短信。
——加油，等你回來。
晏恒將這句簡短的內容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彎起唇笑了，他心滿意足地倒在床上，過來幾秒鍾，他拿起手機又看了兩眼，他發現自己近來真的越來越容易滿足了，明明見不到人，僅僅看到書豫發來的文字，他心裏都能高興好半天。
他真的，徹底陷進去了。
晏恒看著手機上顯示的發件人，他斂起眸光，輕輕吻了下屏幕。
半晌後，他伸手抵住唇，垂眸笑了。
等我回去。
……
晏恒去南非參加比賽的時候，書豫正好在準備期末考，她這幾天晚上隻要有空就會上網查看官方的最新消息，了解他們那邊比賽的動態，她還在官網上看到一張比賽隊員的合照。
晏恒比同行的隊友都高出許多，他站在最邊上，身上穿著紅色的隊服，他的膚色白，這鮮豔的顏色完全蓋不住他眉目間的豔麗，特別是一雙桃花灼灼似的眼睛，書豫從來沒見過有人的眼睛像他一樣生得這般好，像常年浸透在清泉裏的玉石，清透有光。
這張照片用的是原片，光線有點暗，但是也擋不住他明豔俊秀的麵容，帥氣的讓人挪不開視線。
這場競賽為期十天，其中有兩天是理論考試，書豫一直關注著，比賽結束之後，她就等著官方公布獲獎名單。
名單公示這天，書豫正好考完試，她回家以後就看到獲獎名單上晏恒的名字高高掛在第一位，他以滿分的成績拿下了這次競賽的金牌。
知道結果之後，書豫就一直在家裏等他回來。
晏恒參加完競賽之後還有頒獎典禮以及各類采訪，等他回到江都鎮的時候，距離比賽結束已經過了一個多星期了。
晏恒回來的時候想給書豫一個驚喜，就沒有通知她。
這天傍晚，書豫在後院的花圃裏除雜草的時候，麵前突然多了一道陰影，阿福在旁邊興奮的上躥下跳，她抬起頭來。
晏恒站在她跟前，笑吟吟地望著她：“尤書豫，老子這麽個大活人在這站半天了，你怎麽才發現？”
傍晚夕陽斜照，跟前的男生彎著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看著她，眼裏猝然生光。
書豫看著他，愣了一秒，彎眉笑了。
“回來了？”
“嗯。”晏恒臉上的笑容不減。
“回來了。”